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特麼是你娘?!」我氣得頭都快豎起來了。
「別生氣,」洛抿著嘴,用手輕輕貼在我嘴上,做出收聲的姿勢,「我只是做個比喻。」
拍開他的手,我沒好氣回答︰「比喻也不行!」
「唉,真拿你沒辦法。」他倒無奈地聳聳肩,撇嘴說,然後叉腰望我一眼,嘆息道,「白鶴比你要好對付多了,隨便哄哄就心疼我心疼的要命,人又溫柔,還會照顧人……真不曉得父親究竟看上你什麼地方?」
額頭冒出青筋,我冷冷瞪著他,抱臂哼道︰「抱歉啊,我就是難纏的主,至于你父親的問題,你自己去問他。」
「算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他咧著嘴,突然從旁邊扯過一個包袱,笑道,「辰,我們走吧。」
我吃驚,眨眼看了看他的包袱,指著問︰「洛,那是啥?」
「行李啊,吃住用的,當然,剛才閑的時候,我也幫你把行李收拾好,一起裝了進來。」他回答。
這小子居然早就盤算好要我帶他走吧?!
真是老謀深算的小屁孩,原來之前種種都是套話……我郁悶地看向洛,有種莫名其妙被欺騙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覺。他的笑臉還是這麼天真無邪,是他的內心,絕對不是個單純的孩子。
不過,他從未對我隱藏這點,所以我願意跟他接觸,只為了他這點坦誠。
雖說琉帶走了大部分人,是這不代表宮殿內的護衛有所減少,洛小心翼翼引領著我往上次打算離開的那個出口而去。
「那地方不是被現了嗎?現在去不被人現?」彎著腰,我小心翼翼跟在洛身後。
而他則幽幽回頭,沖我微笑,道︰「就是要被人現啊。」
「哈?」
「正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他說得高深莫測,臉蛋上露出壞心眼之色。
然後,趁我什麼都沒明白,他竟然把我猛地往身後不曉得什麼時候出現的大坑里頭一推,害得我無數個翻滾之後終于摔了個狗啃泥,而未等我開口罵人,就隱隱約約听見洛在跟別人說︰「……他好像逃跑了,不知道是不是來這邊了。」
被問話的人應該是護衛,他有些緊張,于是趕忙反問洛︰「辰大人去哪里了?」
「我也不曉得,所以才來這邊問問。」洛佯裝一無所知。
其實我很想跟洛這月復黑小鬼火,但是轉念一想,昨天被這麼鬧騰,靠自己鐵定出不去。而他是名副其實的地頭蛇,且看他這麼鎮定,我知道他一定有辦法。
于是憋氣,一聲不吭。
「父親離去前,特意囑咐要看好辰叔叔,現在他不見了,該怎麼辦呢?」假裝擔憂,其實洛是說給那兩名守衛听的。
守衛兩人顯然急了,聲音都變得急促,他們趕緊相互說︰「那我們得馬上去通知別人!」
「沒錯,沒錯!」另一個應和道。
再過會兒,就听見那兩名守衛匆匆離去的聲音,而當我再一抬頭,就看見洛蹲在坑邊,陽光灑落在他額前凌亂的頭上,赤紅的瞳宛如火焰般清明透亮,只見他沖我露出一抹璨笑,然後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臂,說道︰「已經把他們騙走了,這里沒人了,我們走吧。」
憋著氣,我這才從坑里爬起來,拍拍衣服,然後沒好氣地沖他說︰「說到底,還是你昨天把這里暴露給別人知道,不然我們怎麼會這樣辛苦?」
「這不能怪我。」他輕輕背上行李,回頭對我說,「是你自己不懂看時機,如果昨天你就這樣逃了,我擔保你這輩子都會在枷鎖和軟禁中度過了……父親就是這樣執著的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說的好像是。
隨後他邁步前行,先走進那個小小的出口——其實說是出口,不過是後山的一個山洞,里面有條小路,能直接通往宮殿之外。
我站在出口外,愣了會兒,然後撇撇嘴,跟他一起走了進去。
熟練的做好火把照明,洛把火把遞給我,自己則在前方探路。
「洛,這麼黑,你看得見麼。」我有些意外。
「至少我的視力要比你好上一點。」他笑了笑,繼續認真引路。
然而,看了看手里的火把,以及前方那抹在黑暗中搖曳的小小影子,我心里不是滋味,就算再怎麼成熟,洛也不過是個孩子,被個孩子這樣照顧,我心里過意不去。于是趕忙上前幾步,然後捉住他的手。
「做什麼?」他身體僵了一下,停下腳步,吃驚地問。
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握緊手,輕聲嗤道︰「我害怕,不行麼。」
認真抬眼望了望我,洛緩緩垂下眸,沒說什麼,過了會兒,他捉住我的手,帶著我很快走過一片狹長的碎石地帶,最後遠方出現了一道光線。但是,我們並不忙著外出,而是到達山洞邊緣之時,暫時坐下來休整,一是為了調整思緒,二是做好下一步行動的打算。
「琉有說去哪里捉聖獸麼?」忽然想到這個問題,我不禁一邊喝水一邊問。
洛托腮想了想,然後說︰「早上臨行前,我似乎听見……是要去混沌之境捉一頭黑色巨貓。」
「黑色巨貓?」差點沒嗆到,我吃驚反問。
伸手替我擦了擦噴出的水,洛搖頭說︰「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莫非你認識那頭巨貓?」
呃,我能說……在未來,這頭巨貓是多麼愛的小傲嬌麼。
但是還不確定琉要去收復的就是鬼貓。
