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夫 婆第22章 婆婆遇到媽

作者 ︰ 後紫

又過三天,裴金玉身上的疹子幾乎全部消盡,獨留了幾粒,不甚明顯地散布在額角和鼻尖。

顏學慶發了話,可以讓她出來走動走動。

可她走不動啊,整個人蔫蔫的,極其沒有精神。

裴天舒索性將她抱到了顏學慶落腳的地方,也就是荷塘邊的倚湖園。

這地方當初建的時候,就是為了賞荷方便,從風嘯院的偏門直通倚湖園,而倚湖園的另一個門則直接連住了覆蓋小半個荷塘的水上長亭。

如今正值季夏之尾、新秋將至,荷塘里的兩色荷花,競相開放,一眼望去,從東至南,由白漸紅,甚是美艷。

長亭之上。

顏學慶又翻了翻裴金玉的眼皮︰「調養幾天就好了。」然後坐一旁寫奏折,準備趁這機會多吃裴天舒幾天。

他女兒病都好了,裴天舒真不會跟他計較這些,就是不知道皇帝會不會跟他計較。

遂問︰「太醫院的飯很難吃?」

顏學慶和一旁蹲馬步的譚中秀齊齊點頭。

「不精致。」說話的是顏學慶。

譚中秀半直起腰補充道︰「一股子藥味。」

顏學慶眼角一挑,譚中秀又蹲下去了。

拖油瓶為啥在蹲馬步?

師父讓背的《傷寒雜病論》沒背下來。

小少年,不做學霸當學渣,對得起你爹嗎?

譚中秀摔桌︰給你一晚上的時間,又背書,又認藥,看你能不能背下來!

是以,譚中秀在接受體罰時,一面念念叨叨地背著《傷寒雜病論》,一面流露著極其委屈和不忿的表情。

裴金玉其芯子比在座的兩位大哥大並沒有年輕多少,自然知道顏學慶打的是磨練譚中秀的主意。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譚中秀正走在他爹、裴天舒、顏學慶共同為他打造的神醫之路上,雖然艱辛,卻目標明確。

反觀自己,這輩子她該怎麼過?

具體的還真沒有想好,就是少拿禮教來約束她,上一輩子她就沒被約束過,少拿身份責任來約束她,上一輩子她已經受夠了。

她這邊正深思到心情復雜,就有小廝連滾帶爬地跑來報,說是老太太帶著人闖進了風嘯院,打砸搶燒,還揚言要將她給人道毀滅了。

至于原因,說她得了會傳染的麻疹。

這都什麼事啊!裴金玉才在計劃著未來的美好生活,就來了個攪局的,這樣的祖母不要也罷。

剛好和她爹的想法不謀而合了。裴天舒也想,這樣的母親不要也罷。

裴天舒知道自己媳婦的戰斗力為幾何,肯定阻止不了他娘的進攻和狂躁,沉聲交待顏學慶︰「看好我女兒。」

這是沒打算帶她去參戰。裴金玉表示不滿,可撒潑打滾又不是她的風格。

待她爹一溜小跑沒了蹤影的時候,小壞蛋慫恿明顯已經坐立不安的顏學慶︰「去看看。」

顏學慶看著她,有些猶豫。

裴金玉走到他面前,自動伸出了手︰「抱。」

嗯,抱起來了。

「走。」

嗯,真走了。

佳柔跟在後面,急的要死︰「顏御醫,顏御醫,不可。」

有什麼不可的!

譚中秀收了馬步往前一竄,竄到了顏學慶的前面︰「佳柔姐姐放心,我擋在翁主的前面。」哎呀,看熱鬧去嘍!

熱鬧當然比《傷寒雜病論》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幾個人緊趕慢趕,氣喘吁吁地到了風嘯院,礙于形勢的混亂和裴天舒的yin|威,到底沒敢露臉,找了個偏角旮旯,蹲著听牆角。

