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回過神,我干咳兩聲，復又仔細看了看冰龍的長相，有點兒尷尬，于是點頭道,「你……你好啊。」
腳步同時向青鱗身邊移了移，小心抓住他的衣角,低頭問︰「你認識這家伙。」
斜睨而來，青鱗點頭，道︰「之前去天界救你，就是他指的路。」
听到兩人的淵源,我沒說什麼,但也沒松開青鱗的衣角，畢竟冰龍以後會因為「我」的轉世而過得淒慘絕倫,最後成了六界之外的異類，窩在那個狹小的幽暗河受到多方討伐，最終成了骷髏冰龍……
搖搖頭，我正視著眼前露出爽朗笑容的男子，他長得很像重劍，但感覺隨意多了。
知曉我們的來意，冰龍便邀請我們去他的處所，但一轉身，自己卻消失不見了，正當我好奇張望，青鱗上前兩步，說︰「走吧。」
「你知道他住哪兒？」我好奇地問。
點頭，青鱗淡淡回答︰「是的，之前去過一次。」
我抿唇，沒回話。
由于是雪地，行走不便，我只得一步步跟在青鱗身後，踏著他的腳印，走得異常緩慢。不過雖然青鱗認識那個冰龍，但我還是放不下心，與其說是對他感到緊張，倒不如，是對未來感到緊張。
我現在就好像知道未來會生什麼的先知。因為知道，所以感到恐懼，害怕那些事情真的會生，就如同，就算我再怎麼不承認，我心里是不希望青鱗殺了我的，記憶是那樣清晰，我看到胸口的劍，看到血，看到他流淚的眼神。
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不能說出來。
總不能跑去跟青鱗說「我看到未來，你會殺了我，所以你能不能不殺我」這種怪話吧？而且就算說了，誰都不會相信，反倒讓青鱗對我的身份起疑……那樣的話，他就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死了。
「辰，你怎麼了？」或許是看見我不說話，青鱗溫柔地低下頭，看我。
總是被這樣溫柔的視線注視著，心髒揪著疼。
但是，我卻只是搖著頭，回答他︰「沒什麼，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的朋友，好像我對你一點都不了解。」
話一剛落，他的手就抓過了來，輕輕扣住我的手，青鱗搖頭道︰「你生氣了？我只是一直未來得及跟你說，如果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說。」
「不必了。」
溫柔的眸瞬間深邃下來，他靜靜地問︰「什麼叫不必了？」
沉穩的語氣蘊藏著怒意。
覺著氣氛不妥，我試圖抽離手，但他赫然收緊，力道不大不小，但剛好讓我無法掙月兌，久久的，他的眼里又淌出明顯的痛苦之色，只見他轉過身，悲傷地說︰「是啊，在你心里，我本來就是無所謂之人，你已經心有所屬，又怎麼會在意我的事情呢？我總是這樣自作多情，真是抱歉……你抓緊我，雪地不好走，等到他那里我就會放手的。」
明明難過卻還要顧著我，那仿佛哽咽著的溫柔聲線令我更加難受。
最痛苦的，莫過于無法回應一個溫柔待你的人，雖然已經拒絕，但他還是傻愣愣的對你好，再不知所謂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會感動。
想勸他別再這樣下去，但終究不忍再繼續戳傷他的心。
也許我這樣做不好，但現在，我只想輕輕握緊他的手，跟他走一段，僅此而已。
得到我的回應，明顯感受到青鱗的顫抖，他沒有回首，亦沒出聲音，但從他指尖的震顫，就能體會他此時的心情。
青鱗為了顧著我，在前面走得很慢很慢，也不方便，所以我加快了腳步，跟他平肩而行。
他顯得有些擔心，于是說︰「你跟著我的腳步比較好。」
但我搖頭，咧著嘴嘻嘻笑道︰「你不是拉著我嗎，跟在你身邊，要是踏空了，你也能拽住我吧？」
「能。」他認真回答，遂又抓緊了一下，「我一定能。」
「謝謝你。」沒來由的，我說了出口。
他很奇怪，問︰「為何道謝？」
深吸口氣，我說︰「沒什麼，只是覺得……」然後扭頭，看了看與山下混沌全然不同的，湛藍澄明的天空，微冷的空氣灌入鼻息間，「只是覺得，能有你在身邊，很安全。」
聞言，青鱗緩過神，認真望過來，那躲在面具下的眼眸輕輕看我，流露千萬情愫，最終化為一片深邃的平靜，他擎著我的手，對我說︰「那我便永遠在你身邊，就算你這輩子老了，死了，我也會等你下輩子，然後守著你，護著你，生生世世，無論輪回多久，直到我死，我都陪在你身邊。」
