「竹生,都在屋里了,把帷帽取下來吧。」
「不用。」
荊不夜登時覺得奇怪,「竹生?怎麼了?」以前沒見她非得遮著臉,現在是怎麼了?
「沒什麼。」
「竹生,難道……你的臉受傷了。」
「誒……」竹生踟躕了一下,點頭,「是有點問題。」這話她也是沒騙他,說的實話。
「那更該讓我看看。」荊不夜更著急了,立刻要揭下她的帷帽
竹生更快地雙手壓住帷帽,急道,「你難道不能體諒我身為女人的感情嗎?」
荊不夜登時一愣。
「我不想在你眼里留下丑樣子。」
「我不介意。竹生,我不是……」
「我介意!」竹生大聲得將荊不夜的話壓了過去,「我介意自己變丑的樣子被人看到,尤其是你,我希望我在你眼里永遠你認為的最美的模樣。」
「竹生——」荊不夜理解了她的用心,內心卻一陣傷。
「對了,說說你的是事吧。你是怎麼出來的?」
「嗯,也沒什麼說的。」
見他含混,竹生有些不悅了,帶著些許撒氣意味道,「你愛說不說!」
「竹生!」荊不夜拽住就要走的竹生手腕將人拉回來,大致簡略地說了一下情況。
「珠兒說去找過你,但是你不在,看起來她沒騙我,你確實是出門了。她也說你或許是出來找我了,也說對了。」
「我找你無果後回到別院,喝了一杯茶後突然很困,就睡著了,等我醒來,已經到了另一個地方了。」
「你被下藥了。」
「是。是我沒防備他們。」
「然後你就立刻出來了嗎?」
荊不夜搖頭,「我還耽擱了幾天。我從我弟弟那里知道,一切事都是二皇子林佔的安排,所以我去質問他你的去向。」
「你去問他他也不會承認。」
「他承認了,很干脆的承認了。」
竹生還有些意外,林佔這個人做事必有道理卻總在常理之外,從這點來說,竹生覺得這個人更有非常人的能耐,只是她也不可能再欣賞他。
「他跟我說了,你就是我師父,而且他認定你會害我,所以勸我離開你。」荊不夜說話間握住了竹生的手。
「小荊,你覺得我會害你嗎?」竹生問。
「竹生,先要是你是我師父嗎?」
「到現在,我想否認也沒有太多自信。」
「是師父的話,那又更是怎麼會?如果師父要害我何必苦心將我養大?又何必那樣費心地教導我?」
竹生沉默了半晌,反握荊不夜的手,笑了下道,「其實我是不是你師父傅青竹不重要,重要的現在我喜歡你荊不夜。」
「竹生,不論你是不是我師父,你都是我這一生唯一存在心底的女人。」
「我……知道了。」也許她該回個更相應的回答,譬如他是她唯一喜歡的男人,但是她說不出來這樣的話。她失憶前的事已經不少人跟她重復,傅青竹曾經和荊不夜的爹有過牽扯。
見她像是懶得多說的樣子,荊不夜關切道,「竹生,你是不是累了?累了就休息吧。」荊不夜已經起身為她鋪床。
「不用,我出去走走。」她若是躺下必然要揭下帷帽的,所以她自然不能應。
「竹生?」看見她疾步匆匆地離開,讓荊不夜一時都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擱下手中的事,趕忙跟了過來。
竹生走到屋外,吹著海風,心思漸漸松弛下來。
「竹生,有什麼你不能跟我說嗎?」他對她的了解也許沒她那麼信手拈來,但也是輕車熟路般就能模到路子。
「我……」她本來不是個猶豫不決的人,許多事她寧可先做哪怕做錯也無所謂,但是……面對現狀,她竟然因為感情而踟躕不前了。
她不是個猶豫的,荊不夜也很清楚,她會猶豫,那必然是遇到了非一般為難的事情。荊不夜走近,面向她道,「竹生——如果你真的不想說也無所謂,但是你別為難自己。你為難自己那麼多年了,還不夠嗎?」
「你什麼意思?」
「養育我對你而言並不是開心的事吧?」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竹生,不論如何,有什麼你就告訴我,不能說出來也別難為自己。」
「嗯。」
荊不夜伸手悄拉住竹生的手,輕輕握住,就靜靜地陪著她吹著山崖後吹來的海風。
夕陽漸要隱于山後,荊不夜抬眼望四方望去,忽然看見一點閃光,「竹生——小心!」荊不夜急撈住竹生的腰往旁一轉。
反射著夕陽的光擦過, 當一聲,一支箭插在門上,尾羽還顫著。
一度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竹生這才反應過來。
