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無言怎麼也想不到,在這涵州城還有這麼一處地方。一座紅牆琉璃瓦的繡樓像一只展翼翩飛的蝴蝶一般,停在一片清澈如明鏡一般的碧湖之上。
本是深秋時節,這里的湖面上卻是鋪滿了碧綠的蓮葉,極目望去整座荷風繡坊就如同是停在接天蓮葉之上的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
「真美!」和封卓坐在通往荷風繡坊的船只上的許無言,面對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由衷的心生贊嘆,
封卓像是沒有听到許無言話,周身的精神悉數集中在了那一座精致而不乏華麗的繡坊之上,目光里盡是醉人的柔情。
湖面升騰起的暖暖的熱氣,讓許無言覺得有一種置身春色之中的錯覺。耳邊細小的流水聲,吸引了許無言的注意力。
這湖水清澈明淨,是涵州城地處天和的北端,以天寒地凍著稱,原本這深秋初冬還能看到如此春意盎然的蓮葉就非尋常事了。
這湖上明顯高于秋季應有的氣溫,勢必是事出有因的。許無言仔細觀察著船過之處的每一片湖水
驟然,船身很是劇烈的抖了一下,驚得封卓立刻伸手扶住隨著船身震動搖晃的許無言,未免她摔倒。
「小心一些!船身一抖,說明我們已經進入繡坊的迎客區域了。」封卓像一個常客一般解釋著,
「謝謝!」許無言笑了笑,向封卓道謝,目光觸及到方才船身劇烈抖動的地方,清澈的湖水下,隱約見的竹子隱在蓮葉間,轉瞬間就看不到了。
許無言嘴角微彎。立刻明白了這里四季蓮葉遍布的原因。看來,這涵州城還真是臥虎藏龍啊!能利用‘溫室效應’的人,避開子雅期名下通識堂的調查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看來,今日到荷風繡坊,還真是不虛此行呢。
思緒之間,船已經在荷風繡坊的碼頭處靠了岸。一位身著褚色深衣。藍色縛褲,頭戴武生小歪帽的青年男子,拉了船穩住後,彎腰迎接封卓和許無言下船。
「兩位木階路上請!」那泊船的的小廝,伸手指了指身側用大小寬窄一致的木板砌成的階梯路禮貌而不卑微的說道,
封卓笑了笑點點頭。
許無言並沒有立刻順著小廝指示的路走進荷風繡坊,而是抬頭看著這一座堪稱古代建築杰作的輝煌典雅的荷風繡坊。
整座荷風繡坊以五根方形巨型石柱作為基座,全部以經過炙烤處理的紅木為材料搭建,除了屋頂處的少數的青色琉璃瓦略作裝飾外,全部為木質建築。
兩根五丈有余的朱紅色六稜形杉木制成的門柱上。支撐著質地輕巧的楊木做成的玄色巨幅匾額上金色的隸書遒勁有力的書著‘荷風繡坊’四個大字,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奪目的光澤,
簡單的門楣之後是左右中三條不同的路,居于中間的木質地板路通過一塊以盆栽花木和假山水榭裝飾的廣場直通繡坊的主建築——繡樓。
另外的左右兩條路相對小了許多,左側的那一條便是泊船小廝所指的木階路,以階梯的形式通往位于繡樓左側的一排毗連閣樓。
右側則是以下階梯的形式通往另一側與主繡樓後側建築相連的建築群。目光看到之處顯現出隱隱約約的花紅柳綠,想來是繡娘的居住之處。
「咱們走吧!別讓姑娘久等了才是!」封卓見許無言沒有移動而是環顧著四周,走上去出言提醒,
許無言扭過頭看了看封卓,這話听著好生奇怪。什麼時候這涵州首府封卓也要如此小心不讓別人久等了。
封卓今日似乎很不一樣,一直都是以虯髯滿臉、彪形大漢形象出現的他,今日卻是一反往日,剃掉了掩飾五官的胡子,顯現出輪廓分明的臉頰來。
典型的國字臉上,很是滑稽的有著兩個深深的梨渦,濃眉大眼之下是一個堅挺的鼻子,額前的頭,編了一個辮子配上碧綠珠子連同其它的頭披在腦後,整個人顯得精神無比。
蒼藍色麻布長衫、同色寬腰帶緊束。懸著動物牙齒等裝飾物,衣袖上配以墨色雲袖,當真是一個穩健、豪情的俠客模樣。
想不到,封卓也是個這般英氣的樣貌,如此看來,他這個年紀還未婚娶有得解釋了。
「看什麼看,快走啊!」被許無言盯著看了半晌的封卓,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色,不由得拉著許無言朝木階梯走去,
「我走就是了!還真是想不到大哥還有這般性情!」許無言淺笑,忍不住出言打趣封卓,