無意的話語，竟讓他許出一個這樣的諾言，我趕緊搖頭，與他說︰「我不是這個意思，若是我死了，你就過自己的生活，不要為了我浪費時間。」
「不是浪費！」他打斷我話，「我是為了你才活著的，如果這世上了沒你，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想不到他把話說得這樣重，我一時間啞口無言。
「小蛇妖，其實你不必……」
「別再說我不必！我不喜歡你將我撇開！」怒氣突起，他竟難以抑制地抱住我，比我高半個頭的腦袋用力埋進我的頸窩，「自上次你拒絕我後，我便下定決心不再打擾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喜歡那個人，所以一直都壓住自己對你的感情，但是我就是喜歡你！以前我對你只是暗暗地喜歡，我不敢說，也不能說，但自從這次你醒來後，我覺得你變了許多，變得容易接近，也變得真實了，我就更加喜歡你，喜歡到恨不能把你據為己有！」
「我想了很久，我以前對你只是仰慕，現在是真的很愛你，以前能接受你對我的無視，現在完全不能，以前我會對你愛上別人感到生氣憤怒，現在除了生氣憤怒，我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尊重你的選擇，因為我知道我不配！我是個丑陋的人，出身也不好，所以我不會勉強你愛我，但是，請你不要阻止我對你好，也別說我不必，因為你在我眼里就是全部，我的命，若是你真的認為我不必，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青鱗一股腦兒把他的心情說了出來，有埋怨，也有自責，更有深深的情意。
而對于我，則是震撼，也有無奈。
青鱗像是把我逼到角落，不允許我過多的拒絕，他很聰明，吃準我心軟，知道以命相逼我絕對不會推開他，但他也很守規矩，沒有像上次那般過火，只是用力擁著我，好似要把我揉近他胸口的力道。
「讓我陪你，我要陪你生生世世……我要永遠在你身邊。」他一邊抱住我，一邊哀求似的在我耳畔囈語。
我不敢說話，怕說出拒絕，他會受不了又瘋。
瘋的後果……就是被他殺死？
死倒是其次，是我真不願意放下青鱗，如果說之前顧念他是因為覺得神對不起他，那麼現在種種對他的感情，則是自于我現在的內心。想到這具軀殼死後，青鱗追尋到神的一個個轉世，一次次被拒，一次次瘋，最終才會出那樣的詛咒。
他詛咒神永遠不會被愛，甚至不得善終。
是怎樣的絕望打擊才會把這樣真摯的愛情轉變成那麼憎惡的感情？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輪回轉世，至少是我輪回轉世的那一世，我還未見過青鱗本人。也許那時候的他已經把我恨之入骨，也許……青鱗那一世，已經死了？
搖搖頭，我不想繼續想下去，因為越想下去，心越亂。
直到很久青鱗才松開我，將我帶到冰龍所居住的雪洞，冰龍已經在里面等我，見我二人牽手進來，他竟然曖昧一笑，聳肩說道︰「你們感情好是不錯，不過也讓我等得太久了吧？」
臉不覺一紅，我立馬甩手，打算解釋。
「我們沒有……」
「干你何事。」青鱗卻先一步冷眸瞪向冰龍。
挑眉，露出無所謂的笑容，冰龍盤腿坐下，不再過問我們的事，只見他捋了捋銀，然後沖著我們這邊，尤其是青鱗，問︰「怎麼，你今次來找我，難道是為了……」說著話，他突然垂眸向下，曖昧看我，勾唇說道，「是為了讓你心愛的人生孩子嗎？」
「冰龍！」青鱗生氣了，「不許你看他！」
「切，看看如何，你這麼小氣。」冰龍繼續無所謂地挑眉，隨後坐直，看著青鱗，眼眸倏地變得非常認真，「你想問化龍的事，你最近才耗費不少道行，剛剛恢復，起碼也得等個兩三百年再考慮吧？」
「是有什麼危險嗎？」沒等青鱗開口，我先問出口。
