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齒相依的一刻,她忽然才覺得也許她其實等了很久,他的吻讓她全身全心都熱烈了起來,激動了許久,直到末了,仍舊在回味。
「竹生,我不會騙你,我是真的愛著你。」什麼事都可以騙,也唯獨感情不能。他對她的擔憂和關切從來超過別的所有人。
竹生偎依在荊不夜懷里,「小荊,就算我是現在這幅模樣,會一輩子這樣,我也不想放開你,我也是愛你的吧,只是可能……和你不一樣。」她之前的行動或許就是激他做出方才那番激烈的舉動。他像個男人一樣地親吻她,擁抱她這和一般人不一樣的軀殼讓她很開心。她好像從沒有這麼開心過。
「我也想一輩子霸著你。讓你是我一個人的女人,一個人的師父。我還有那麼一瞬壞心地想,你現在的模樣,別人不會和我爭奪,你是我一個人的。竹生,我有時也很壞的。」
「嗯,是很壞。可是我喜歡。」竹生彎起唇角。她一直覺得他對她的喜歡也許是少年懵懂的錯愛,是對他師父的敬仰,但現在她相信他是真把她當做女人來喜歡的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想盡辦法治好你的,剛剛那只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只要她真心想要的,他都會給她。
「小荊,我是你師父的話,就是比大一輩,我這麼老了,你不會覺得喜歡我奇怪嗎?」
「不覺得。何況,你一點也不見老,不會有人覺得你比我大一輩的。」
竹生伸出雙手捧著荊不夜的臉,細細地摩挲,「小荊,我可能真的不是人,你不害怕嗎?」
「經過了這麼多事了,有過珠兒和阿亞的事的經歷,我如果害怕你們是異類,我不會和你們同行這麼久。」對他來說,鮫人阿亞半妖珠兒,都沒有什麼特別,大家一樣可以親近,這一路行來,他是深有體會這一點。而竹生對他特別些,就算他是妖,他也都喜歡上了,還能怎麼辦?
「小荊,那你還娶我嗎?」
「我當然想娶你,你同意嫁我了嗎?」
竹生輕點頭,「等這些事了了,你若還要娶我我便嫁。」
「好。我娶你,一定娶你。」荊不夜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
竹生將荊不夜的脖子壓下來,仰頭輕吻他的唇,「我恨那個讓我失憶的人,但是我感激他做了這樣的事才讓我和你有了這樣的情緣。」
「你知道了什麼嗎?」
「我遇見過一個人,他好像和我失憶有關。」
「誰?」
「一個紅衣服,長得很妖媚很欠揍的男人。」
「難道是……」荊不夜立刻想起來每次惹惱自己師父而被打的那個人,那個人素愛穿紅,而且是生得媚色無雙。荊不夜想起來這些年和懷中人一般胡肆容顏不老,不由得聯想他很可能非人。
「誰?」他認識這個人?
「胡肆胡先生!」荊不夜對胡肆從來如兄如長地尊重,此刻雖然從竹生口中听出來他的嫌疑,也未輕易改變。
「就是說你說,和你師父關系不很好的她的朋友。」
「胡先生沒必要這麼做,讓你失憶,他又能有什麼好處?」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他說的那個她也不清楚,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過節她也不記得。
「不過,若你見到他是真的,那你的猜測也不是無端。竹生,我有些擔心。那次我見到的江姑姑,她也很奇怪。」
「那次你是真的沒追上她?」
「是。江姑姑武功不高,我本來有十足把握能跟上她。」
「你覺得會不會也和你說的胡肆有關?林佔說那個和你江姑姑一道的紅衣女人是個男人,那麼他是不是就是胡肆男扮女裝?」
「有這個可能。」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非得形容,我覺得是高深莫測。」
「很難對付?」
「胡先生武功或許不如我師父,但十分智慧機敏,他的想法和行為我根本看不透。」
想不透就不用想了,竹生明面沒那麼說,而是換了話題,「……對了,你進來是來干什麼的?」
「對,我是來拿藥的。」荊不夜才想起被他忽視的珠兒。
竹生白了他一眼,丟給他一個包袱,「藥和白布在這里。你拿去吧。」
「好。」荊不夜接過去,「我先去替珠兒上藥,很快回來看你。」
「你是想看我,還是想看我的身子啊?」竹生調皮地問到。
荊不夜臉上繃了繃,「我……馬上回來。」
「哈哈……」竹生雖然看不見,但听到荊不夜走得匆忙,笑得低了頭。好不容易男人了一回,到底還是個害羞的男孩啊。
荊不夜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把珠兒抱到隔壁房間床上安置好了,這才又到竹生這間房里來,之前臉上的紅本已經褪去,但一見到竹生半露的香肩瞬間又回去了。
