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和我一戰嗎?」至高天神輕輕的搖了搖頭,依然平靜地問。
「如果你一定要拒絕我的話!」桑德爾憤然回應。
「可是,如果我賜予了你神位,讓你去屠殺你的敵人,那麼一旦有一天,你的敵人當中有一個人向我祈求力量,我應該怎麼做呢?」天神意味深長的搖頭長嘆︰「也許,他的女兒也死在了你的手下,他也有著和你一樣的深仇大恨,我該拿什麼樣的理由,去拒絕他呢?」
「因為他們是我的敵人,他們對我的族人的殺戮是罪惡的!」桑德爾憤慨的反駁。他本以為,他的回答會讓天神啞然無語,但天神卻依然鎮定的看著他,搖了搖頭。
「的確,他們是你的敵人,這場紛爭與殺戮,是存在于人類之中的。但對于神來說,世界上的一切眾生都是平等的,沒有人是神的敵人,我們不會在你們當中做出選擇。就好像,我們不會因為憐憫一只羔羊,就讓一只狼陷入饑餓。那樣做,才是真正的罪惡。’」
在桑德爾看來,至高天神的話簡直是無恥與罪惡的推諉,是對邪惡罪孽的漠視,怒不可遏的他不願再听對方卑鄙的辯駁,咆哮著向他發起挑戰。
「如果你要挑戰我,我不會拒絕,但我們都必須明白,自己將要承擔的後果,如果我失敗,將有一位新的至高天神誕生,這是我的後果;而你,明白自己將要面對的結果了嗎?」在交手前,至高天神依然平靜的問。
已經被憤恨與狂傲佔據了頭腦的桑德爾,對著他大吼︰「我當然知道,我會戰勝你,然後以神的威嚴讓將所有的敵人夷為平地!’說完這句話,他像一陣狂風一樣的撲向了對方。
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場戰斗與其說是交戰,不如說是一場獨角戲。當他揮舞著熊熊燃燒的拳頭撲向那須發斑白的老頭兒,他沒有絲毫的行動,雙手背在身後,默默地閉上雙眼,仰面朝天靜默佇立。」
當桑德爾的拳頭打在他的胸膛上,他整個人搖晃了一下,在一陣耀眼的光芒中,漸漸縮小,桑德爾吃驚的看到了一個七八歲年紀的瘦弱紅皮膚女孩兒——他死去的女兒妮娜。
桑德爾巨大拳頭,就這樣頂在小姑娘瘦弱的胸脯上,一縷鮮血從她的嘴角流淌下來,桑德爾呆呆的看到她痛苦的望著自己,听到她口中顫抖的呢喃︰「爸爸,為什麼……要這樣?」說完這句話,她的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桑德爾顫抖著將她抱起來,但她卻已經沒了聲息。
「啊!」桑德爾痛苦的怒吼一聲,回頭怒視著背後的眾神,卻突然發現他們竟然都變成了帝**的士兵,從腰間拔出利劍向他撲了過來。
怒不可遏的德瓦爾人放開女兒,揮舞鐵拳撲向他們,當他的拳頭重重的打在第一個士兵胸膛上時,士兵吐出了一口鮮血,而他的胸口卻同時感到一陣劇痛。
但疼痛並沒有讓他變得遲疑,因為還有更多的敵人蜂擁而來,冥冥中有一種感覺,讓他覺得他們要再次奪走自己的女兒,他要把他們全部殺死,不讓她再從自己身邊遺失,他不斷的揮舞著拳頭,將一個又一個敵人擊倒,而每一個士兵倒下,他的身體都會感到強烈的疼痛。
當他將最後一個人打翻在地,他的左臂和右腿都斷了,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眼楮看不到周圍的事物,也嗅不到任何氣味,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也沒有時間去思考,在他心中燃燒的,只有無法抑制的憎恨!