「竹生,你進去!」荊不夜順手將竹生推進門,「等我!」
門因為荊不夜臨走的一拉, 當關上,「小荊!」竹生再拉開門只听見風聲。
「小荊——」竹生再喊了一聲,來不及听到任何回復,就听見咻咻一陣聲音,跟著聞到一股子火油燃燒的味道。已經察覺到發生了什麼的她因為感覺到灼痛而後退了兩步。
咻咻咻,又一陣箭雨飛來,竹生急忙退回屋內,木質的門板雖然抵擋了鐵箭,可火苗卻竄得飛快,濃煙四起。
「姐姐,好像著火了!」木桶里冒出阿亞**的頭。
「我知道!咳咳……」竹生已經被嗆得難受。
「那我們還不出去?在里面會被燒死的。」
「外面有不少人,而且是用弓箭,這里風大,我一個人又看不見,不知道往哪兒去,不好對付。」
「可如果在這樣下去,我們就死定了。」
「我……」竹生思慮了一下,「如你所說,橫豎都是死。你出來。我們一起出去!」
「好!」阿亞雙手扒上木桶邊緣,就被竹生抱了出來。
「我只有一只手能給你,另一只手要確保我們的安全,還有你的眼楮要借給我用。我看不見路,要你來指引。」
「嗯,我會幫你。」阿亞很乖巧地點頭。
「我不一定能保你萬全,你要自己也注意了。」
「我知道。」
竹生將阿亞甩上背,單手背著,後退一步後直接沖了出去。
沖出黑煙,夕陽晚照落在兩人上,和背後的火光同樣顏色。同時飛箭紛紛往二人而來,阿亞嚇得驚叫。竹生凌空之際,腳下一劃,仿佛無形地生出了屏障,將箭矢反彈了回去。
「傅笙哥哥!」
「珠兒?」突然听到珠兒的聲音,竹生才記起來還有她在。
「她在左邊!」阿亞提醒道。
「好!」竹生落地後再借力而起往左邊去,落地後也不確定珠兒在哪兒,先揮掌震退了飛來的箭,再叫到,「珠兒,過來!」
竹生剛說完話,「傅笙哥哥,小心!」珠兒就叫著撲上她的身。
竹生被沖得幾乎一下子站不穩,而她備著阿亞卻又驚叫了一聲。
「珠兒?」感覺到珠兒倒進自己懷里,身體緊抽,她立刻明白了。
「傅笙哥哥,好疼。」珠兒**道。
「她中箭了,好多血。」阿亞嚇得不輕,顫顫說到,「還有埋伏。」
珠兒抓緊竹生的衣服,害怕地問,「傅笙哥哥——我會不會死?我還不能去見我娘,我還沒報仇!」
「珠兒,你放心,沒事,你不會死!」竹生說話間一拂袖又攔了身後數支箭矢,但冷不防的,前方來的一支箭穿了她的肩,痛得她一聲悶哼。
「姐姐?」
「你先下去!」竹生先將阿亞放下,再忍著痛將箭拔出,獻血飛濺出來,灑在阿亞和珠兒仰起的面上。
「姐姐,你……」
「你們都在我身邊,別動。」竹生反手將箭矢扔出,听到一聲哀嚎,她無動于衷地對身旁兩人說到,「我並不想救你們的,但是……你們若有事,小荊會難過自責。」
「姐姐,你這樣下去沒事嗎?」
「你不是說我不是人嗎?我是妖也好魔也好,我又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要她死的人,她要他們先死!
竹生雙掌推出,一陣龍卷狂風平底而起,將她和珠兒、阿亞三人圍在其中,箭矢無孔能入。
「姐姐,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啊,你的靈力總會耗光的。」
竹生也無心去糾正內力和靈力的說辭,「他們的箭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源源不斷。」
「可是這樣比拼下去,是姐姐不利啊。」
「我等小荊,他會回來的。」竹生維持著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出的同事,漸漸感覺肩上的傷有些不對勁,讓她想起那回被林佔和一個不知道的人物偷襲。她不禁地想,難道還是林佔陰魂不散?
「姐姐,我幫你。」
「你能幫我什麼?」一條站都站不起來的魚。
「這里靠著海,我就能幫你。」阿亞說完深吸了一口氣,引吭高歌,依舊是不成字句的吟唱而已,但歌聲比之前竹生听過的那次高,听得人耳朵轟隆隆響。
海潮聲似乎隨著歌聲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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