于是我睨著洛,問︰「洛,你喜歡聖獸麼。」
「不喜歡。」一口回答。
「為什麼?」我來了興致,總覺得洛很抗拒關于這個世界的一切事物,偏偏他的願望又是得到一切,真是自相矛盾的小屁孩。
少頃,他沉下眉,幽幽對我說︰「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真實的,而我生于這個不真實的世界……」默默的,他低頭望向自己的手,倏地抓緊,咬牙道,「也許就連我,都是不真實的吧。」
苦笑幾聲,我嘆氣,過去戳了一下他的額頭。
「痛!」他吃痛一聲,捂著腦袋,不明白地看我。
我沒解釋別的,只是問︰「痛不痛?感覺到痛,就說明你是活著的,活著的人,怎麼會不真實呢?」隨後把視線轉向山洞外的天空,深吸口氣,說,「人,無論在怎麼樣的境遇,都要相信自己,這是生存本質哦。」
他的眼瞳驟然睜大,然後又慢慢恢復,淺眉低笑,道︰「辰,我現你雖然滿嘴歪理,卻時常能打動人的心思。」
「你才說歪理!」我不滿地叉腰,「這是生活的學問,要是沒點兒這種精神,生活該多乏味啊?況且生活是為了自己,又不是為了別人,如果你覺得活得不真實,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認認真真地讓自己活過!」
我大聲說完,洛卻只是靜靜凝望我,最後,他閉眼笑了︰「是的呢……你說的很對。」然後站起來,看著外面的風景,他繼續道,「我一直跟在白鶴叔叔左右,看到他的生活方式,這一直讓我很疑惑,想不到今天,讓我茅塞頓開,今後……我要為自己而活。」
听見他的話,我不住抱臂,贊同道︰「說的好,小孩子就是要有這種朝氣。」
然後用力模模他的腦袋,我頭一次覺得他不過是個孩子。
但,洛的眼里卻掠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尤其是在望向我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甚至,有些……遲疑?
……
根據神的記憶,前往混沌之境是要往北邊走。
由于帶著洛,我必須朝著人多的集市或者村落前行,雖然這樣路程會慢一些,但是相對安全。
前面幾天都平安無事,卻不料在第五天的時候,洛竟然生病了。他渾身癱軟在床上,緊閉雙眼,面色慘白,憔悴如紙,不僅如此,還渾身熱,模一模額頭,滾燙的厲害。
「你燒了!」我吃驚。
「……無妨……」他卻硬撐著,死死咬住嘴巴。
「少來了,熱成這樣,別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輕輕惱了他一下,我二話不說,急忙背起他就朝著最近的村落跑去。
後來找到住所,我立馬給他灌了熱水,給他擦身,折騰到半夜,洛的身體才好了點兒。
看著睡得沉沉的他的臉,不由得憐愛地捏捏他的鼻子,然後小聲道︰「讓你逞強,好孩子就應該像這樣乖乖的嘛。」
但他沒給我回應,只是平穩地呼吸著。
又一次試探他的體溫,現他已經好了不少,我也累了,連連打了幾個哈欠後,干脆趴在他身邊小憩片刻,卻不料,等我醒來……卻是被人五花大綁捆在柱子上?
這是怎麼回事?!
我驚訝,順道看看周圍,陰暗的圍牆,潮濕的氣味,怎麼這麼像地牢?
我試圖掙扎,但身上的繩子越勒越緊,我窒息得難受,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聲線怨恨而充滿嘲諷,他說︰「呵呵,真是難看啊,想不到你竟然會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
這聲音,是……白鶴?
我震驚不已凝望著眼前出現的人,他的眼里充滿著怨毒與扭曲的興奮,未等我開口,他已經狠狠甩起鞭子打在我身上,瞬間,疼得我皮開肉綻,齜牙咧嘴,而他卻用扭曲至瘋狂的清俊面容得意地說︰「哈哈?痛嗎?你也知道痛!你知道好不容易能跟心愛之人在一起,卻硬生生被趕走,成為他人笑柄要比這個疼痛百倍,千倍,萬倍!」
我知道他說的是被琉趕出來的事。
突然,又是一鞭過來,身上火辣辣的疼,白鶴瘋了似的大笑︰「你明明已經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我好不容易才能讓他看我一眼……卻全都被你毀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你憑什麼?我才是最愛他的人!」他大吼著,繼續用鞭子抽我,而且下手越來越重。
完全是在泄憤。
我心里清楚,但現在這種時候,我腦子里除了疼,根本什麼都沒反應過來。
身上已經開始流血,我只得死命咬牙,希望這樣能讓我好受些。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望見白鶴身後緩緩走上來一人,當我看清他臉龐的時候,頓時怔住了……那張小小的臉蛋如今已沒有往日的笑容,他抬著頭,只是平靜如水的看著我,紅色的眼瞳中,一絲一毫波瀾也沒有。
就好像,在看著一個死物般。
我立馬明白是怎麼回事。
心中暗自苦笑,原來……洛是故意把我騙出來的麼?
原來,洛,一直在騙我麼。
作者有話要說︰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