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歡迎。」唐小月進了教室便沖諸位家長鞠了個躬,「咱們就別上課起立老師好了,學校設施簡陋,沒有飲料茶水,還望大家見諒。」
笑聲響起,看來家長們都很滿意這位班主任。
隨後的時間皆是常規內容,唐小月說了未來一段時間的教學計劃、集體活動雲雲,很快就會迎來第一次月考,希望學生們考出好成績。
言簡意賅的介紹過後,到了家長提問時間。
沒人先說話,不少人望向了方才那個披金戴銀的女人,女人微微一笑,也不起身,就此說道︰「那作為家長委員會的主席,我先說兩句吧。」
「還真當自己是個官了……」白茫小聲罵道,「看那德行。」
余樂跟著點頭,雖然是背後的閑話,但這無疑也道出了自己的心聲。
中年女人顯然沒听見這閑話,擺弄了一下頭發說道︰「這段時間不管是我觀察,還是孩子的反應,咱們學校的硬件和師資條件都是非常不錯的,尤其是對小唐老師,我們都提不出半點意見。」
「您過獎了。」唐小月連忙謙道。
女兒繼而說道︰「所以說,學校方面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因此我們關心的重點自然就轉向了學生,以及氛圍上面來。到哪里,都有良莠不齊的情況存在,這無法避免,我們只希望盡量快點進行分班考試,不要讓不同的學生相互影響,耽誤。」
「……」唐小月楞了一下,她也沒想到對面的家長會公開說出這種話,只得尷尬回道,「分班考試要高一期末的,現在談還太早了。」
「既然這樣,其它的事情就只能由校方努力了,我個人對殘疾生和差生是很理解的,但同在一個教室下,不能因為他們耽誤別人,什麼人就該到什麼環境中去。」女人說著,瞥了一眼余樂和白茫的方向,「我就說這麼多吧,大家隨意發言。」
在家長會上說這些話,顯然是不合適的,可她的用意也很明顯,用語言的力量擠走某些人,給她兒子一個完美的班級環境。
余樂倒還好,白茫卻已經死死掐自己的大腿,身形微微發顫,好像這些話都是在羞辱他的。
「明白了,方女士的意見我會轉達。」唐小月勉強微笑,打了個圓場,轉望其它家長,「哪位家長還有問題?」
在場人默然不語,大多數家長都更願意私下里找老師溝通,表達意見。
沉默了的功夫,也給了余樂思考的時間。太顯然了,一心想擠走喜鵲的人正是這位方女士無誤,她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排擠人,想必有幾分依仗,就是要靠這股壓力,壓得你家長抬不起頭,讓其它家長也看清你,自然而然的,孩子也會受影響,你家長都是個縮頭烏龜,欺負你的孩子也無所謂了。
久而久之,恐怕不用她做什麼,被排擠的孩子自己都會轉校。
為了讓喜鵲在學校抬頭做人,身為家長的余樂決計不能在面子上吃虧。
「唐老師,我能問麼?」余樂緩緩舉起右手。
「余先生請說。」
「我就想知道,所謂的殘疾生,到底會對班級造成怎樣的影響?」
全場唏噓,您老還真的爭上了啊?
「……」唐小月面色一滯,「這個……余先生,咱們一會兒談這個問題,我先叫數學老師進來跟家長們認識一下。」
「哦,那我不問你。」余樂微微側頭,轉向中年女人的方向,「方阿婆,你能回答麼?」
听到「阿婆」這個稱呼,女人臉上的肉便是一橫,但看著余樂稚女敕的樣子,叫阿婆好像也能勉強成立。
「既然你問了,我就如實說。」女人腦子還算快,沒有就稱呼爭執,「運動會名次,集體凝聚力,殘疾生影響實在太多了。孩子從不是孤立的,是有集體的,團隊意識在這個時間就已經開始形成。」
「運動會名次我姑且可以理解,但你認為一個女孩腿腳不太方便會影響集體凝聚力,這這我就搞不清邏輯了。」
女人見來了機會,立刻反唇相譏︰「呵呵,我看你也就不到20歲的樣子,很多事不是阿姨能直接給你解釋的,成熟了自然就會懂。」
其它人左看右看,萬想不到在家長會場還會有這種火藥味,唐小月更是失去了對局面的掌控力,無法再讓二人停下來。
「是是,我年輕,可我至少上過學。」余樂抿了抿嘴,「不同的人生活學習在一起,千差萬別,產生矛盾然後相互理解,興趣相投然後交流情感,共同進步成長,這不就是集體麼。小孩子都知道互幫互助,你為什麼就不給別人一個機會,給你自己的寶貝兒子一個機會?」
「我兒子要什麼機會,笑話。」女人話鋒一轉笑道,「你別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從沒有任何歧視殘疾人的想法,我只是希望每個人都呆在屬于他的集體中,國家專門有特殊教育學校,幫助有缺陷的人恢復信心,踏上社會。」
余樂眉頭一緊,這話還真的噎到他了,還好,唐小月終于看不下去幫忙解圍︰「方女士,特殊教育學校主要是針對智力上有缺陷的兒童的,不是特別嚴重的殘疾都可以在正常學校就讀。」
「呵呵,那是我了解不全面了。」女人掩面輕笑,佔了上風自然可以讓一讓,沖余樂道,「小朋友,咱們也別爭了,我的好多話听起來不順耳,但其實是為了你們好。」
余樂此時腦子也有些亂,這是頭一次,自己竟然沒說過別人,終究是經歷尚淺,不是任何事都能憑腦子快解決的,他沉沉一笑道︰「那咱們再看看吧,看看我妹妹到底是給集體帶來正面的影響還是負面的拖累,我也會換個方法解決問題。」
「換個方法?什麼意思?」
正說著,突然大門被推開,一個同學急匆匆跑回來。
「唐老師,李越打籃球的時候骨折了!」
「什麼?」先前大放厥詞的女人臉色一白,立刻起身朝外奔去,「怎麼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