「你失敗了。」听到這輕柔的呢喃,桑德爾抬起頭來,面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滿腔的怒火讓他血沖頭頂,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跳起來猛撲向對方,口中大喝︰「我不會敗給你!」
伴隨著聲嘶力竭的咆哮,桑德爾從至高天神的身體中穿過,跌落下雲層,從萬丈高空墜向地面,如同一顆劃破天際的流星,向著大陸東南方墜落下去。
半空中,他听到天神的聲音在耳邊回蕩︰「你沒有敗給我,擊敗你的是你自己,你也不需要我的力量,當你找回自我的時候,你就會得到真正的力量!」
……
與此同時,當午後的陽光灑落在大陸東部的曙光平原上,位于平原東南方的小村莊艾威亞正沐浴在安靜祥和之中,盡管這里距離大陸上最危險的碎骨荒漠只有數十公里遠,但村里的人們從不為此而感到擔心,因為附近駐守著大量薩拉圖帝國的軍隊在保護著他們。
村東頭的路口,幾個十六七歲的薩拉圖少年在一條小河邊,圍住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薩拉圖少女,她身形瘦小,看上去十一二歲左右,有一頭銀白色的長發,雖然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但卻絲毫不顯骯髒,一如少女雪白的秀發般干淨整潔。
少女那張因風吹日曬而略顯黝黑的小臉兒上,一雙澄淨的金色大眼楮中正流露出的驚疑表明,被逐出村莊長期居住在荒野林間的她,在面對這些慣于欺負村里的德瓦爾奴隸的男孩兒時,顯得格外的惶恐不安——雖然她並不是奴隸。
「小狐狸,你往哪兒跑!」人高馬大的孩子王瓦克走上前,掐著腰打量著面前的女孩兒,少女怯生生的看看他們,瑟縮著身體,惶恐的用稚女敕的聲音問︰「你們、你們要干什麼?」
「哼哼,艾米莉亞?道爾,我沒有記錯你的名字吧?」瓦克在她面前蹲下來,一臉壞笑的盯著她問。
女孩兒不安的看了他一眼,低頭默不作聲。
瓦克見狀繼續說︰「听說你會很厲害的巫術,被你詛咒的人非死即殘。听說你父親在你七歲那年隨軍出征,送行的時候你問你母親‘爸爸會不會死掉’,沒想到一個星期後就傳來了噩耗。」
「第二年冬天,你在一個清晨對你母親說,‘我夢見爸爸了,他說他很想你’,結果三天後你母親就突然暴斃。」
「至于你預言村長家房屋倒塌,酒館老板德拉姆的兒子被鷹啄瞎了眼楮,木匠穆拉瓦被飛濺的木屑刺死這種種的詛咒,我可是听的太多了,我來找你,就是想親眼看一看你到底有什麼樣的神秘巫術!來呀,親愛的小艾米,讓我來見識一下!」
面對他強烈的挑釁與譏諷,少女始終默默地低著頭,身體劇烈的顫抖著,父母的死被重新提起顯然對她產生了極大的刺激,可以看出她在極力忍耐著。
但是,瓦克卻並沒有停止的意思,他用手模著自己棕紅色的短發,用腳輕輕的踢了小女孩兒一腳,提高聲調罵道︰「嘿,別裝啞巴,來呀,施展你的巫術呀,用你的巫術殺死我呀!」說完他哈哈大笑,周圍的幾個少年也跟著傻笑起來。
突然,瓦克停止了笑聲,狠狠地一個耳光將女孩兒打倒在地上,他上前揪住她的頭發將她從地上提起來,惡狠狠的盯著頭發散亂、滿臉淚痕、嘴角流血的少女,冷笑道︰「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可就要不客氣了,大家都說你是不祥之女,既然你總會給人帶來厄運,那為什麼還要讓你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揪著女孩兒的頭發將她拖到河邊,不顧她淒慘的哭叫,將她的頭按入水中,女孩兒拼命地掙扎,卻根本沒有力量掙月兌比她年長七八歲、身強力壯的瓦克的手臂。
直到她被河水灌得奄奄一息,瓦克才將她從河里提起來扔在地上,又在她的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腳,可憐的女孩兒捂著劇痛的肚子吐了一口水,瑟縮在河邊一動不動,神智似乎都已經不清了。
「你們看到了吧,她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們敢不敢跟我打個賭,有一天她會被蜥蜴人或豺狼吃掉?哈哈,如果真的被我言中了,你們可得承認,我才是真正的預言家和詛咒大師!」
瓦克神氣活現的扮著鬼臉,做出神話故事中神魔怪物的樣子,把周圍的幾個少年逗得哈哈大笑,女孩兒的可憐狀已經將他們對她的恐懼一掃而空,此時的她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玩弄取樂的可憐蟲而已。
「走吧,我們去找點兒其他的樂子!」瓦克說著扔下癱軟在地的女孩兒揚長而去,幾個少年緊隨其後,一行人沒走多遠,忽听背後傳來一聲虛弱卻充滿恨意的詛咒︰「你們……遲早會遭到神的懲罰!遲早會被天神降下的懲罰之火燒成灰燼!」
幾個年輕人聞言不由的打了個寒戰,停下腳步顫栗不安的看著瓦克,瓦克皺眉轉身望著聲音的來源,名叫艾米莉亞?道爾的銀發少女已經從地上坐了起來,因為窒息而變成深紅色的小臉上滿是憤怒,一只手按在草地上支撐著仍然虛弱無力的身體,另一只手按著起伏不定的胸膛,整個人看上去搖搖欲墜。
「喲喲,你終于開始施展你的詛咒了?」瓦克陰陽怪氣的笑著走向她,在距離她五步遠的地方停下來,掐著腰打量著她,問︰「來呀,你說的懲罰之火在哪呢?」
他攤開雙手,環顧身旁幾個面色蒼白的少年,仰天大笑,高叫一聲︰「來呀,天火在什麼地方?下來呀,把我燒成灰燼呀!」
笑聲未曾止息,遠方的天空傳來隆隆的轟鳴,幾個年輕人的臉上流露出驚恐的神色,連瓦克的笑容也逐漸凝固起來。
一顆巨大的火球從西南方的天空中呼嘯而來,風馳電掣的墜落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河岸上,強烈的沖擊波將幾個年輕人震飛出去,河岸邊的草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當他們昏頭脹腦、戰戰兢兢的從地上爬起來,呈現在面前的是一個熊熊燃燒的巨大火坑。一個**半身、膀大腰圓的紅皮膚光頭巨人,從火焰坑中拔地而起,向著天空舉起碩大的拳頭,發出一聲撼天動地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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