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極其靜謐,樂小透攙扶著易痕緩慢行走在盤山公路上,公路一側的山向路面投下了巨大的黑影,上面的殘雪被來往的車輛壓得硬邦邦的,地面特別滑,樂小透看不太清,忙將包里的手電筒取了出來。
手電筒的光在黑夜里照出很遠,無數灰塵在光線里飛舞,兩人艱難在路邊行走,不時得回避過往的車輛。
樂小透攔了好幾次車輛,那些司機仿佛沒看到他倆一樣,有個別好心的會停下車問下,可一听到樂小透的普通話,立刻疾馳而過。
想來也是,這里住的人平時見慣了那群搶劫的人,擔心受到報復,不敢做出違反他們的事,而且這些人欺負的只是外地人,只要他們不說不幫,災禍便不會輪到自己頭上,所以山民們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估計像他們這樣被扔到半路上的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這大半夜的,除了被丟下車的,還有誰會在路上走啊,所以那些司機一看到他們,就像見了鬼一般跑了。
兩人已經在路上走了兩個小時,樂小透的腳凍僵了一般,毫無知覺,看這氣溫,最少零下二十度了吧。
樂小透露出的一截臉凍得通紅,她心中又氣又惱,抬腳踢了一下前方的小石塊,小石塊滾了好遠,最後掉入右側的懸崖中。
易痕看了她一眼,「再堅持會,應該快了。」
樂小透唉嘆一聲,停住腳步,蹲子,雙手握成拳,砸了砸凍僵的兩只腳,苦悶著抬頭看天。
這一看之下,她臉上神情瞬間變幻,極為驚喜,猛地站起身來,拉著易痕著天空,「易痕,快看,自從我小時候後,再也沒見過天上有這麼多星星了。」
易痕抬頭看了看,墨藍的天空上,點綴了大大小小,亮度不一的繁星,一眼看去,仿佛有人抓了一把星光,將它撒在黑鍛上一樣。
樂小透心情一下子變得大好,「以前在市里,只能看到幾顆星星,時間長了,都快以為天上就那幾顆星星了,今天猛然一看,還以為自己到童話世界了里呢。」
星光下,她的雙眼發出動人的色彩,那里面充滿著孩子一般的雀躍和歡喜,星光在她光滑柔女敕的臉上撒下淡淡的光影,令他突然移不開眼楮。
剛才還垂頭喪氣的她,轉瞬間卻因這片星空而活躍起來,她從不糾結于不愉快的事情,只要這麼簡單一件事情,就可以令她開心起來,易痕只覺心里悸動著,像是有種子破土而出,長出了女敕綠小芽。
樂小透仍舊陷于興奮中,一路上指指點點,將自己所認識的星座一一說給易痕听,說到高興時,還將手電筒照向天空。
易痕安靜地听著,依著她的手指仔細辨認著。
安靜的夜里突然傳來一陣「噠噠噠」聲,樂小透一驚,仔細辨認了下,「不好,是摩托車的聲音,好像還是好幾輛!該不會又是那幾個小混蛋來了?」
易痕向後看了一眼,將方才一直當作拐杖的長劍提了起來,「你先躲起來,我來應付他們。」
聲音越來越大,似乎馬上就要從後方的路冒出來,易痕要對付他們自然不難,可是肯定又要用那已經少得可憐的靈氣,得不償失啊。
樂小透向四周一看,路邊有一堆只剩枯枝的灌木,她不及多想,匆忙拉著易痕躲在灌木後方。
「他們人多,我們躲一躲,你不能再去冒險了,方才打了那一架,你好長時間才緩過來。」樂小透將手電筒關掉,小聲說道。
易痕也知硬踫之後,自己必然大為衰弱,到時豈不累及了小透,于是依她而言,將面前的灌木撥了幾下,將兩人的身影擋了個嚴實。
幾道亮光從遠處的路面上射來,刺得兩人不禁閉上了眼,摩托車的聲音越來越大,有三輛摩托從山後疾馳而來,車上各載了三人,燈光掩映下,樂小透看到其中一輛果然載了方才車上搶劫的那三個人,不由隔著灌木怒目而視。
摩托車疾馳而過。
等了半晌,再听不到聲音時,易痕站起身看了看四周,「起來吧,他們走了。」
樂小透應了一聲,蹲了這一會兒,腳更沒知覺了,她艱難直起身子,不想右腿微抖,身體站立不穩,右腳本能向後一踏,想穩住身子,不想一腳踩空,身子急劇後仰,背後那沉重的背包拉著她的身體向懸崖下掉去。
樂小透恐懼得尖叫一聲,關鍵時刻,易痕捉住她的手,但他身體剛剛恢復,雙腳猶自虛浮,被這猛然一拉,身體也向懸崖下掉去。
不知過了多久,樂小透才昏昏沉沉醒來,四周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全身疼痛無比,她活動活動身體,還好四肢都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手跟臉都被枯枝劃破了,樂小透艱難起身,突覺身下所處溫熱而又堅實,不由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退至一邊。
這一退之下,她才發覺身下所處是個斜坡,雙腳一滑,又要往下掉去,樂小透慌亂之下雙手一陣亂抓,終于抱住一個粗壯的像是樹干的東西,靠著它慢慢站了起來。
方才身下的是易痕!樂小透焦急喚了幾聲,易痕沒有任何回音,她忙伸手向背後模去,想將手電筒拿出來,這才發現,背包在她掉崖之時,已不知道被掛到什麼地方了。
樂小透又急又怕,一手抓著樹干,一手向方才的地方模去,果然模到了一只手,她緊緊抓著手,連聲喚道,「易痕,易痕你醒醒!」
易痕仍是沒有回應,樂小透順著他的手模去,
縱使傾城也無憂
找到他的頭,他的身體。
