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龍女敖雪的特殊口味兒,以及文玉兒那只無良小妖精的唯恐天下不亂,楊文決定前往凌雷山帶上她們,省得她們在長公主府鬧騰長公主這些日子什麼精神狀態楊文也看得見,若再不走,恐怕她都得被兩個女妖逼瘋。想來那……絕非虛言。
陳蓉蓉說要見自己,而且是自己一個人,但她沒說前往凌雷山的路上不準帶人。鑽了這個空子,楊文不僅帶上了兩個女妖,還帶上了楊恭與自己的護衛隊。要他自己騎馬去?別做夢了!他不想再次體會那種鴨子一樣搖擺走路的滋味兒,那種滋味兒真他娘的難受。
長安城坐北朝南,東有函關之險,西有隴山之佑。隴山的連綿不絕隔斷中原與西北的位置,也隔出了兩邊不同的風景。金秋十月,長安晝夜溫差大,但好歹正午時還算溫和,而過了隴山的西北,已然一片寒冬景象,呼口氣出來都能看到白霧。
哆哆嗦嗦的裹著狐裘,烤著爐火,車廂里的楊文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父親楊雄從來不提讓自己來西涼。原因很簡單,就是楊文自己的身體不大爭氣,苦寒的西涼會要了他的命。所以,這些年來,代替楊文出現的一直都是女扮男裝的三姐楊素素,是楊素素穩定了西涼人,讓西涼人看到了靠山王府的「世子殿下」。
「你說你遭這份兒罪干嘛?不如讓傻帽龍走一趟,黃金還不手到擒來?就憑幾個小蟊賊,估計得哭著喊著的雙手送她!」。與楊文一樣怕冷的文玉兒也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貂裘下只露出一張懂得通紅的小臉兒。抱怨不已︰「這種破地方,又窮又冷,風干砂粗……喂!你听沒听我在說話?爹爹~~~」
「別叫我爹!我都沒成親呢!」,楊文沒好氣兒的瞪了文玉兒一臉,接著鄙視道︰「你瞧瞧敖雪,活蹦亂跳的自己去打野味兒吃,一點也不怕冷。同樣是妖王,你怎麼比我還害怕冷?我听說海里最深處比這冷多了!」
「那不一樣。海里的冷是陰冷,而這里的冷……刀子似的,加上我與那位薛家二叔公交手還留下點兒暗傷,自是難以抵御!」,文玉兒說話間往楊文身邊湊了湊,道︰「把你的狐裘分我點,真冷啊!」
楊文嘆了口氣,打開狐裘將文玉兒抱在懷里,道︰「早知道就把你留在長安或者送回洛都城好啦!」
「咚咚咚……」
車廂被敲了敲,傳來楊恭的聲音︰「世子殿下。要吃些東西嗎?」
「你吃嗎?」,楊文低頭問了句文玉兒。後者搖頭,他回道︰「不吃了!恭叔,還有多久能到凌雷山?」
「快了!咱們已經走了兩天一夜,估計明早就能到!」,停頓了一下,楊恭欲言又止的說道︰「世子殿下,既然已經到了武威……不去張掖看看嗎?」
楊文明白楊恭嘴里的張掖是哪里,不是張掖郡,是張掖城,也是西涼的中心,靠山王府就在那里。整個西涼州都是靠山王楊家的封地,也是未來需要楊文掌握的地方,偏偏他這個未來主人卻從沒去過西涼的中心,怎麼說都有點不大像話呢!
車廂里沒了動靜,楊恭有些失望,剛想離開……
楊文唏噓的說道︰「那里是楊家的根,我卻沒去過……失責啦!既然來了,那就去,不過在此之前要先將黃金討要回來,我不想空手回家。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富不歸家,錦衣夜行?娘的!道理好像不大通啊!」
大事不糊涂,小事犯迷糊,楊恭心里暗說了一句,無聲的笑了起來,吆喝侍衛上路。
凌雷山。
窮山惡水多刁民,苦寒的西北之地根本不能如江南水鄉那般種植農作物,西涼人世代以放牧為生,生活在馬背上,養成了彪悍好斗的性格。如此一來,也形成了匪患不絕的局面。上馬為匪,就是如此。靠山王府的有意縱容下,西涼響馬何止十萬眾?
草原、荒漠,綠色與黃/色相間構成了西涼的顏色。如今因秋冬季節的到來,綠色全部消散,枯燥的黃/色佔據了主要基調。唯有山腳下那撒歡兒的牛羊馬群增添了不多的些許色彩。多有蕭瑟之意。西涼人早已經習慣,遠不會在意這些東西,天寒地凍,喝酒吃肉才最為暢快不是?
