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兒,家中來客人了,你怎麼不好好招待人家,還讓貴客見到我這個命不久矣的老太婆,豈不是太失禮了嗎?」
魏宣成反手緊緊握住那老婦的手,看了看許無言,「娘!這位是欽差許提刑,今日許大人帶她的朋友專程前來看您老人家的!」
「淨說胡話,娘一個老太婆,欽差大人怎麼會是專程來看我的呢。」那老婦面色微嗔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雖是直白的話,但卻掩蓋不住她言語中的禮數,
魏宣成的母親如今雖然是一身粗布衣衫,但是言行舉止卻不是鄉野村婦那般,言談之中流露的卻是很有禮數教養的大家閨秀的風範。看來,這魏宣成並非原本就是貧苦秀才出身的。那麼魏宣華入太守府是否也與他的家世有關呢……?
「老夫人,我和宣成、宣華都是故交,今日前來貴府就是來拜會您老人家的!還有我這位朋友精通醫術,是宣成特地請來給您老人家瞧瞧的。」幾番思緒之後,許無言笑了笑,客氣之中不乏尊敬的說道,
「許提刑如此有心,折煞老婦了!」那老婦在炕上給許無言施禮,繼而緩緩說道︰「老婦這病撐不了幾日了,倒是給成兒添了不少麻煩,今個兒還勞駕了許提刑,真是罪過!」
「老夫人這是哪里的話,我瞧著老夫人的身體硬朗著呢,不過是偶感風寒,服幾貼藥就痊愈了。再著,我這位朋友是妙手回春的醫術。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娘,您就依了提刑大人吧!」魏宣成出言請求,
老婦扭頭看了看魏宣成,這才點了點頭,「如此。就有勞了!」
方卓涵從一踏進這間屋子,就流露出的無奈之色,在這一刻收起,伸手搭在了老婦的手腕之上。
「老夫人,您老的身體好著呢,安心靜養就好。」片刻之後,方卓涵收回自己的手,面帶笑容的對那老婦溫聲說道。
那老婦听聞,神色一滯,繼而露出一抹消瘦的笑容,「多謝!我就說要等著華兒娶妻生子呢」繼而扭頭看著魏宣成,「成兒,大人一路勞頓,你快去擺酒招待一下。就不要在我這個老太婆這兒耽擱了!」
魏宣成將他母親身子放平,蓋好被子。看了看許無言,道︰「是!兒子這就去辦!許大人這邊請!」
許無言看了看老婦,「老夫人,晚輩就先告辭了!」
「去吧!」老婦面帶微笑的言道,
魏宣成掌著油燈走在前面,到了門口,魏宣成熄滅了手中的油燈,放在燭台之上,許無言的身後又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我母親她。是否時日無多了?」出了後堂,魏宣成低著頭,顫聲問道,
方卓涵看了看魏宣成,「令堂是前些日子中了風,近些天總是記得不事情,還總是忘記一些事?」
魏宣成點了點頭。「這些日子,母親總是念叨宣華,說他還未亡,起先我告訴他宣華已經死了,她就日日悲戚不已,後來她再問起我就編造宣華還活著,讓她開心。」
「以後的日子,你母親想做什麼、吃什麼,都滿足吧!讓令堂開開心心的!」方卓涵嘆了口氣,說道,
依照方卓涵和魏宣成的描述,魏宣成的母親應該是身患偏癱和老年痴呆癥,在二十二世紀以用肢體再生、細胞移植、血液疏通等等高科技手段進行醫治,但是在這里就是不治的絕癥,只能說每個時代都有人類戰勝不了的悲哀吧。
「魏宣成,令堂之事我們深感不安,但也請你保重!」
「哪里,許提刑方才為老母寬心,宣成已經感激不盡了!」魏宣成拱手表示感激,
「理應如此,本官有一事不明,你不是兄長嗎?為何令堂會說等宣華娶妻生子,而不是你呢?」許無言擺了擺手,繼而開口問道,
魏宣成聞言臉色為哂,看了看許無言,道「說來慚愧,我本家中長兄,理應先行娶妻生子,但是宣華有一次回家之時,曾對母親說過,他有了心儀的女子,等待時機成熟就讓母親著人去提親!還言道,不會讓母親等太長時日。為此,母親才會如此說。」
許無言點了點頭,魏宣華是龍陽癖的話,又怎麼會有心儀的女子呢?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半載之前!」魏宣成想了想說道,「我記得當日宣華十分高興,還拿出一枚珠花讓我和母親看,說是那位女子和他的定情之物給我們看。」
「珠花?什麼樣的珠花?你描繪的出?現在在哪里?」許無言一連串的追問道,
魏宣成有些被許無言追問的措手不及,略顯應對不暇,緩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自那日後,我就沒見過。我記得那日,我們看過之後,宣華就很是小心翼翼收了起來,生怕弄壞了!至于那珠花的模樣,我只記得是一種很艷麗的顏色,至于式樣、材質就記不得了。」
「那宣華的住處何在?否帶我前去看看!」
魏宣成見許無言如此在意那枚珠花,想到很能與魏宣華的慘死有關,不禁開口問道︰「許提刑,是不是宣華的案子有了什麼進展?」
許無言緩了神色,道︰「尚且沒有,今日我們就是前來看看魏宣華生前的物品,看能否找出些許疑點。現下,那枚珠花是很重要的線索。」
能有機會為自己的弟弟討回公道,魏宣成自然願意做,「你們跟我來!」說著朝東側的一間廂房走去,
許無言和方卓涵互視了一眼,跟了過去……
一間不大但卻干淨的房子,里面的擺設布局。比正廳好了許多,雖然也是半舊的物品,但也都算是完整,有的還是頗有些價值的。還有那些藏書比正廳也要多出幾倍,這大概也是魏宣華在太守待了多年的部分成果吧!
