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寒暄之後,卓儀菲知道自己的老父和風遂塵有話要說,找了個說辭就回房休息了。
卓然在書房擺下了酒席,特意讓廚房準備了風遂塵愛吃的酒菜。他雖然是太傅,可也是一個父親。知道卓儀菲鐘情風遂塵,可他卻對她愛理不理。卓然就想借今天這個機會,拉近和風遂塵的關系。
風遂塵看了眼書房,發現這里密不透風,是個說秘密的好地方。天窗射下一束月光,不偏不倚的落在酒桌上,別有一番滋味。
親自為風遂塵倒酒,無關痛癢的交談了幾句,尋思等有了些醉意後,再說出自己的目的。
風遂塵也是無心附和,剛才落清清負氣離開,自己應該追出去。可事情的真相比較重要,與其求落清清原諒。不如找出黑衣人和卓然的關系,然後把這個當做禮物送給落清清,她自然也就消氣了。
酒過三巡後,風遂塵兩頰微紅,眼神有些渙散,動作也放開了不少。
卓然以為他有些醉意了,先是試探的問了幾句。風遂都能正確回答,只不過話語放寬了很多。
要的就是他的五分醉意五分清醒。
再次為風遂塵倒酒,並且和他對飲後,卓然突然嘆了口氣,故作憂心忡忡的看著風遂塵。
風遂塵早就清楚卓然是個老奸巨猾,在朝中模爬滾打了那麼多年,他的偽裝能力是驚人的。察言觀色,洞悉人心,他可是其中老手。
將計就計,借著酒意詢問︰「太傅這是怎麼了?為何無端嘆氣?」
卓然捋著銀白的胡須,憂心忡忡的看了眼風遂塵,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太傅有話就直說,本王最見不得別人這個樣子。」
卓然感激的抱拳作揖,緩緩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老臣前段時間回老家養病,回來後听朝中群臣說起了一些事情,感到十分無奈。」
風遂塵悄悄打量,他知道卓然也看中自己。一是他的寶貝千金喜歡自己,二是他想拉攏自己。
「哦?何事?」
「自從陛下登基後,他對朝中老臣嚴厲而殘酷,曾引起不少微詞。當時老臣本著輔政的原則,想著先帝對老臣的恩惠,就想盡忠陛下。可陛下變得愈發專政和獨裁,從不听臣子的話——」
說著沉重的嘆了口氣。
風遂塵不由竊笑一聲,心想你這個老狐狸還真能裝。
沉悶的喝了口酒後,卓然繼續說道︰「就拿之前被處斬的張尚書來說,他只是耿直進諫。可陛下卻說他蔑視國法,敢觸怒龍顏,直接把張尚書給抄家滅門了。張尚書可是一代良臣,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當時老臣等站出來反對,都被陛下反駁了回去。試問一代賢君,怎麼會這般心狠手辣?」
風遂塵靜靜的听著,風浴陽行事雷厲風行,剛愎自用,的確不會听旁人的話。自己也深知這一點,可也只是無奈。
卓然暗中觀察了下風遂塵的神色,突然悔恨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引得風遂塵震驚後,悔恨交加的說道︰「老臣酒後失言,請王爺不要當真——」
風遂塵連連擺手,表示自己不會說出去。
「可老臣說的是心里話。陛下太專政和殘酷,朝中百官怨聲載道,卻是敢怒不敢言。老臣是太傅,可無奈年紀老邁,不能阻止陛下的****。先帝一生勤勤懇懇,寬厚仁德,受到天下百姓的愛戴。和陛下——」
說著悲痛的捶胸頓足,看得風遂塵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只能佩服卓然演技真好,一副忠心耿耿老臣的模樣,心里卻不知道是什麼如意算盤。
自怨自艾了幾分鐘後,突然抬頭看著風遂塵,誠懇的熱淚盈眶。
「放眼先帝留下的子嗣,陛下專政陰狠,風壑傾王爺又不愛理世事,常常不在京都。只有十三王爺您,雖不在朝政,可宅心仁厚,沒有王爺的架子。如若先帝在世,老臣冒著被抄家滅門的風險,也要向先帝覲見,說您才是——」
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可風遂塵是心知肚明。卓然這個老狐狸,是想變天了。他估計是看自己越來越不受風浴陽待見,恐怕自己地位不保,就想推自己上位。如若自己登基成功,他便是大功臣。卓儀菲理所應當是自己的皇後。
見風遂塵久久不語,卓然也琢磨不準他的心態。他清楚風遂塵受到風浴陽的排擠,打小就被風浴陽欺壓。按理說,自己這個朝中重臣,要推他上位,他應該會動心。
