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竹已經猜測出了什麼,立刻喝道,「你離開他!」
「我離開,你能救醒他?傅青竹,我以前一直讓你學法術,是你自己不願意。」胡肆笑笑說著,卻也起身離開了荊不夜。
傅青竹撲過去,抓著荊不夜的衣襟猛拉猛扯,「不夜——荊不夜,你給為師起來!」
「哦,對了,忘了說,他醒過來,你只會更麻煩。」
胡肆那玩笑般的話剛剛說完,傅青竹就對上了荊不夜睜開的雙眼,和之前一樣的冰冷,她來不及驚嚇,下一瞬荊不夜已陡然雲功,將傅青竹震開了去!
暫且用不了內力的傅青竹摔得不輕,「荊不夜?」從震驚之中回過神,傅青竹怒火盛熾,「你這孽障!」有了一次兩次還敢來第三回,是真不把她這個師父放眼里了?他還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喜歡她就這樣對她?
「這不是他的本心,他現在根本看不見你。」
「胡肆,你到底做了什麼?」她讓胡肆調配藥劑是要讓荊不夜變成非人的怪物,卻沒要他變得嗜殺,她還是喜歡他原本的性子多許多。
「我一直只是按照你要的去做。只是,藥嘛,吃多了,有時候有些副作用。」
「你——」
「唔……」荊不夜狂怒地不斷掙扎著,試圖掙月兌鐵鏈,他身上的傷的由來也因此而明晰了。
她都扯不斷,他就更加不能!看著他徒勞無功地讓自己身上又增加了的新傷,傅青竹心頭一陣疼。「不夜——你停下來!住手!為師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嗎?」
「傅青竹,你可以選擇讓他這樣困獸猶斗地掙扎下去,耗盡精力而死,你的多年計劃付之一空,再或者我們合作,我救他,幫你實現你的復仇。」
「你能救他?」傅青竹從沒如此不忍看鮮血,更沒有如此急切地想要挽救一個人。
「看你的樣子,你莫非真喜歡上他小子了?」
「你閉嘴!怎麼可能?」她不過是為了報仇,她會心軟不過是因為他對她復仇的必要性。
「既然如此,你恐怕也不急,讓他多痛會兒你會更開心。」胡肆嘆息了一聲,懶洋洋地盤膝坐下,「你義父為你安排的選擇之中,他是最重要的一環。」
傅青竹見胡肆真的生出了無所事事而閑聊的心,氣恨得握緊了手又放開,終究沒能將心底的難受月兌口而出,她不求人,依靠自己爬向荊不夜。
「阿ど——你告訴我救你的辦法,只要你說我一定辦到。」
「我喜歡你哦,小島主,我其實喜歡你們,最喜歡姐姐,喜歡她留下的你們所有,你們都和姐姐很像,每個島主都像姐姐她……」
「嗯。嗯……」李解憂泣不成聲,平常柔女敕的聲音此刻啞得更能傷人心。
「阿ど終于贖夠罪,終于可以去見姐姐了吧。姐姐交給我的事我完成了,姐姐就不會……生氣了。阿ど很乖……很乖……」
「你完成了,大家已經去了,去了新世界,你也會去的。大家再也不用受到威脅,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再被限制。」李解憂早哭得不成模樣,「阿ど——阿ど……」
「我不去,我要去見姐姐。她說在奈何橋等我千年萬年,我們一起,以後……還做姐妹。我沒忘,一直沒忘……」
「好,一定會。」
胡肆撐著頭看著阿ど在李解憂懷里閉上了眼,永遠地沉眠下去,喃喃自語,「真羨慕!」
「荊不夜——」傅青竹終于爬近荊不夜,揚手一掌劈去。
荊不夜紋絲未動,而傅青竹非但未能如願地將荊不夜劈暈,反而又被震開,只覺得心肺一陣擁擠,噴出一口血來。
「你找死嗎?」胡肆回過頭來,一臉可惜地看著傅青竹,「我封住了你的武功,你現在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人而已,而相反,小不夜本來武功就不弱,加上妖毒發作情緒暴動,他現在是平常三倍的危險。」
「不用你多事!」
「我認識的傅青竹很聰明,可不是會做這種傻事的人,而且她對荊不夜可是冷漠無情得很的。」
「我的事不用你多管。」
「傅青竹,你考慮好了嗎?你要他死,還是要你的復仇成功?」
「不夜——荊不夜,我告訴你,你再敢傷我一下,我讓你一輩子後悔!」傅青竹撲上去緊抱住荊不夜,「你這逆徒,對為師也敢不恭敬?你說要娶我,你這樣對我,我怎麼敢嫁給你?不夜,你安靜些,你不听話我會很生氣。」
荊不夜初有些掙扎,但不若之前,他沒再動內力將傅青竹逼退,而最後他動也不動了,安安靜靜地再傅青竹懷里。
「不夜?不夜?」傅青竹好一陣才發現荊不夜竟然毫無動靜了,這點讓她心驚了一下,立刻拉開了兩人一段距離,才發現荊不夜又昏睡過去了。
「不夜——」他其實還是最听話的是吧?「不夜——」看著他身上新增的傷和血跡傅青竹只覺得心頭微酸,眼前模糊了幾次終究沒軟弱地落下眼淚,只是又緊抱了荊不夜一會兒。他是個好孩子,其實真的很好,可惜……可惜他是林楚的兒子。
「傅青竹,考慮好了嗎?」
胡肆突然問話才將傅青竹從悲痛糾結的情緒抽離,而那邊因為阿ど的死而悲痛的李解憂也稍稍緩過來了,她望過去問,「你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