「在姑娘面前不許胡說!」封卓壓低聲音威脅著許無言,
許無言一听,誒呦!這還威脅起來了,看來那位姑娘還真是魅力不小啊!不好意思,本姑娘還就不吃你那一套,許無言猛地甩開封卓,向前跳了幾步,
一雙清明澄澈的眸子毫不示弱的看了封卓一眼,「那就看我心情嘍!我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會說真話的!大哥,你說這怎麼辦呢?」
赤果果的挑釁,封卓一雙眼楮立刻瞪得老大,「許無言,你!」話還沒說完,就要上前抓住許無言暴揍一頓,
還好許無言腿腳比較利索,早就跑的沒影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串串戲弄得勝的笑聲了。
「兩位,這邊走!我家姑娘已經在花廳等候兩位了。」三段木階梯之後,在一處花角門處,一位身著上等質地及地水藍色輕煙羅莎裙的俏麗丫鬟,對兩人莞爾一笑,輕聲說道,
許無言順著丫鬟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四角垂水霧輕紗羅幔的八角亭子臨水而立,兩側擺滿三色堇的木板路上散著隱隱的清香。
這荷風繡坊的姑娘,還真是雅致的人物,單說把這麼龐大的建築群修在水面上這一項,就絕對稱得上是個人物。
「好!謝啦!」不知怎麼的,來到這里,許無言總覺得有一種與自己相合的氣息不斷在流淌,說起話來自然也就自然了很多。
听到許無言的致謝,丫鬟倒沒什麼異樣只是略微笑了笑,倒是封卓卻是晃了神一般的看著許無言,好像!簡直是像極了
「姑娘!討杯茶喝如何?」到了花廳,只看了背對著自己的女子一眼,許無言便毫不拘束的坐在木制小凳上,拿起茶杯自斟自飲起來,
「許無言!不得無禮!」見許無言如此沒有禮數,封卓急忙瞥了許無言一眼,示意她尊重些主人,
緊接著,封卓朝著那個臨水而立婉約的背影,拱手作揖,頗有君子風範的賠禮道︰「姑娘見諒!許無言並非有意冒犯。」
許無言對封卓的行為大大的不齒,就算是心儀于人家也不必這般的討好獻媚吧!不過能讓封卓低聲下氣也是件不錯的事兒。
「封大人多禮了!兩位今日有要事前來,小女子照顧不周還望見諒。」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溫婉的聲音猶如冬日的陽光一般慰人心緒。
這是一張怎樣的容顏,許無言不由得張大了眼楮,目光不移的凝視著︰
眉若遠山螺黛,微蹙含情;眸似湖間新月,不彎自笑;
小巧直挺的鼻子,宛若藝術大師的杰作,鼻翼微顫,便是一處動情;
大小適中的丹唇,只留露珠點點,晶瑩剔透。如此無挑剔的五官集合在那張說不盡婉約的臉上,絲毫不輸人見猶憐之狀。
尤其是那朵勾勒在右側臉頰之上的鮮紅梅花,更讓人忍不住去疼惜憐愛,甘心付諸一生去照護。
「好一個氣質、容貌絕佳的美人!」許無言毫不掩飾自己對美人的贊美,
女子淺淺一笑,猶如微波劃過湖面,揚起一圈圈動人的漣漪,「許大人,謬贊了!小女子藍非墨拜見許大人!」
藍非墨,許無言本想拽出幾句文言名句來贊一下這個名字,怎奈學藝不精,就只好盯著藍非墨,很是欣喜的看著這個端莊婉約的女子身上,骨子里所散的和自己一樣的氣息。
「誒!那個!」許無言瞅了瞅杵在一旁要看傻了的封卓,忍不住大力的咳嗽了幾聲,「咳咳咳!」
封卓一驚,出于本能的問道︰「怎麼怎麼了?」
許無言湊近封卓,有些賊的看著他,直到封卓臉上泛出了雲霞,才緩緩開口說道︰「大哥!我有些私密之事需要請教一下藍姑娘,那個你就先行回避如何?」
封卓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時候許無言會把自己支開,有礙于藍非墨在不好作,只有盯著許無言盡是不滿之色。
「還請封大人,前邊茶亭喝些粗茶!稍後,小女子定會斟茶與封大人暢敘。」藍非墨一開口果真非同凡響,一下子把封卓架到了一個不得不從的位置上,
「藍姑娘言重了!我去茶亭等候就是了!」封卓自然也不能在心儀之人的面前丟面子,自然要很是大氣的答應了。
「封大人,那邊請!」藍非墨淺笑,伸手恭送。
許無言則是暗自笑,暗戀在什麼時候都是一件苦差事,人家的小手一揮,你就得無條件順從,當真是天下暗戀一般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