里頭裴老太太還在哭,哭完了丈夫,哭祖宗,潛台詞就是將她裴金玉人道毀滅是為了裴家一大家子好,這才對得起祖宗。

也是,這年頭麻疹就是瘟疫,傳染性特別強,少則滅家,動則滅村,萬一在來個全洛陽城大爆發……這事兒就是上報給皇帝,他也不能說個不字。

裴老太太和方氏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敢如此強硬地發難。

可她們不知道裴金玉得的只是假麻疹啊。

這也怪不得她們,風嘯院的防守太難攻破了,好不容易弄個機靈的小丫頭混進來,隔著窗戶匆匆看過一眼,剛好看見的就是裴金玉出疹最嚴重的時候。

小丫頭是個沒什麼見識的,駭了一大跳,回去和方氏一說,方氏也駭了一大跳。這時候,倒顯得老姜更辣了,裴老太太一下子就有了個好主意。

她們愣是忍了足足一天,將那來過風嘯院的小丫頭弄得也起了高熱,這才帶著心月復打上了門。

裴天舒對著誰都不是個好脾氣的,冷笑諷刺道︰「我瞧母親還是一把火將我們三房的人全部燒死了才干淨。」

這話裴老太太不能接啊,還在捶著胸痛哭。

方氏用手絹抹了把淚道︰「三弟,求你行行好。」這萬一要真會傳染,她可有三個兒子呢。

昨天半夜,她就將三個孩子打發回了娘家。不過,到底留了個心眼,這萬一要不是,或者弄不倒老三,再給自己留個妖言惑眾的案底可就不美了。

是以,她只說自個兒夢見了死去的老娘,可她忙啊,掌握著全府的中饋走不開,打發三個孩子回去盡孝去了。

這不逢年過節的,又不能祭祖上供,至于怎麼給死去的人盡孝……嗯,見天沒事兒跪個把時辰,上柱香,再禱告禱告,聊表孝心。

方氏的三個兒子,裴智年長,已經十歲,想的最多,猜到家里可能又有事了,默默地點頭。

二子裴優八歲,加之方氏一向以長子為重,教導他較少,至今保持了天真爛漫,不解地問︰「娘,你發 癥了吧?」

三子裴寶三歲半,最是簡單,一听他娘讓他去外祖家跪祠堂,當下就哭著說︰「你不是我親娘。」

方氏差點兒爆了粗,也顧不上和他們廢話,將三子拎起來塞進了車里,又吩咐老大看好了兩個小的,就令車夫打馬離開。

——這才是真金不換的親娘啊。

就是沒有同理心,從不去思考楚氏也是孩子的親娘。

那邊的楚氏氣的發抖,恨不得上去撓花了方氏的臉。

裴天舒很適時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很鎮定,其實能不鎮定嘛!又不是真得了麻疹,這會子只要把他女兒放出來溜溜,就他女兒那光潔如新的一張小臉,足以氣死很多人。

可他偏不,他就要看她們作,作到最後一絲情分煙消雲散,這才是一了百了。

裴老太太見她二人無動于衷,終于放出了大殺器︰「阿方,去給咱們相熟的人家寫信,告訴她們近日不得到咱們家走動,就說咱們家出了個得麻疹的翁主。」

這是要用輿論造勢。

可這邊方氏還來不及回去動筆,大門上便有人來報,親家夫人來了。

上面說了,方氏的娘早已過世,那這來的親家夫人自然就是楚氏的親娘了。

楚氏的親娘出自百年世家洛西劉家,同肖太常的夫人乃是同族姐妹,肖夫人長她一歲,她二人年輕之時,便被喚作大劉和小劉,當年可是艷名遠播,有「洛西有二劉,美麗又嬌俏」一說。

如今上了年紀,洛西劉家新一波的大劉小劉們早已冉冉新起,她自然不能再被喚作小劉,更不能叫她老小劉,且得尊稱一聲祭酒夫人,國子學的那些學生還得尊一聲師母。

可以說,楚氏親娘活著的這麼些年里,見那些有辱斯文的庶族土鱉的機會少之甚少,直到她和土鱉做了親家。

這也是裴天舒不被他丈母娘看好的原因了。他丈母娘看不上裴家,認為女兒安安穩穩地嫁個世家,平平淡淡一生沒什麼不好,卻嫁了個武將,偏偏還是個大家都知道他是武將,卻又一無爵位二無官職的人。當初根本就不想答應的好嘛,可保媒的卻是當今的聖上。

劉氏好強了半輩子,心里憋了口氣,憋了足足兩年多,女兒都生了女兒,這才第一次踏進了女婿的家門。

且她一來,就撞上了這等惡心的事。

先不說祭酒夫人忍著惡心,怎麼和裴老太太斗法,只說一說皇帝那邊的事。

皇帝能在第一時間派了顏學慶來給裴金玉看病,只能說明建信侯府,特別是風嘯院並不是完全的無懈可擊,至少這里頭就有他的眼線。

這倒是完全仰仗了大文前長公主,她生前創立的那支負責打探消息的影衛,其頭領就是劉錚。

乾元殿內。

劉錚正站著回話。

回話的方式挺特別的,皇帝問他瞧著裴金玉可像長公主,他動了動嘴唇,卻一字未吐。

皇帝卻是知道他的心思,笑問︰「你就如此不喜裴家?」

劉錚悶哼一聲,算是應答。

皇帝也不惱,又問︰「長公主還在那會兒,可說過要對付裴家?」

劉錚冷聲道︰「長公主始終念著駙馬的情分。」

皇帝輕嘆︰「是了,她總是念著對我的情分,叫你听命于我。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念著你的好,不忍你隨她而去。就連你若不是還念著她的恩情,想來也早就自我了結,追隨她去了。你跟著我,委實並非你所願……」

又是一聲喟嘆後才道︰「公主三歲之時,你便是跟在她身邊的小太監,伺候了她那麼多年,對她自是很了解。你也看到了那裴家小丫頭……生氣的時候有多像她,反正你得听她的不能自盡,倒不如去小丫頭身邊,也算是一種慰藉,總好過跟著我受活罪。」

劉錚驚了一下,片刻後便平靜道︰「公主讓我听命于駙馬。」

皇帝點點頭︰「那你就去有容大師那里,讓他為你削骨改貌,如此才能重現人前。還有那些人,你也帶著吧!」

劉錚沒有遲疑,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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