易痕的身體正巧被攔在了她抓的這根樹干上,樂小透抓緊樹干繞到大樹前方,背靠樹干坐下,使勁將易痕的身體扶起,抱在懷里。
山間的冷風一陣刮過一陣,四周發出陣陣的嗚咽聲,要是放在往常,樂小透早就嚇破膽了,可是她現在整顆心都系在易痕身上,根本無暇他顧。
想到易痕自從被她引來這個世界,總是遇到這樣那樣的危險,如今又為了救她掉下懸崖,方才掉落之時,他肯定為了護住她,以自己的身體為緩沖,這才換回來她的安全。
樂小透無望得看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根本不知道腳下是什麼,不敢貿然行走,可是在這里坐到天亮,以這山間的氣溫,兩人非得凍死不可。
風愈刮愈烈,樂小透冷得全身發抖,懷中易痕的身軀也似在微微顫抖,她只能將他緊緊摟在懷中,努力蜷縮起身體,抵抗寒冷。
荒郊野外,什麼都沒有,只有那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吹過來吹過去,樂小透都能感覺到血液似乎在這冷風中一點一點的凝固,她努力想了想,悲哀地發現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坐在這里經受著寒風,若是能堅持到早上,或許她還能撿回一條命,可是易痕……她屏住呼吸,哆嗦著伸出冰冷僵硬的手觸向他的左胸,手下傳來輕微的跳動,她猛喘了幾口氣,不行,一定得想辦法,她說過,要對易痕負責的,怎麼能讓他凍死在這荒郊野外中。
必須要找到一個背風的地方,再想辦法生一堆火,這樣兩人才能有存活的可能。
可是要移動,必須得看清周圍的境況,否則只會再次跌入懸崖,她需要光,也需要火,可惜這兩樣東西,都在那個不知道掛到何處的背包里了。
光……對了!手機!
方才那伙**來搶劫時,她將手機藏在了羽絨服里面。
樂小透將手塞進羽絨服里邊的兜里,冰冷的手觸及貼身的衣物,她不禁冷得打了個寒顫,頓了頓,她依然將手死死按在身上,一定要將手暖和起來,否則呆會肯定拿不穩手機。
五指終于靈活了許多,樂小透抓起手機,打開屏幕,沒有任何信號,連僅可撥打緊急電話的提示都沒,樂小透不死心地試著播了下112和119,依然沒有任何作用。
手指又被冷風吹得發麻,樂小透一個哆嗦,手機差點掉下去。
只能靠自己了!
樂不透借著手機微弱的光看了看四周,果然如她所料,此處是個斜坡,不過坡勢較緩,她將光再往下方照了照,目所能及都是一堆堆的枯枝和一棵棵相距很近的樹。
往上走,自己帶著易痕肯定爬不上去,現在只能往下去,看能否找到避風之處。
易痕一米八的身高,體重約模75kg,以樂小透那點力氣,要想在這斜坡上把他背下去,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樂小透上班之後,很少進行過體育活動,這養尊處優的身體又能有多大力氣。
她想了想,用手機照了照易痕的面頰,他的面色一如之前,只是上面被劃了些小的傷痕,她又仔細檢察了一下他的身體,除了一些小的擦傷之外,沒有什麼大的傷口。
樂小透咬咬牙,左手環在易痕的腋下,將易痕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後用右手緊緊抓住方才的樹干,帶著易痕的身體慢慢往下滑。
還好此處樹木稍微密集一些,樂小透每滑幾步,便能夠到下一棵樹。
沒過多久,因為負重太大,樂小透的右手已被那粗糙的樹干刮出幾道口子,身下那些碎枝將褲子也劃破了,咯得**生痛。
樂小透緊咬嘴唇,告訴自己,我是大俠,平常電視中的那些大俠受的苦可比這多多了,我一定能堅持下去,一定能救活易痕,救活自己。
雖然身體疼痛,但這番用力下來,身體卻稍微暖了一點。
樂小透嘴里嘰哩咕嚕地亂念一氣,左手緊緊抓著易痕的身體,一點一點往下滑去,每滑出一段距離,她就將身體卡在樹上,阻住去勢,然後掏出手機看看前方有無平坦躲風之處。
不知滑了多久,樂小透終于驚喜地發現前方右側一塊巨大岩石上,有一個處凹進去的山洞,雖不深,可比起之前他們在海邊呆的那個山洞要大上許多,夠他們倆個躲在里面了。
這塊地勢相比之前的已經平緩許多,風也小了許多,樂小透抱起易痕的上半身,將他拉到山洞里安置好。
這家伙外表看起來斯文,沒想到身體卻這般精壯,實在太重了!
樂小透心中暗暗祈禱,易痕好歹是練武修煉之人,不會被砸一下就死掉的。
生火是不可能了,鑽木取火什麼的還是算了吧,樂小透根本不知道何從下手,況且她的右手上滿是劃傷,一踫東西就痛。
雖然還是很冷,可是少了那些寒風,明顯好了許多,希望兩人都能熬過這個夜晚。
樂小透將易痕身上的衣服拉緊,緊挨著他坐了下來,朝著他鄭重說了一句,「易痕,你一定要堅持下來,我也一定能堅持下來的。」于其是在命令是易痕,其實是在給自己打氣。
方才累了半晌,此時一休息下來,腦子便迷糊起來,運動時身體產生的暖意也慢慢消褪,樂小透打了個冷顫,想起那本秘密,不由默默念道︰給我火吧,我要火,我有火了,啊好溫暖,感謝老天創造了火,好暖和,好……念著念著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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