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樂心下清楚,即便如此,但幾只虎崽子依然離得太近了,就算是只取紅眼,也必侵入母虎的領地,這是巨型貓科動物的死穴,空手去取,風險太大。79免費閱
于是,余樂緩緩蹲子,表明沒有繼續向前的意思。
母虎見狀,敵意又下去了一些,這些白虎本就是人工飼養的,或許冥冥之中可以領會人類的行為和感情。
于是,余樂暫且放下母虎,定楮望向紅眼。
即便是在夜明珠的視野中,紅眼的眼楮依然是血紅色。余樂緩緩抬手,做了一個‘來’的手勢,即便是只有1%的機會,他仍然希望和平解決這件事。
那紅眼白虎卻盯著余樂,一動不動。
僵持之中,令余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母虎竟然直起身子,輕輕咬向自己崽子的後頸,叼著其中一只主動避開到了幾米外的地方,隨後是第二只,第三只……三個來回,母虎主動讓出了地盤,隨後臥在地上,不再是蓄勢待發的樣子。
余樂看著這驚人一幕,不知該如何描述。
看來,母虎從來沒認為這只紅眼是自己的孩子,她反倒希望有人能將紅眼帶走。母虎退出了對她來說的危險區域,自然,余樂也不必再考慮母虎的凶性,接下來只需取走紅眼便可。
于是,余樂慢慢起身,一步一停,朝樹叢踱去。
他哪知,剛踏出一步,這紅眼白虎就動了,他突然直起身子,用小虎稚女敕得像貓叫一般的聲音厲吼示威——「嗷……」
錢多多听這聲音,已經嚇得閉起眼楮,余樂要是被吃了那可怎麼辦啊?
余樂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這聲音雖然稚女敕,卻絕對充滿凶意,別看紅眼個頭小,凶狠程度比之母虎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己再向前去,紅眼必以命相搏。
另外一邊,幾只虎崽子也醒了,伏在母親月復下,驚恐地看著這一幕。
余樂再次陷入了對峙。
同白天一樣,從紅眼的瞳中,他讀出了滿滿的凶意。
余樂皺眉苦思。
他不希望自己救他麼?
他就要這樣餓死麼?
他躊躇起來,紅眼畢竟瘦弱得皮包骨頭,如果母虎不阻止自己,強行帶走他不是難事。但這是否有違了師父的教誨?強求的緣分,就不再是緣分,強迫制服動物將其馴養,這在呂萬年的規矩中是絕對錯的。
為什麼,為什麼紅眼會這樣?
然而余樂並沒有更多的思考時間,像白天一樣,紅眼的凶光大盛,直刺向余樂,余樂只覺腦仁如針扎一般,視線也有些不清,險些叫出聲來。
這次余樂捕捉到了,紅眼的靈氣終于外泄,他以此來攻擊驅趕自己。
余樂沒機會再多想,十三節鞭凌空一甩,瓷實地砸在旁邊的老樹上,震落半樹枝葉。
在這響動中,無論是母虎還是周圍的其它動物,都本能地顫抖起來,鳥兒想飛,鼠兒要鑽,無處可逃的動物只得匍匐在地,顫抖不已。
那紅色的凶光也受了不小的打擊,無法再攻擊余樂,顫抖掙扎起來。
余樂神智恢復,睜然望去,發現了白虎瞳中的紅光忽明忽暗,開始游離。他靈機一動,一不做二不休,再次一鞭朝巨樹揮去。
嗙!
只見那紅光劇烈的掙扎過後,突然從白虎瞳中消失,沒有反應的功夫,瞬間爆體而出,化為一道凶星,撲向余樂。
錢多多老遠看著,漆黑的林中突然迸出一個紅色的東西,猶如鬼火,直接把她嚇哭了,她卻不敢跑,蹲在地上低聲抽泣。
這邊,余樂哪見過這麼邪門的事,本能揮鞭相抗。
但鞭子出手,終究需要不短的時間,余樂抬手的功夫,凶星已直刺余樂的大腦。霎時之間,一陣劇痛,余樂丟下鞭子,強忍著痛感沒有叫出聲來,抱頭倒在地上翻滾。
兩股激流,在他體內產生了劇烈的踫撞,一面是呂萬年傳授的黃綿之氣,另一面是從白虎瞳中竄出的紅色凶光。余樂的意志和軀體被這兩股力量不斷的沖擊,近乎暈厥。
此時余樂酸痛的不僅是大腦,就連四肢骨骼都不受控制,他斷沒想到,紅眼竟然有這麼大的威力,在疼痛中,他心下也是一片蕭然,對不住了師父,對不住了喜鵲,今天恐怕……
正當他絕望之時,只聞一聲虎吼,先前顫抖的母虎猛然撲出草叢,竄向余樂。
余樂心下萬念俱灰,他開始後悔信任大貓,獸,終究是獸。
然而後面發生的事,卻更讓余樂難以理解,只見那母虎撲到余樂身前,卻並未咬他的喉嚨,而是貼在他耳邊低吼起來,滿面凶光,像是在對那紅光說些什麼,而非余樂。
在母虎的威脅下,那紅光竟也明顯弱了幾分。此消彼長,呂萬年的護體黃氣轉而更盛,這便要逼走紅光。
