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連我聞著都想吃。」琉璃難得的開了句玩笑。
「這小祖宗嘴叼著呢。」小薇笑道,用手指梳理著已經埋頭大吃的小閑的頭羽,「不瞞小姐說,奴婢們之前一人抓了一把炒黑豆當零嘴兒。可稍有不注意,就讓小閑找到,偷吃了去。奴婢就納悶了,它一只鳥,怎麼會長了比狗還靈的鼻子?」
琉璃愛憐的搔搔小閑的尾羽,笑道,「不僅如此,還飛得比鷹快,能模仿各種聲音,真是了不起,是擁有奇跡的鸚哥哪。」
若沒這只稀世之鳥,那嬰兒的啼哭聲是從哪里來的呢?
小閑通人性,听聞琉璃夸它,直著脖子叫了兩聲︰姐姐!姐姐!
琉璃的眼淚差點瞬間涌出。
小閑才從蛋里孵出來時,就由漕幫下屬作為奇珍異物,進獻給幫主,水石喬轉手又送了琉璃。那時姐姐才故去,琉璃心頭的傷口還在流血,水石喬變著法兒的哄她,這只紅嘴綠毛的小家伙,給了她極大的安慰。而小閑睜開眼楮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琉璃,所以跟她也很親。
三年的朝夕相處,她為著復仇的計劃不厭其煩的對小閑進行各種訓練,卻從沒有教過它叫姐姐。它今天突然出聲,大約是听到她午夜夢回時的呼喊和低泣,自己學會了。
這小東西超級愛吃青黛特制的炒黑豆,只要青檸提前放一些豆子在愛蓮居的後屋頂上,青黛在墨玉軒,掐著點兒把它放出去就行了。隔很遠,它都能找到自己所愛的食物,就像深海中的鯊魚尋覓一滴血那麼神奇。前提是,炒豆子中放些胡椒末,小閑必定嫌棄得學嬰兒哭。這種條件反射是長時間訓練出來的,而那哭聲幾可亂真。更難得的是,一般的鸚鵡飛起來會比較笨拙,小閑卻飛得高而快。琉璃時常懷疑,它是雄鷹與鸚鵡的混血寶寶。
至于說愛蓮居的大門是如何打開的……要追溯到琉璃第一次進院子祭拜的時候。當日,琉璃「懂事的」把青黛留在院外。溫凝之開了門,不好一直提著鎖和鑰匙,就放在門檻內。青黛想法子支開了小廝豆子片刻,迅速用軟泥和畫紙拓印下了鑰匙的形狀,轉天就偷偷找人做出同樣的一把。所以大姨娘無論如何努力,也找不出打開愛蓮居大門的人。
昨夜,青檸潛入翠院,點了效果沒那麼霸道的**香,誰也沒驚動,獨獨把冷香拎到了愛蓮居,又換上喜服,下重手點了睡穴。今天,一群不會武功的女人闖進院子後,青檸再不著痕跡的把冷香給點醒過來,于是好戲開鑼。
最關鍵的嫁衣……冷香與冷玉以為只有自己知道。『**言*情**』但當年琉璃不喜歡姐姐遠嫁,賭氣躲在道觀不露面,姐姐為哄她,曾帶著嫁衣去找,在她面前穿過一回。那時,姐姐真美麗,充滿著對未來生活的向往。于是,她暗中為姐姐高興,約定等她十六歲就進京,和姐姐一起生活。如今她十六了,她來了,姐姐卻食言,再也不會出現。
而那件嫁衣,她認認真真看過,記得每一個細節。之前在漕幫時,已經尋了女紅高手,模仿著做了整套,現在拿出來以假亂真還不容易嗎?
那場戲,看似巧合,實則她不知做了多少精心的準備。好在,很有效果。
「小薇,待會兒把小閑拴起來的時候,別忘記在鳥架上系紅繩。」琉璃吩咐。只要系了紅繩,小閑就會緊緊閉上嘴,一聲不。當年為了讓這種反應成為本能,有紅繩還開口,就會連餓小閑好幾天,心疼得琉璃不得了。
「是,小姐放心吧。」小薇應下,又問,「要奴婢和小茹去外頭探探消息嗎?」
琉璃搖頭,「非常時期,暗中說不定有人盯著咱們呢。把大門關緊了,誰也不出去。」想了想,唇角微挑,露出有些殘酷的笑紋,「二姨娘,只怕活不過今夜了。」說著仰起臉龐。
天空,晴朗蔚藍。
而此時的翠院,雲大夫才給二姨娘看了脈,結論是︰憂思過度,受了極大的驚嚇,心脈受損,目妄見、耳妄聞,長此以往,就會得疑疾癲狂之癥,也就是現代的精神病,古代的失心瘋。
在這種情況下,雲大夫開了安神靜心的方子,又提議,院里侍候的人最好少一些,要保持安靜,不要出突然的聲響。最好,有親近之人守在身邊。
于是,當晚溫凝之就宿在了翠院,三姨娘還騰出了正屋給二姨娘和侯爺安住,自己就在外間的塌上就乎著,以方便隨時侍候。至于煎湯喂藥的活兒,也一手包辦。總之是姐妹情深加夫妻恩重,誰听說不挑個大拇指?