臨時搭建的氈帳林林聳立在山坡上,中間一頂最為顯眼兒的帳篷里,卻是顯得冷清,與其他帳篷內的吵鬧繁雜格格不入。住在這里的主人是陳蓉蓉,她也是這幾近五萬人的響馬的大頭領。作為一個女人而言,她很出色,不是一般的出色,以至于陰陽家新推出的取代了「群芳譜」的「棲鳳榜」上,高居第十位。
棲鳳榜與文華榜一樣,都是陰陽家列出的排名榜。也不一樣,文華榜是說二十五歲之下無論男女的青年才俊以戰斗力排名,而棲鳳榜單列女子,綜合評定。能上榜的不一定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的女子,但一定是世間少見的奇女子。
就比如止戈郡主楊眉兒,僅次于榜首位置的天後武媚娘。天下人皆知,止戈郡主的長相實在不敢令人恭維,與尋常女子比都欠奉,更何況是棲鳳榜上的其他人?是啊!止戈郡主實在太凶殘,武力高超的令人指,有斬聖之能,已以說開創了女子在歷史上的新篇章,僅憑這一點,誰敢不服?
陳蓉蓉身著黑色的鐵甲,頭隨意的束在腦後,冰藍色的眼楮有幾分疲憊,烤著火盆的同時,盯著手里的一張紙看。這張紙上便是棲鳳榜中二十九人的全部名單,她盯著陰陽家給自己的評語陳聖後人,兵法卓絕,女子掛帥也。
僅僅十三個字的評語透露出很多令人驚愕的信息,歷史上能成聖的陳姓人有好幾個,但兵法卓絕以兵家成聖的只有一人,陳慶之。「名師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白袍」,在南北朝那個復雜多變的局勢下,在那個人才輩出的亂世中,唯有白袍將軍陳慶之,能夠令人膽寒如斯。
身世曝光,給陳蓉蓉帶來了不小的影響,首先就是她手中掌握的陳聖兵書,許多人都覬覦它的存在。早在很多年前靠山王就知道此事,一直再打兵書的主意,只不過不願強搶,哪怕是上次剿滅陳家寨之時,明明有機會,還是放走了陳蓉蓉……
「大當家的!寨外來了兩個人,說是靠山王世子!」
門口有人稟報,神色中多有懼怕,足見靠山王這個稱呼在西涼比皇帝老子還要好使。
「兩個人?」,陳蓉蓉抬起眼簾,有些不悅。
「他說那是他的婢女!」
「哦!請進來吧!」
沒過多一會兒,一道翩然身影身著繡金儒袍出現在大帳,身材瘦削,面色蒼白的厲害,但……
揮退了手下後,陳蓉蓉嘆道︰「我見過真正的楊文,很明顯,你不是他,而是楊素素?對麼?」
來人沒想到剛見面便被拆穿,驚愕後,忍不住抿嘴笑了起來,沒錯,她就是楊素素。
楊素素身後還站著一個人,全身籠罩在黑袍中,依稀見的是一張女子的臉。不過那張臉上沒有生氣,滿是木然與呆滯。
楊素素對身後的人比劃了幾下,黑衣人張口,聲音沒有任何波動,如同一根直線︰「你說對了,我就是楊素素,來找你要東西的。」
啞巴?
心中稍稍驚訝,表面上陳蓉蓉冷哼一聲,搖頭道︰「不能!我要見的是真正的靠山王世子,見了他,我會把東西還給靠山王府!」
楊素素沉默了一陣子,柳黛微蹙,接著又對黑衣人比劃。
黑衣人說道︰「靠山王府不受脅迫,更何況你拿的本就是靠山王府的東西,在西涼的地盤上劫了靠山王府的東西,還想以此為要挾提出條件,你是活得不耐煩,還是不想活了。」
他的聲音很怪異,完全沒有情感,就是直來直去的一個調子,怎麼听怎麼別扭,甚至還有幾分好笑。此時此刻,陳蓉蓉笑不出來,因為這番話幾乎代表了靠山王府的最後通牒。西涼是靠山王的西涼,不是響馬強盜的西涼。靠山王府以容忍響馬強盜的存在,前提是響馬強盜們听從靠山王府的指揮,若不听,那也只有消失的份兒。
壓抑的氣氛中,陳蓉蓉不動聲色,忽心生一計,抬著眼皮看著楊素素,說出了一句騙人的話︰「我要跟肚子里的孩子的爹說話,而不是肚子里孩子他爹的姐姐說話,嗯,這是我們兩口子的家事!就是這樣!」
眼見事兒不好,靠山王府好像真動怒了,陳蓉蓉開始胡攪蠻纏,瞎說起來。她是瞎說,楊素素沒那麼想!靠山王府最缺的是什麼?不是財富,不是權利!是血脈的延續!到了靠山王楊雄這一代,竟然只有楊文那根獨苗苗兒子,剩下的三個都是女兒,滿打滿算才四個孩子,比起那些動輒幾百上千人的大家族,靠山王府真是弱的夠以的。
不管怎樣,楊素素反正是當真了,表情急切的對身邊的黑衣人比比劃劃,還盯著陳蓉蓉的肚子看不停,歡喜的不得了。
黑衣人道︰「你既然懷了世子的孩子,那自然是楊家的人,黃金以不要,送你。但你要盡快與世子成親,入了楊家的門,不能讓人說珠胎暗結之類的閑話。考慮你的身份,你以做妾。」
陳蓉蓉︰「……」,老娘要做正妻!不對!玩笑開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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