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言差矣!」那人微微一笑,藐視了子雅期一眼,毫不客氣的反擊道:「在下是為許大人而來,與風流倜儻有余,真才實干不足的紈褲公子毫無干系!」
「你說什麼!」子雅期一听,怒火上沖,說著就要拍著桌子站起來,
許無言伸手拉了拉子雅期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不要逞一時意氣.繼而,許無言將目光落到了看似平和如水,但卻鋒芒畢露之人的身上,
「比起雄辯之才,我們自是對閣下甘拜下風的,只是難得到我們行館一敘,公子該不會是僅是為了讓我們目睹你驚世的詭辯之才吧?」
你想要贊美,以把你捧到天上去,不過你也必須有本事自己安然無恙的回到地面上來.否則,就別怪你自己自取其辱了……許無言面色平靜無波,看著那人的悠悠然說道,
只見那人明顯的呼吸一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怎麼?這來者便是客,我們迎客之道雖是粗陋但也無傷和氣;公子是客,這拜訪之禮,送上名帖是尚禮之行,如今公子……」說道此處,許無言停住,目光清冽的直視著眼前的人,
「難道公子的高姓大名是我們不能得知的?」
唇槍舌劍大概就是如此情景吧,說的人不慍不怒,語氣悠然,听的人卻是百般滋味卻不能流露些許.
在禮數之上,許無言雖然不刻意要求,但卻是那種禮尚往來之人,你尊我、敬我,我自然以禮相待,倘若你飛揚跋扈,眼高于頂,不好意思,會讓你一分不差的嘗到從雲端跌倒谷底的滋味。
原本,對這個人許無言是沒有什麼壞印象的,相反因為他在法場之上的表現,許無言多少還是心生敬佩的。
文人嘛!骨子里有那麼一點酸腐的傲氣,也是以容忍的。
但是如果一味的狂傲自大。目中無人的話。那麼。要論巧舌如簧的話,許無言也絕對不會遜色的。
那人听了許無言的話,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脖頸間凸顯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反觀這一番唇槍舌戰下來大獲全勝的許無言和子雅期,則是很有默契的喝著茶,愜意極了。
一盞茶的時間之後,許無言,抬頭示意子雅期,
子雅期會意。瞥了那人一眼,輕咳了一聲。放緩了語氣禮貌的說道︰「想來我們這般交鋒也實屬世所罕見了。還望兄台勿要介懷,不知閣下前來行館究竟所謂何事?」
台階給了,還要端著不下的就真是傻子了。
那人听了子雅期的話,撩了衣衫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朝許無言和子雅期施了一禮,「方才在下沖撞,在下魏宣成在此賠不是了。還望兩位大人見諒!」
「言重了!請坐!」
還真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僅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整個大廳的氣氛立刻變得融洽起來。
許無言听到魏宣成這個名字的時候,極力在腦子里搜索關于這三個字的訊息,如此桀驁、不俗的人定然名揚一方,但是許無言所知曉的材料里,竟沒有此人的只言片語。
‘怎麼會這樣?’許無言不由得遲疑,魏宣成的氣度和才略,怎麼會默默無聞呢?而且依照此人的性格也不會是隱于山林之人……
「實不相瞞。在下今日前來是為了昨日法場之事。」魏宣成有些猶豫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子雅期眸色染上一絲苦笑,許無言說的沒錯,此事果然不是想躲就能躲得開的,自會有人會煞費苦心的拉你入局,
「哦?此案太守已經查明,公告百姓了.閣下如此說,莫不是知曉了什麼內情,才那般斷定那犯婦是含冤入獄?」昨日魏宣成能當眾為于馨憂求情,他與唐家的淵源應該不淺,
子雅期按照常理推測著,小心的應對著他的話,盡量避開讓魏宣成有機會拉他們入局的能。
魏宣成面色含笑,眸色深不見底,讓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只見他再一次站起身來,拱手向許無言和子雅期深深鞠了一躬,
語調沉重的說道︰「實不相瞞,在下與那唐家卻有頗深的淵源,這次的毒殺案件,死者並非唐奚玄一人,凶手也並非犯婦于馨憂一人,還望大人在死無對證之前為小民做主!查明真相,懲治真凶!」
「你說什麼?」魏宣成的話讓子雅期的思維一下子混亂了,這個魏宣成究竟是個什麼人物,此言一出不但否決了自己在法場之言,也是招致禍端的逆反之言,他這是瘋了嗎?