侯爺啊,四品大員啊,為個妾室能做到這個地步,這品德,多麼高尚。
為了保持安靜,院中只留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下人。可誰都知道,二姨娘的病因「鬧鬼」而起,但官有官威,能令邪祟退避,侯爺在,還有什麼可怕的?
夜深人表,不知多久後,冷香幽幽醒轉。安神靜心的藥能令人暈睡,此時夜半,她卻驚醒。
「侯爺……侯爺……」意識到自己正躺在溫凝之的臂彎里,冷香哭了起來。
「別怕,我在呢。」溫凝之聲音如水,軟,卻涼。
可惜,冷香只注意到了前一種,覺得只要這個男人在身邊,一切就安寧了。
她動了下,感覺渾身都疼,像摔散了架似的。手腕上,似乎割裂了,但已經包扎好。她難受得申吟出聲,伸出手,緊緊抓住溫凝之的衣袖,生怕他就那麼走掉。
「侯爺,您相信我。」她急喘了幾口氣,「妾身沒有胡說八道,真的是……真的是大小姐來報仇了。她……不甘心……她這一生從未敗過。侯爺,侯爺您給她做場法事,許她尊榮,她或許就放過了……」
「你怕嗎?」這一次,溫凝之沒有激烈的反應,而平靜地問。
冷香點頭。
「那麼,你是後悔當日那麼做了?」
冷得遲疑一下,最終搖頭,「侯爺,妾身是為了您。只要您能好,妾身什麼都願意做。」
「好冷香,你真是爺的好乖乖。」溫凝之輕吻了一個冷香的額頭,一手仍然摟著她,一手卻在她身上撫來撫去,羽毛般輕,卻似掠過人的心尖。
冷香身子一顫,就算在病痛中,身體那麼不舒服,還是想起當初的感覺。若不是沉溺于侯爺的柔情蜜意,她也不會……
「那件事,你告訴別人了嗎?比如,你的貼身丫頭?」溫凝之問。
「沒有沒有!」冷香提高了聲音,生怕溫凝之不相信,「妾身把那件事爛在了肚子里!所以最近怪事那麼多,我才確定是大小姐來找我。因為沒有其他人會知道,妾身的嘴閉得緊緊的!」
「那就好。」溫凝之笑了聲,又吻了冷香的額頭一下。
但不知為什麼,冷香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不是歡愛時興奮的感覺,而是……莫名的恐懼。
她想立直身子,卻反而被溫凝之輕輕按倒在床上。同時,他的身子整個覆了上來,雙手自她腰際起,劃過胸部、肩膀、最後落在她的脖子上。
她還記得,他說最喜歡她的脖子,細長、曲線優美,有如上好的軟玉。床弟間,他常常流連忘返,于是脖子也成了她最敏感的地方。
此時她忍不住再度申吟,這次卻不是因為傷痛,而是他修長手指不住的在她脖子上摩挲。
「侯爺……」她呢喃,「妾身真的……真的什麼都願意為您做。」
「好啊,正好有件事要你幫忙。」溫凝之啄了一下冷香的唇,「幫我帶個話……」
「給誰?」冷香有點迷糊。
「給紅蓮啊,你們的霍大小姐。」溫凝之說著,神情之認真,似乎是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也正是這神情,讓人毛骨悚然,「這麼多人她都不找,偏偏找你,自然是信任你的。所以,你幫我對她說一句話。」
听到這兒,冷香驟然清醒,但忘記了掙扎。
「你告訴她……」溫凝之繼續道,「要殺她的,是上面的人。動手的,是下面的人。我不過夾在中間,真的是身不由己。她若恨,就去找源頭,或者去找害命的。其實,她自己也有錯啊,不能只怪別人。她心腸那麼軟,救了那麼多人,卻是個瞎子,有眼無珠!」
說到最後四個字,陡然加大音量,同時雙手用力。再用力!保養極好的兩只手,就像兩條銀蛇,死死盤在那細軟美麗的脖頸上。
冷香登時覺得像被套了個燒紅的鐵箍似的,燙得她皮肉和骨頭都融化,粘連住,阻住了她的呼吸。她死命掙扎,身子卻被壓著,她又在病痛虛弱之時,除了 的悶哼,什麼也不能做。
為什麼?她以眼神詢問。為了這個男人,她背叛了良心,選擇了凶惡,把自己推到十八層地獄的邊緣,退一步就是地獄大火,令她永世不能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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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感謝ursula1011、緣淡淡打賞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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