看過來，冰龍點頭，眸光泛出嚴肅之色︰「龍是神獸，與異獸不是一類的，若想修煉成龍，除了道行之外，還必須經得起蛻變時候的痛苦。」說到這兒，冰龍凝望青鱗，一字一句地道，「這個化形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首先，你的身體會猶如烈火焚身般痛苦，每一根筋都斷裂開來，如果你能挺過去，這還不算什麼，接下來你會肝膽俱裂，被剝皮拆骨，血肉消融，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才會重新長肉，長骨，成為龍形，然而這期間如果有外人打擾，你就會功虧一簣，當場死去，就算是這樣，你也願意麼？」
冰龍的話說得異常中肯，沒有危言聳听的感覺，但里頭的內容，卻教我嚇一跳。
如此痛苦的蛻變，我怎麼舍得讓青鱗……
于是趕緊反捉住青鱗的手，搖搖頭，沖他說︰「青鱗，你還是別化形了，我覺得你現在就挺好的。」
是，青鱗只是溫柔地看我一眼，然後苦笑了笑，然後沖冰龍說，「我願意，請告訴我怎麼做。」
「青鱗！」我擔心地叫起來。
但青鱗只是輕輕樓主我的的肩膀，親昵地蹭過來，我氣急，推開他，沖到門外。
青鱗也跟著跑了出來，他用力拉住我的手臂，解釋道︰「別生氣，成為神獸之後，我的力量增強，就能更好的保護你。」
「誰生氣！誰讓你保護！」我生氣，猛然甩開他，看見他不知所措的眼眸，突然鼻子有些酸，「若是你遇到危險，該怎麼辦！那樣凶險的蛻化，萬一不成功，你會死的啊！」
「……你擔心我？」他居然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我撇頭，咬唇道︰「誰擔心你了？」
口是心非地退後，刻意避開他的目光，繼續快步朝前走去。
然而，卻被青鱗從身後抱住了。
「我好開心！」他喜極而泣，雙臂收緊，「能被你這樣擔心，就算我此刻死了，也是滿足的！」
「死什麼死，別胡說八道！你得活得好好的！」我氣憤，試圖掙月兌，但最終還是沒能掙開。
「辰！我真的好喜歡你！」沒來由的告白，他摟得更緊了。
我知道青鱗心意已決，無論怎麼勸阻他都是無用的，只是心里還是惴惴不安，想到這個化形隨時能要青鱗的命，我就吃不下、睡不著。
所以我找到冰龍，仔細問他關于化形的事情。
「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將他安放在一處隱蔽之地，除了我，誰都不會知曉他的位置，只要他能熬得過去，就沒問題。」冰冷抬起銀色的眸子，笑著對我說。
但他輕松的表情完全不能安撫我的擔憂，我繼續問︰「萬一他中途熬不過去，有沒有辦法呢？」
「沒有辦法。」冰龍說，「但是你以之前給他一些鼓勵。」
「我？鼓勵？」
笑了笑，冰龍直直看我，說道︰「他那樣喜歡你，你就是他堅持下去的力量，如果你肯給他一些鼓勵，說一些好听的情話，他一定能熬過去的。」
心髒微微顫悠，我撇過腦袋，輕道︰「我跟他……不是……」
「我知道。」冰龍意外的微笑回答。
「你知道？」我回頭，睜大眼。
嘆了口氣，冰龍說︰「那家伙之前去天界救你的時候說過你們的事情，那時候他就一副單相思的模樣，我還替他感到不值呢！」說到這兒，他輕輕望過來，「是見到你和現在的他，我覺得挺欣慰的，那小子有些偏執，但世上人多浮躁，能遇到一個掏心掏肺待你好的家伙不容易。」
我知道他這話是說給我听的。
「所以，我才會讓你給他一點兒鼓勵，給他一些希望，有什麼不好，哪怕你今後與他分開了，至少他心中還有溫暖的記憶，總不會老記得悲傷和難過。」冰龍微笑著與我說，看著他如沐春風的笑容，我心中有些暖。
思索再三，我終于點頭︰「我明白了。」
然後轉過身，要走。
「神，慢著。」冰龍忽然叫住我。
回頭，我問︰「怎麼？」
「我听說對面山頭的巨貓前段時間被人殺了，靈魂不知所蹤，不知你知不知道這回事？」
「鬼貓被人殺了？」我吃驚，轉身，「它不是活著嗎？」還把琉困住了……甚至用法術控制了琉。
「早死透了，不過靈魂還活著，只是被那個殺死他的人為了增加力量而吞了下去。」搖頭，冰龍嘆息著說，「惜那人不知道，異獸的靈魂很強大，會反噬掉他的靈魂……除非找到一個替死鬼承載異獸的靈魂，否則必死無疑。」
冰龍後面的話只是隨口一說，但我卻听得心驚肉跳。
琉，必死無疑……？
作者有話要說︰堅持現煮！！orz其實是周末天天加班沒空存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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