「當然算。」
「你還欠我義父一件事,你可以再幫我一回。」
「對。」李解憂點頭後抬起一雙紅腫充血的眼看了傅青竹一眼,「但我只能幫你我能幫的事。」
「你治不了他?」
「他身上的毒素不是我能為的。如果阿ど還活著,我或許能有辦法,我可以勸服她,只是需要時間,但她不在了……」李解憂一哽咽,再說不下去。
武修羅默默無言地輕撫自己妻子的後背安慰,憂愁于心現于容卻未能表于言,也或者他現在這樣就是他選擇的最好的辦法。
「傅青竹,你求助于誰都不如和我合作有用。」
傅青竹沉默地看了懷中的荊不夜半晌,指尖輕撫少年因為痛苦或是煩憂而擰的眉心,許久後淡定道,「好。只要你能將他從這里解救出來,幫他恢復正常,我們可以合作!」她說服了自己,她並無不利,她做的只是為了復仇計劃里荊不夜的必不可少。
荊不夜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很累的夢,夢里有許多他看不清形態的怪物糾纏他,而他醒來時候,自己躺在床上,一身傷。
「竹生?」
「你醒了?」
荊不夜看到紅衣男人彎腰進來,沖著他淡淡嫵媚地一笑。
「胡先生,你怎麼會在這兒?我這是在哪兒?」他又有些混亂了。
「我來接你回去的。」
「回去?」荊不夜听到了潮聲,急翻身坐起,「這里是哪兒。」因為猛急,頭一陣眩暈,險些又倒下去。
胡肆扶了他的背一下,「你還在需要養著。我們現在在回去的船上。」
「我怎麼了?」他怎麼上船的?又怎麼如此虛弱,好像經過了一場大劫。
「風寒加上水土不服大病了一場。」
「我之前明明在無憂島,我那晚上上床睡覺,然後……」
「然後你就病了。」胡肆嘆息後調侃道,「小不夜,看你身子骨蠻壯實,結果那麼容易生病,真不愧是千金軀。」
「胡先生就別嘲笑我了。」荊不夜想起來最重要的事,「竹生呢?還有珠兒?」
「我哪是嘲笑你。你說的那兩個是誰?你的朋友?听名字一男一女?」胡肆一臉猜疑。
「兩個都是女的。」荊不夜猛然想起來,竹生是她最近取的字,並非本名,胡肆不認得才對,「不,我是說我師父。」
「你師父當然在山上。不過,她好像不打算見你了。」
「師父在山上?」
「是啊。不然你以為她在哪兒?」胡肆一臉糊涂地盯著他。
「我……」雖然他和竹生都覺得幾乎是定論,但最終還是沒能確切證明竹生就是他的師父,而胡肆這麼一說,他反而多了懷疑而不敢多說。又問,「那……和我一起的人呢?」
「她們走了。」胡肆眼睫微揚,「听說治好病就走了。」
「走了?不可能。」她不可能拋下他一個人離開,招呼也不打,她不是那樣的人。
看荊不夜不信,胡肆又懶懶地補充,「她讓我轉告你,不要找她。」
「你說的是真的?」為什麼?為什麼竹生要這樣說?他總覺得她是有隱衷。
「看你的樣子,是不打算放棄。」
「當然。」荊不夜回得很堅定。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她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
「你喜歡那個女人?」胡肆挑著一絲趣味問。
荊不夜紅了臉,有些支吾,「我……我……是。」他索性還認了,他知道胡肆這人的精明,就算他不說他也能猜到。
「她很漂亮,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除了長得漂亮,你覺得她哪點好?」
「都挺好的。」荊不夜皺眉,因為胡肆的話讓他心底有些莫名不暢快。
胡肆勾唇一笑,「你啊,果然年少,輕易陷進去了。」
「胡先生,她的病治好了嗎?」
「應該好了吧。」
荊不夜沉思許久,還是不放心,「我想回去看看。」
「回去哪兒?你現在能回的只有你真正的家。現在是大亂的前夕,你是你家長子,也該回家去撐一下的,這是你應盡的責任。」
「我先回一趟無憂島,然後回家。」他還是覺得要確信了竹生的去向他才能安心。
「無憂島沉入海底了,你回不去。」
「什麼?」荊不夜十分震驚,「怎麼會?」
「無憂島是依靠有人留下的陣法浮于海上隱于海中千年,如今陣心被毀,無憂島自然沉沒了。」
「那那些島上的人呢?」荊不夜不禁為阿亞、武修羅以及認識不認識的人擔著一份真心的憂。
「她們離開了,去找下一個落腳處了。」
「她們都沒事吧?」
「沒事。」胡肆淡淡一笑,「她們有她們的去處。不過,你還真是個善良的孩子。」
「胡先生見笑了。」荊不夜並不多說,他認為他這種程度的關心別人是常人的理所應當。不過無憂島沉落這件事還是給了荊不夜一定陰霾。
「你現在該多關心你家里的事情。荊國國君不日將薨,而你家會有一場大難。」
「……」荊不夜心頭的低沉被胡肆的話給打散,他不得不關心起他所言,「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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