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敏雅的身體完全沒有問題,除了因為偏食導致身體中部分元素缺失因而嚴重貧血之外,沒有其他的問題。
但是厭食癥,首爾的醫院沒有更好的辦法。
雖然一致認為這應該是心理疾病,但是醫院里最好的心理醫生也無能為力。
洪南珠得到了醫生並不觀的診斷︰
「不是身體的原因,已經排除了能引起厭食導致暴瘦的身體病變因素,但是這更難醫治,因為心理上的治療一般是很漫長的,在初步的與樸敏雅小姐交談中以現樸敏雅小姐對外界很拒絕,自我保護意識極強,我不清楚病因是不是因為傷害所以持續最後嚴重的ptsd,也就是俗稱的創傷後應激障礙,看上去是ptsd的能性很大。」
「對外界持續拒絕的話,我們也無能為力。」
因為入院進行了精密的檢查,樸敏雅換上了病服,結束身體檢查和心理醫生的初步檢查之後直接入住了高級病房開始輸營養液,沒有人告訴樸敏雅結論,洪南珠離開的時候樸敏雅知道自己身體一定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她的心和她的腦子。
承認自己腦子有病本身就是個笑的事,樸敏雅直到現在才承認,卻是很晚了。
穿越是當今社會一個永恆的話題,因為其中的不現實性和理想性所以讓人痴迷,現在的樸敏雅在曾經的曾經也肖想過,畢竟人都是不滿足的。
是成為現實,一切的美好都變成了負擔。
新生的樸敏雅拋棄了‘一切’,跟過去的生活告別,轉了學校,改了名字,結束了那個人曾經堅持的夢想,考上了韓國最高學府,雖然投機取巧卻輕松的轉換了人生幸福的生活。
是,卻執念的抓著腦海里的過去。
不承認樸敏雅的父母是自己的父母,上大學之前用著幼稚的理由拒絕對家里的‘父母’‘哥哥’做任何的回應,考取首爾大學之後堅持的搬出家里,雖然接受了‘父母’置辦下來的公寓卻固執的不再動家里給的學費和生活費,用著各種理由拒絕著回家的能性,因為不是自己的家人,她的家人不是那對韓國夫婦,她是獨生子女並沒有同父同母的哥哥。
堅持著作為中國人的飲食習慣,連改良迎合韓國人口味的中國料理也難以接受,寧願用成品的、添加了防腐劑的調料來尋找想要的味道
樸敏雅在折磨著自己,執念讓另一個殘余的靈魂持續的影響著樸敏雅,因為都是堅持抓住過去的人。
現在好了很多,但樸敏雅看得並不透徹
洪南珠推門進來了,知道樸敏雅進醫院的只有洪南珠,能推開這扇門的除了醫生、護士就只有洪南珠了。
樸敏雅覺察自己竟有些失望,人總是會在病弱的時候想要足夠多的關切,哪怕是曾經主動拒絕的。
「需要我給伯父伯母打電話嗎?」洪南珠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卻怎麼都無法做到完全自然,她不知道樸敏雅生過什麼事,只知道與樸敏雅那麼親近的自己居然沒有注意到最親朋友的不對,是什麼也說不出口,勸說都難以開口,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
洪南珠這才想到,樸敏雅從未提過家里,假期也是一人獨居,話已出口。
「我該接受他們,對嗎?」
樸敏雅從沒有想過自己的拒絕也是一種傷害,就像現在她內心里渴望被關心一樣,不管是從生理學還是其他方面來說,她的親人只是那對夫婦和那個同父同母的哥哥,即使這很自私,是就是親人,血脈相連的親人,洪南珠最先提到的跟她有關系的人是她的‘父母’,她唯一能想到理所當然的關心也來自她的‘父母’。
因為她懷念的世界已經改變,她懷念的那個世界的那兩個人已經不復存在,她的身份不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她是樸敏雅——
「血脈相連的親人,我只有他們,對嗎?」
樸敏雅真摯的看著洪南珠,想要得到答案,即使洪南珠不會懂她在說什麼。
洪南珠確實不會懂樸敏雅在說什麼,她以為的是樸敏雅和家里有巨大的矛盾,這個矛盾造成了親人間的怨恨,造成了樸敏雅獨自在外居住的情形,也許這個矛盾正是樸敏雅痛苦之源。
洪南珠自己也曾經歷過對家里的誤解,當時間過去、一切被透徹的剖析在自己面前時才知道其實不懂事的是幼稚弱小的自己,家人始終是家人。
「沒有什麼比家人更珍貴。」洪南珠對樸敏雅知之甚少,她無能為力的很多,能幫到樸敏雅的也許就是家人︰「家人會原諒哪怕是給與了傷害的血脈親人,父母會永遠的包容幼稚的孩子,因為這是家人的意義,血脈相連、割舍不短。」
樸敏雅笑,她所認的只是那一句,「家人會原諒哪怕是給與了傷害的血脈親人」——會原諒的對嗎?就算我成為別人的女兒希望如果是對等的交換的話,也不要猶豫的給予那個代替我的人無私的愛,因為那是你們血脈相連的女兒
羅美靜接到了自稱是自己女兒朋友的一個叫洪南珠的人的電話,對于母親來說,被告知自己孩子在醫院,最先的反應不會想到那能是詐騙,因為孩子是牽動母親全部心思的唯一。
羅美靜不是不諳世事的家庭主婦,也並不慌亂,給去了濟州島的老公打了電話之後,吩咐家里的司機開車送她去醫院。