可他此時卻氣定神閑的坐著,似乎沒听見自己說的話。
尋思了片刻,突然哀嚎一聲,對著風遂塵跪下,作揖懇求的說道︰「老臣並無造反之心,可陛下的行為,不是一個明君所為。若長此以往下去,風清國必定會有危機。老臣實在擔心先帝留下的百年基業遭到破壞,才會在王爺面前這般胡說八道。王爺您……」
風遂塵突然扶住卓然的雙手,愣是把他扶回了椅子上。眉頭緊皺,義正言辭的說道︰「太傅不必多說,也不必行這大禮。」
卓然一愣,繼續惺惺作態,抹著眼角的淚水。
大約一分鐘後,風遂塵輕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皇兄是父皇親自選定的皇位人選,他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本王在這里向太傅說聲抱歉。」
說著起身作揖,嚇得卓然腦袋一片空白,急忙扶住風遂塵,把他按回了椅子上。
「王爺這是要折煞了老臣呀。」
「本王只是先讓太傅知道,皇兄是風清國的皇帝,也是本王的兄長。皇兄還血氣方剛,難免有考慮不周的地方。本王懇求太傅,見到這種事,一定要多多覲見。如若皇兄怪罪太傅,本王自然會出來替太傅說話。」
听完風遂塵一番話後,卓然不由對他心生佩服。風遂塵其實心思縝密,處事不驚。什麼廢材王爺,風流王爺,都是他佯裝出來的。他比風浴陽更聰明,更有威懾力。若論君主之才,風遂塵完爆風浴陽!
也許是時機不成熟,也許是他還信不過自己,才會如此委婉推月兌。不過就剛才風遂塵的處事方式而言,他實在太機智。若卓儀菲能嫁給他,福澤不可估量呀。
想到這里,卓然便對風遂塵格外上心。心想若有機會,一定要把風遂塵拉到自己身邊,把卓儀菲嫁給他。
風遂塵暗自擦了把冷汗,無論卓然是否真心。此時想造反,無異于以卵擊石。
見氛圍沉悶,風遂塵想起今晚來的目的,不由定楮看著卓然。
「實不相瞞,本來夜晚來到太傅府,是看見一個黑影閃進了太傅府。為了太傅的安危,本王特來調查。」
卓然不由大驚,眉頭緊鎖,捋胡須的頻率也變快了。
「王爺是說,有黑影進來了太傅府?」
「嗯。本王跟隨黑影,一路來到太傅府。為了怕太傅有事,才會進府來查找——」
卓然一听事情不妙,急忙喊了一聲︰「侍衛何在?!」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後,侍衛首領首先跑了進來。對著卓然和風遂塵作揖後,恭敬的站在一邊。
「你立馬帶人搜查全府,看看有沒有可疑人物的蹤跡。還有,詢問府中的人,有沒有看見黑影闖進來?」
「遵命!」
侍衛首領領命出去,帶著侍衛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查。
對于卓然的處理,風遂塵也是滿意的。慢悠悠的喝了口酒,看著從門縫中散落進來的夜色,心想等事情搞定了,還是早點回府。免得落清清知道自己在這里過夜,又要生氣了。
沒過多久,侍衛首領回來復命。
「稟告老爺,卑職歹人尋遍府中的各處,未曾發現什麼黑影。」
說著刻意看了眼風遂塵,發現他也在看自己後,立馬移開了視線。
卓然迷惑的捋著胡須,思索了片刻,對侍衛首領說道︰「你先下去。今後嚴密巡邏,嚴防任何人闖入太傅府!」
「卑職遵命。卑職告退。」
說著侍衛首領便離開了。
見事情無果,卓然訕訕的笑了幾聲,對著風遂塵說道︰「王爺,侍衛說沒有發現黑影,您看是不是——」
卓然已經給出結果,自己若質疑,也沒什麼用。不如就此算了,回府睡覺,明天繼續找落清清去。
「嗯。本王知道了。」
那個黑影是誰?為什麼會進入太傅府?他和卓然是什麼關系?或者黑影的主人不是卓然?黑影跟蹤自己和落清清是什麼原因?
房中兩人交談,絲毫沒注意到屋頂上,透過天窗暗自觀察書房的落清清。
她雖然生風遂塵的氣,但好奇心重,沒有查出黑影的身份,不想輕易離開。去而復返,她就潛伏在夜色中,一路跟隨他們來到書房,便看清了書房里的全部過程。
但是,心思縝密的她也發現了一個疑問。
眼見夜色如水,冷得刺骨。風遂塵和卓然的對話也快結束,她看了眼不遠處的大門。幾個縱身,瞬間出現在大門旁邊的石獅子那里。
她相信風遂塵會出來,然後找他說出這個疑問,兩人一同參詳。
她沒想到的是,卓然非要留風遂塵過夜不可,還親自把他帶到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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