紅色凶光避無可避,被黃綿之氣生生逼了出來,再次爆體而出,這一次並未投向誰,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
疼痛與擠壓驟然離去,余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渾身濕透,虛弱無力。他想立刻起身揮鞭驅走母虎,沒得半分力氣。半昏半醒的時候,他突覺臉上一陣刺痛,像是被硬毛刷子刷過。
一睜眼,余樂又是驚,又是喜。
只見那母虎正輕輕舌忝舐著自己的臉頰,她雖溫柔,但那舌頭上的倒刺兒舌忝到人臉上可並不舒服。而余樂,心下滿是悵然與感動,幾番對峙過後,母虎竟主動與自己親熱起來。
余樂輕輕抬手,冒險揉了揉母虎下巴上的白毛,母虎面露舒服的神色,低頭又舌忝了舌忝余樂的手掌,活像一只小貓。
「呼……」余樂終于松了口氣,這一劫,算是過去了。
此時他恢復了一些氣力,強自支撐起身體,第一時間向叢中的紅眼白虎望去。
這一望,可著實傷透了他的心,近乎要哭出來。
只見那白虎,簡直比自己還要虛弱,皮包骨頭,側臥在地上,連眼楮都睜不開,呼吸急促,嘴巴在拼命吮吸,可憐的叫讓落淚。
余樂輕輕揉了揉母虎,想將她推向小虎去喂女乃。
然而母虎顫了一顫,並未向前。
余樂知道,她依然不認這個崽子,那凶光附體後,母虎便與小虎斷了情分,即便現在凶光已然不在,卻也無可挽回。
余樂緩步走向前去,蹲在小虎身前,輕輕在他月復上揉了揉,感覺他體內的血液正迅速流動著,刺激整個身體最後的活力,顯是快死時的病理表現。
余樂再伸指模向他的小嘴,小虎像發了瘋一樣,拼命含住,吮吸起來,即便沒有女乃出來,卻也不肯放棄,這也許是他生存的唯一的,最後的希望。
余樂眼角酸紅。
這怕是他經歷過最難過的事了。
他回頭望向母虎,母虎依然不為所動,原地矗立。
小虎,原來並沒有放棄生的希望,他從沒放棄過。
余樂恍然一睜,這才想起自己有所準備,慌忙放下背包,取出一盒牛女乃,迅速插入吸管,將牛女乃倒置,滴了一些到自己的小指尖。沒有猶豫,余樂立刻將小指湊到小虎嘴邊。只見小虎聞到女乃味,瘋了一樣四肢並用,用那還軟著的爪尖死死扣住余樂的指頭,拼命吮吸起來,轉眼間將那幾滴女乃吸淨,卻仍不願放手。
余樂哪忍心抽手,連忙又補了幾滴,小虎又立刻喝了。
不遠處的幾個虎崽子,听見這動靜,也都蹣跚爬來,但他們被母虎攔路止住,也許母虎並非不想讓他們接近余樂,只是不想讓他們離紅眼白虎太近罷了。
就這麼喂女乃,如此往復了二十余次,小虎吸得終于有些緩了,余樂知道,不能再喂,小家伙不知道飽,撐壞了可不成。隨著小虎的呼吸血流漸漸平穩,余樂擦了把汗,心情終于放下——活下來了。
有自己在,只要白虎沒放棄生的希望,他就能活下來。
待小虎穩定後,余樂輕輕將其抱起,他也並未抗拒,稍微扭捏一番後,在余樂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此睡起,吃飽就睡!也不怪他,現在的身體虛弱至極,不是先前透支精力,用最後一絲氣力尋求生的希望,恐怕他已經停止呼吸。
余樂抱著小虎,打量起母虎來,她並未因余樂拿起她的孩子而憤怒,反而溫柔地看著他。
余樂嘆息一聲。
他先前輕輕撥開眼皮看過,小虎的瞳孔是淡藍色的,紅光不在。當然,他嘆息並非是因為這只虎不再是獨一無二的,而是因為這只虎的麻煩已經解決了,對于他來說,最好還是回到媽媽的懷抱。
余樂輕輕上前,將虎崽子放在母虎身前。
然而母虎卻無動于衷,片刻後,叼起小虎,又送回余樂面前。
「媽媽不認你了啊。」余樂輕吟著,忽然悲從中來。
這句話,好像也在說給自己。
夜空之下,一人一虎,宿命交匯在一起。
好在有呂萬年,楞是把余樂拉扯大了,就是懷著這樣感恩平和的心,余樂成為了現在的余樂。這滿滿的善意與慈祥,余樂又難以抑制地投向了小虎身上。
他重新抱起小虎︰「崽子,你媽不認你了,跟我過成不?」
小虎自然無法回答,他只挪了挪身子,使勁貼向余樂尋求溫暖。
看著那朦朦朧朧眯著的虎眼,看著那腦門上清晰霸萌的條紋,感受著生命在手間的溫度——
余樂是說什麼也不可能再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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