即使不慌亂,羅美靜也是懷著擔心和忐忑的,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好像比往常還要漫長︰她的女兒她清楚,執意離家在外居住的時候她就強烈反對過,她不能再冒險,因為不能再失去她的寶貝一次。但敏雅的決心比她還激烈,本就沒有了笑容嗯孩子不能在再逼上絕路,所以就默認了,是大學離家的這一年多時間里這個孩子比想象中還要拒絕他們的家,固執的三個假期沒有回家,連過年都沒有回去他們都無能為力,只能擔心著放任,是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張炳秀把車停在首爾最好的醫院門口,因為主人家的焦急所以開得很快,任誰家的孩子出了事父母都是焦急的,不論貴賤。
羅美靜下了車,行色匆匆的走進醫院,按照電話里說的找到了相應的住院區,在前台詢問自己女兒的病房。
洪南珠就等在前台。
听到羅美靜的詢問之後走上前,跟長輩相處有了心得的洪南珠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先問好︰「您是敏雅的媽媽吧!aniaseyou,我是洪南珠,敏雅的朋友。」
羅美靜看向洪南珠,來不及細細的看自己女兒的所謂朋友,來問候也沒有回應,直接出口詢問︰「我們敏雅在哪兒?」
洪南珠自然不會計較羅美靜的語氣和態度,是長輩又是母親,肯定最關心的是自己的孩子︰「敏雅在病房,我帶您去吧。」
羅美靜跟著洪南珠走,沒走幾步又停了下來,語氣里微微的有些顫抖︰「我們敏雅,是什麼病」
洪南珠側身看羅美靜,抿了抿嘴,才說︰「敏雅身體上沒有什麼不好,就是心理上有些是厭食癥,吃不下東西,身體也吸收不到需要的元素。」
「現在在輸營養液,但是還是得吃下東西才行。」
羅美靜蒙住嘴,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她憐的孩子,怎麼會這樣呢?!
洪南珠看著羅美靜的樣子,知道家里的人還是很在意樸敏雅的,親近似她和樸敏雅這樣的關系她都無能為力,只能靠家人了︰「醫生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因為敏雅對外界很拒絕,自己的事嚴嚴的鎖在心底還是得靠敏雅自己才能行,要敏雅自己進食才以。」
「只靠營養液也撐不了多久。」
羅美靜搖頭,眼淚不能抑制的掉了下來。她是四十歲多才有的敏雅,那時候敏雅的哥哥都上高二了,家里一直想要一個女孩兒,不過來得太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生下來。幸好她的小姑娘心疼媽媽,懷孕的時候和生產的時候都很順利,就是沒有母乳,讓敏雅小時候身體一直不太好,再加上是盼望的女兒和嬌滴滴的忙內,家里很疼愛,脾氣就格外執拗,不讓做的事情偏要做,那麼優秀的孩子偏偏被替換下來
「謝謝你照顧我們家敏雅了。」接過洪南珠手里的紙巾抿掉眼角的淚,羅美靜很艱難的才讓自己不流淚,眨了眨眼楮,對洪南珠真心的感謝︰「我們敏雅也沒有什麼朋友,脾氣也怪,還這樣了麻煩你照顧了。」
看洪南珠的樣子,羅美靜知道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估計為了醫院和自家孩子的病沒少費心,言語中俱是真心。
洪南珠搖頭,因為是樸敏雅所以她才會這樣,無關什麼,也不圖什麼︰「我帶您去看敏雅吧,然後我去學校一趟,敏雅的情況大概需要正式的請假了。」
羅美靜點頭,跟洪南珠一起往病房走。
到了病房門口,羅美靜又拭了拭眼眶的淚,眨了眨眼楮才推開門。
樸敏雅是瘦,比大學開學前離家瘦了好多,比那時候很辛苦的學習東西還要瘦,臉上都沒肉了,原本白皙的皮膚也變得憔悴暗黃。
「敏雅」羅美靜還是沒忍住,那個母親以忍住,自己孩子都不成人樣了。
樸敏雅看到記憶中的‘媽媽’,她以為她印象不深,她以為她不‘熟悉’這家人所以能會認不出來,會僵硬的難以回應任何,在洪南珠打了電話之後說去接她的‘媽媽’她嘗試著回想她的‘親人’的樣子,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但是看到羅美靜的時候,她現她記得,她甚至能看得出羅美靜老了,眼角的皺紋更多了。
「oma」
撒嬌哭腔的聲音,比樸敏雅以為的還要容易出。
羅美靜坐在床邊看著樸敏雅,模了模樸敏雅披散的頭,很長很直也很多,現在卻變得黃,尾更是枯燥,早該剪了,居然還留著︰「不是說不再想那些事了嗎!怎麼還留著頭!你怎麼那麼倔呢,都考上了首爾大學,比那些拋頭露面的不知道好多少,怎麼就不能好好的照顧自己呢」
樸敏雅抬手模了模自己的長,不是她不想剪,只是習慣了︰「好像是該剪了,我都不知道頭變得那麼不好了」
「oma」
「我沒辦法,我怕那些東西我走在路上听到了我都受不了」
「oma,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都想出國了」
「是我不敢我不敢」
羅美靜抱著在自己面前崩潰大哭的女兒,自己曾經那麼驕傲的女兒,自己曾經那麼漂亮的女兒,自己曾經那麼活力的女兒,被折磨成這樣!
那些人,真是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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