「這就是宣華的房間。他死後,就沒人動過這里的物品。」魏宣成環視了一下四周,頗有感觸的說道,
「我們能隨便看看嗎?」畢竟是死者為大,許無言看了看魏宣成問道,
「請便!」魏宣成點了點頭,「有什麼需要盡管招呼我一聲!」說著扭身走出了門外,
觸景傷情。大概就是如此,許無言和方卓涵會意,對魏宣成的離開表示理解。
「無言,我們要找什麼,那枚珠花嗎?」魏宣成出去之後,方卓涵看著許無言問道,
許無言點了點頭。「還有……」繼而俯在方卓涵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然後兩人在這間並不大但卻耐人搜尋的屋子里尋找了起來。
直到太陽偏西之時。許無言和方卓涵才離開了魏宣成的家,準備返回行館。
「卓涵,我們先走走吧!」許無言牽了馬對方卓涵說道,
「也好!順道看看風景!」方卓涵也解了韁繩,和許無言一同牽著馬,在冬日的陽光也會留戀的羊腸小道上徐徐的走著,
「卓涵,依你看,這魏宣華會是斷袖之癖嗎?」
方卓涵搖搖頭道︰「從他的房間來看不像是!那些書籍盡是聖賢之道。還有房間里的一應擺設、冷硬的色調、規整的布局,這些都沒有什麼異于常人之處。」
「你覺得這房間會不會是魏宣華未免他人棋藝,而刻意為之呢?」
方卓涵看了看許無言,「也有能,書籍分門別類,筆墨紙硯沒有一個是錯位的,甚至連用過的毛筆之上都極少沾有余墨留下來的痕跡。這魏宣華是個心思極為細膩之人。」
听了方卓涵的話。許無言點了點頭,然後從衣袖之中拿出一張宣紙,展開在斜陽的余暉之下,「你看這個!」
空蕩蕩的純白宣紙,在斜陽的輝映下,顯現出一個隱隱約約的穿著一身長衫的俊朗男子的全身畫像,凝眸仔細看去,那畫像的線條雖然殘缺不全,但卻不難辨識其中的神韻。
凝視那宣紙的方卓涵,漸變了臉色……
「魏宣華當真是斷袖之癖?」方卓涵不確定的問道,
許無言不置否,而是緩緩的將那張宣紙收了起來,「這個是我在魏宣華房間里的宣紙里現的,但是這個應該是硬筆作畫時留下的痕跡,我卻沒有在他的房間里現硬筆。」
「硬筆?」方卓涵的神色不甚贊同許無言的說法,「無言,我看那痕跡不太深,會不會是毛筆沾水之後,遇冷,聚結在一起描畫而成的?」
許無言眸色一亮,「對!很有能,雖然筆毛聚結的力度不會如此之大,但也不無多次描繪的能。」
「無言,就算那輪廓依稀是個男子,也不能就此斷定魏宣華是斷袖之癖,畢竟事關死者乃至一家人的聲譽,還是謹慎些好!」
許無言點點頭,畢竟在 州城這是件不小的事情,很有能會就此毀了一個家廷。尤其是想到魏宣華母親的模樣,實在于心不忍。
「無言,我們上馬吧!時候不早了,從這里到行館還需要些時候。」方卓涵看了看天色,應該是未時模樣了,不禁開口言道,
許無言點了點頭,翻身上馬,然後看了看也上了馬背的方卓涵,「卓涵,你先行回行館休息,我還要去大牢一趟。」
「不需要我一同前去嗎?」方卓涵看了看許無言說道,
數月未見,許無言改變了許多,凡事不再那麼莽撞,甚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冒險。但是遇到案子,她還是如此傾盡全力。
這般事事都想要弄明白,達到她心里的天理公道,真不知道對她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許無言嘴角微彎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不用了!就此分道吧!」說罷揚鞭朝 州城大牢的方向疾馳而去,
方卓涵微微遲疑了一下,唇角含笑,沒有過多停留,也揚鞭策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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