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邑城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除非是災荒年,不然無論是父母還是主人家,沒有臘月和正月賣兒蠰女發賣奴僕的,這意思也好理解,就是大家最後再一起過個團圓年。所以君妹妹,你要買侍候你的丫環最好等出了正月,現在人牙子手上就算有人,只怕這人也有問題,如果是被家里父母賣的,她家里肯定有是非,可能這父母就不是良善之人,如果是原主人家打發的那就更不能要,你知道為什麼嗎?」
顧雪玉這是在教林秀君管家之道,不過既然是教,話就不用讓她一個人全說了,她得給林秀君回答思考學習的機會。
其實寶邑城這規矩林秀君夢境里在喬家就听說了,之後在林家看祖母管家也領悟不少待下的道道,只是作為一個被繼母當傻子養的可憐女孩,她應該什麼也不知道只慢慢被顧雪玉真心教導,又還要表現出有幾分天生的聰明,所以要給什麼樣的答案還得再想想。
「…我繼母說,待下一定要寬容,所以我想能讓原主人家破了規矩,非要在臘月和正月發賣的奴僕,可能是做了讓原主人家不能容忍的大錯事。」林秀君邊回答邊小心翼翼看顧雪玉,生怕答錯了讓她生氣。
我繼母說…這幾個字在顧雪玉教林秀君為人處事時可沒少听說,只是越听顧雪玉對過的喬玉彤感覺越差,這當繼母的果然存心不良!看來那個丁霜霜只怕就適意推林秀君落水的,幕後說不定黑手還有喬玉彤!
于是只要林秀君口頭禪似的說「我繼母說」這幾個字,顧雪玉就下意識找理由反對喬玉彤的言論,駁倒了便洋洋得意,覺得自己真是天生聰明,雖然這些年沒大外出,但看人還是極準,黑心繼母什麼的她和父親一樣明察秋毫!
于是現在又听林秀君「我繼母說」這口頭禪,顧雪玉就擺出顧老爺公堂判案的謹慎,想了想才開口︰「你繼母說待下以寬,這話听著是沒錯,但凡事都該具體分析,比如我就曾听爹爹說過一個案子,一個下人偷了主人祖傳的一件首飾還賭債,這錯不小吧?可主人家因為追回失物又看那個下人痛哭流涕的可憐,所以只打了他一頓並沒有把他送官或發賣,這夠了仁慈吧?可那個下人不但不感恩還懷恨在心,找個機會竟然把三歲的小主人悄悄抱出去賣掉…」
「…」林秀君吃驚的捂住嘴,背主的下人她夢里見了不少,但那些下人敢背主是因為她們已經找好了更可依靠的另一個主人,那案子里這敢賣小主人的下人的?「不是奴僕都簽了身契嗎?怎麼還敢如此膽大妄為?」
「是有身契,還是死契,但那個下人獨身一人不用擔心禍及親人,而且他的主人不過是小門小戶的讀書人,無權無勢家財只夠溫飽,他主人就是告上官府,官府接了狀子要捉拿逃奴救孩子,但人海茫茫一時半會兒到哪里找?官府有多少衙役,能為這樣一件小案就跑遍天下?」顧雪玉壽家,她從官府角度理智的解釋。
原來主人家沒本事就連奴僕都敢欺負,林家喬家全都是富甲一方的,所以林秀君就算旁觀過母親祖母怎麼管家,也不會知道世上還有顧雪玉說的這種情況,而她自己現在不正是勢弱的時候嗎?
「那玉姐姐,這事怎麼後來又抓住那惡奴了?」不抓住顧雪玉就不會知道這故事了。
「也是巧了,那惡奴拐了小主人跑到另一個城鎮才賣孩子,他住客棧里對老板娘說這孩子是他親生的,因為家里孩子太多養不活才不得不賣掉,可收來又才三歲的孩子裝不出與壞人的親近,惡奴不耐煩哄孩子就動手打,好在客棧老板娘細心,她看那惡奴把孩子往死里揍的樣子實在不像親爹,又擔心客棧出了人命將來不好做生意就報了官,當地官府也是明察秋毫,抓住惡奴一問一嚇他就招了,案子就移送我爹爹手上,孩子也和家人團聚。」別看顧雪玉這些年因隱疾膽怯見外人,但顧老爺夫妻仍堅持教女兒,連衙門的案子都不瞞她,就怕她和外面真月兌節了。
人家萍水相逢都對林秀君這麼好,雖然喬夫人也覺得這好得有點奇怪,但她還是臉紅,她這當姨媽的怎麼也得有點表示。
只數年的習俗是不動針犀然後二月二龍抬頭也不能動針,今天二月初四喬夫人就把新衣裙送來,已經是她催著繡娘趕工的結果了。
「謝謝姨媽。」林秀君誠摯的道謝,就算喬夫人對她好肯定利益佔了大比重,但人家也是肯先花錢用心的,不像喬玉彤,上好的物件全悄悄藏起來,反正林老爺只要看女兒衣著光鮮就認為繼室沒虧待林秀君,至于這衣料是不是上等品,首飾是不數時了,他根本不會留心。
「君妹妹,你現在就試試合不合身?」顧雪玉興致勃勃的拉林秀君進里間試衣裙,她可听到喬夫人送衣裙說的是「一來」。
「試一試吧,不合身我就讓繡娘改。」喬夫人並無不快,做大生意的人是急不得的。
因為才過年還是寒天,喬夫人給林秀君做的是一套淡紅色的夾絲棉的薄棉衣裙,正合適冬春季節交替的時候穿,楊家的繡娘還心靈手巧的在裙擺、袖口、領口繡上了女敕黃的迎春花兒。
「真是好看…」
眾人稱贊的不光是這套新衣裙,還有穿著新衣裙明艷動人的少女,林秀君到底是省城首富家的嫡女,站在顧雪玉這官家身邊一點兒不落身份。
「果然小女孩粉撲撲的臉蛋最配鮮艷的衣裙,」喬夫人繞著林秀君打量稱贊,「君兒果然天生麗質,不施脂粉也嬌女敕,不像有些人,爹娘沒給生一張好臉,再富貴的日子也過得痛苦,再多金銀也買不到能遮瑕的好脂粉…」
說者有意,听者也有心,最先心顫的仕雪玉,她下意識第一個念頭就是喬夫人知道她有隱疾這話就是說給她听來要脅顧家的,不過總算她用了索笑香之後隱疾沒復發,這些日子找回不少自信,還能鎮定住。
「姨媽這說的是誰?」林秀君沒有心結,而且她從沒告訴喬夫人為什麼顧雪玉對自己這麼好,相信古夫人她們更不會說,所以十分鎮定。
「就是京城那邊…我們不是計劃在那邊開店嗎?」喬夫人還真不是含沙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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