「大人容稟!」見子雅期反應如此之大,魏宣成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長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當日被害之人除了唐奚玄之外,還有和他一起長大,伴他長大的書童-魏宣化。」
「他是?」
魏宣成看了許無言一眼,低聲答道︰「他是在下的同母胞弟!在他被害之前曾前去我家中探望老母。我記得他當日神色慌張、心神不寧,像是受了很大驚嚇。老母親以為他是路途勞累便讓我陪他早早歇息,夜間宣化驚坐而起,還大呼公子饒命!待我細細詢問他時,他又神色悲戚的支支吾吾搪塞過去了!不日他回到唐家便遇害了。」
「事後,唐家如處理的?」唐叔德一向公正廉明,愛民如子,在 州很受百姓愛戴,在來 州的路上,許無言和子雅期听到的看到的,唐叔德政績卓著,而且德行也很受尊崇和相傳頗為符合。
即便是那魏宣化只是唐家的一個書童,但是人命關天的事,唐叔德也該有個交待的。
魏宣成低了頭,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唐家只差人來報說是宣化他突然身感惡疾,暴斃而亡的!還送來了不少的喪葬費!那幾日我出門在外,唐家游說了我的老母親,將宣化給燒了。」
魏宣成的臉上布著濃重的隱怒,藏在衣袖之中的手也慢慢的緊緊攥在了一起,
「等我趕回家之後,悲痛之余取了宣化骨灰中的殘骨找仵作勘驗,仵作告訴我宣化的骨骼黑。顯然是生前中毒所致!而後我又在宣化的遺物之中現了這個!」
說著。魏宣成從衣袖之中掏出一封黃的信封遞給子雅期,信封里裝著的是一封只有一行字的信紙,上書︰秘密行事,萬勿泄漏。
子雅期看罷,將信遞給許無言
「這字跡是二公子唐仲的!」看到許無言帶著疑問的眼神,魏宣成適時的回答,
子雅期听罷,心咯 了一下,這下熱鬧了。案子幾乎牽扯了整個唐門,魏宣成還是這麼不遺余力的將他們牽扯進來。無疑是要用欽差這個頭餃來牽制唐叔德,這招棋夠絕!
「魏公子。令弟的事我們深表同情……」
「此事我們記下了,這封信你先收好。至于如何處置,還請魏公子容我們幾日再作論斷如何?」沒等子雅期的話說完,許無言就開口打斷了他,伸手將信重新塞進了信封,交還給魏宣成。
魏宣成倒也不是死纏爛打之人,許無言的話他自然是明白的。沒有多說,站起身來,朝許無言和子雅期深深鞠了一躬,「人命關天,還望大人詳加考量!在下就此別過,于宣化靈位之處靜候佳音!」
明明是求人的話,從魏宣成的嘴里說出來卻成了一種神聖職責的下達,仿佛許無言不答應,就等同于幫凶一般。還有那臨走之時的回眸,讓許無言忍不住汗毛直立。
「喂!狐尾,會是答應他了吧?」見魏宣成走遠,子雅期著急忙慌的看著許無言開口詢問,
許無言扭頭看了看子雅期,「我們躲得開嗎?」
「不是!狐尾,只要我們不答應,就沒什麼事,這不是鬧著玩兒的?萬一……」
「稟大人!判司劉婧-劉大人求見!」子雅期還沒說完,便有侍衛前來稟報,
正牌的說客要上場了,許無言無奈的看了看子雅期,「這!這怎麼……?」子雅期一口氣憋進了心里,撒不出來,有點想抓狂的意味,
「他們這是要干嘛?」
「好了!有我在,你擔心什麼?」說著看了看那侍衛吩咐︰「請他進來!」
子雅期又好氣,又啞口無言,一個女子對自己說有她在,讓自己不要擔心,什麼時候自己堂堂子牙公子需要一個女人來保護了。
不過,反過來想想,好像跟許無言在一起的時候,危機都是她解決了,她那麼說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這個劉婧,子雅期是事先跟許無言做足了功課的,唐叔德跟前的第一謀士,十多年來穩坐 州城的第二把交椅;
經略滿月復,雄杰之度,為人極其低調,行事不徇顏面,十足的鐵面無私、高才疾足之輩。
不消片刻,劉婧一身墨綠色的從五品官服,邁著方步便走進了大廳,站定之後,很是恭敬的看了看子雅期和許無言,稍挽衣袖,拱手見禮;
「下官拜見兩位欽差大人!」
「劉大人不必拘禮!」子雅期略微頷了頷首,打著十足的官腔說道,
劉婧站直了身子,「兩位大人到此,我 州禮數不周,有失遠迎,太守特派下官前來賠罪,還望大人勿要介懷,恕下官有失禮數之罪!」
子雅期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哪里,哪里!劉大人嚴重了,日程有誤怪不得你們。」
許無言看似無意的喝著茶,目光落到他們身上,還好有子雅期這麼個精通人情世故的人在,不然這一套一套的虛禮、轉了不知道多少彎的官場話還真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