「怎麼了?不過來?」听他止步,她疑惑地扭頭面向他。「我很可怕?怕我殺你還是吃了你?」
「不是。」荊不夜輕咳了一聲,調整好語氣走近,「竹生,我看看你的傷。」
竹生轉過身面,面對著他,彎唇一笑,緩緩地將衣襟往下拉,並一字一字緩慢地說,「我就說你是想看我的身子吧。」
「竹生,別鬧了。」荊不夜壓住她的手,制止了已經到她胸口的衣衫下滑。
「我想問你。」
「問什麼?你說。」
「我身上有奇怪的東西嗎?」
「沒有。」荊不夜低頭看了一眼,觸及如雪的玉肌便急轉開眼,「沒有什麼。」
「真的?」她下床站起來,背對他,「我看不見……」
衣裙委地,白發分覆前胸……
「竹生?」迎面忽然撲來一陣熱讓荊不夜著急別開眼。
「你替我看看,我身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是不是和我的臉一樣變了。」
「哦?哦。」荊不夜調整了心態,再將目光聚集到竹生身上,吸了一口氣。
「也有是嗎?」
「有。順著你的後頸從脊骨順下……」那順下的脊骨的曲線很美,但荊不夜不敢說出來。「從肩胛骨順著手臂下去,都有……」
竹生再轉過身來,「我是不是變成怪物了?我的身子還能看嗎?」
「沒有,你還是你的模樣。你的身子……很美。」那些怪異如文字似花紋的血色痕跡在她身上勾畫出駭人又絕美的妖艷,陪襯著她銀白的發,讓她整個人就如最危險而美麗的妖物。
「身上多了奇奇怪怪的東西,怎麼可能還美?小荊,你又騙我是不是?」
「竹生,我沒有騙你。」荊不夜跨上去一般,抱住竹生,「那些東西看久了是真的很美。」雖然美得有些妖冶。
「可是我不想要有這樣的東西,我要自己干干淨淨的,不要這副鬼樣子。」
「好。我會想辦法治好你。」荊不夜輕撫她銀色的發絲安慰。
竹生緩慢放下心中緊張的那根弦,長呼出一口氣,「我都赤條條了,你還一點反應沒有,小荊,你是不是男人?」
「竹生!」荊不夜惱怒地閉上眼,蹲下去撿起她的衣物搭在她身上,再睜開眼,將她推坐到床上,恨恨地瞪她,見她那雙美眸毫無反應,咬了她的唇。
「啊——你……」
「你就是吃定我不會做出貿然的舉動不是嗎?」
竹生模模腫痛的唇瓣,瞥眼道,「你大了,長脾氣了?」
「竹生,不要激我。」
「那如果我就激你了呢?」
「所以你就是吃定了我對你百般……寵愛是吧?」她一次次惹他調戲他,不就是因為知道他絕對不會輕易越過雷池嗎?是他借給她那個膽子肆意妄為的。
「寵愛?」
「竹生,我敬重你也珍惜你,我不拿你當隨便一個女人,所以……」
「那是我隨便了是吧?」
「竹生,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竹生伸手穿過衣袖將衣服穿上,隨意地系上衣帶,「小荊,我知道你的意思。」
待她裹上了裙系好裙帶,荊不夜才幫她整理衣物,「竹生,有時候我不懷好意地想,也許你現在這樣最好,你不會想起別的人,就只會在乎我。」
「嗯,是這樣。」如果她記不起來從前,他確實就是她唯一能信賴的人,「你的想法是還真不懷好意!」她有嗔怪,卻不強烈。
「但是,我又覺得,那樣的話,我得到你如今所有的感情也不是得到完整你,所以我還是想你讓你做你自己,最真實的你。」
「如果原來的我不喜歡你呢?你不擔心嗎?」
「我擔心,一直很擔心。」
「那你到底想要我治好失憶還是不治好?」
「我希望你能治好,因為我有些貪心,如果要,就想要完整的你。」
「小荊,有時候人太貪心或許會得不償失。」
荊不夜定定地瞧著她沒有焦距的一雙眼,一陣揪心,怔怔出神了許久,「竹生,你的眼楮……抱歉。」若非他被設計離開她一段時間,也許她的眼楮就該被治好了。
「我會不會永遠看不見了?」
「不會。藥,我……藥還在屋里。」想起來他又是恨。
「沒被燒掉也被淹了。」難道是天意要她不見光明嗎?她怎麼甘心永遠一片黑暗?天意又如何,天意她也要爭回來自己要的。
「抱歉,竹生,我中了調虎離山計,才讓你和阿亞她們陷入危險。還好你們都沒事,不然……」荊不夜越想這件事越是愧疚。
「不然怎樣?你不是神,不是什麼事都能控制的。你追出去花了不短的時間,發生什麼了?」會用偷襲的人武功必然不高,尤其從後來圍攻她的人來看更少,他又何須那般費事?
「沒……沒什麼。」
他在說謊!她感覺到了,但沒逼問。
「那水突然漲潮,我被卷進水里了,最後被人救上來的。」
「誰救了你?」
「我不認識。」
又在說謊。「是林佔嗎?他對你還真執著。」
荊不夜悶著沒回話,竹生就當他默認了。「他怎麼說也和你沾親帶故,你想護著他我能理解。」重感情不才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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