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尾女提刑 第二百二五章 無言改變

作者 ︰ 夕林之下

終究是春天了,下了兩日的飛雪,太陽一出,不過是半日的時辰,房檐、屋脊、樹梢的晶瑩便化作水珠滴滴答答的落了下來,砸在被雪水浸濕更顯碧青的石板上濺開一朵朵崩裂的水花。

許無言坐在自己房里,伸手拉了拉身上披著的對襟纏枝白茶花攢金緞面棉袍,下雪不冷、化化雪冷。盡管屋里生著火盆,終究抵擋不住窗縫、簾隙透進來的絲絲冷意。

「無言!」

人沒有進來聲音倒是先傳了進來,許無言朝簾子看了一眼,白紫陽終究還是找自己來了,前幾日便听方卓涵說白紫陽已經蘇醒,身體並無大礙,只是不願見任何人。就連白震雲幾次派人前來,都被白紫陽交代的理由給打了回去。

旁人不知,許無言心里卻是清楚的,喪親之痛本就是人倫慘事,白紫陽還要面對那個不知是誰卻冒充了自己四年之久父親的人,如此已然是難為他了。

白紫陽掀簾子進來,一身白色金、銀雙色絲線緣邊的斜襟輕暖雲錦棉服,外罩一件狐裘沿領的玄色斗篷,進了房間月兌下斗篷放在門旁的梨木衣架之上,看了許無言一眼,在她身邊的凳子上坐了。

「身體好些了吧?」許無言低頭撫了撫並不褶皺的袖口,目光看著火籠里燒得正旺的炭火,淡淡的問道,

白紫陽瞅著許無言,帶著暖暖色彩的棉服緊緊的裹著,原本瘦削的臉上也被炭火燻得泛著點點紅暈,比起在水牢之中。許無言氣色神態都好許多了。

「你倒是養的好!臉頰都圓潤了!」白紫陽似乎沒有直接進入正題的意思,伸手拿起豎在火籠子旁邊的火筷子,隨意的撥弄著炭火反問道,

「呵呵!」許無言輕笑了兩聲。又拉了拉衣服,身子一歪斜躺在了躺椅之中,對白紫陽的言語沒有理會,雙眼微閉,大有疲懶、小憩的意思。

「無言!」見許無言不理喻自己,白紫陽有些焦灼的叫了一句。畢竟今日前來並非和她扯閑篇兒的,短短數日,自己慘遭人倫巨變,而目擊者只有許無言自己,此刻自己心里沒有著落,不找許無言,實在無人無處以置喙了。

許無言略微睜了睜眼,看了看白紫陽,「怎麼?肯直說了嗎?」

白紫陽苦笑一下,「無言!我希望你幫助我!」

許無言看著白紫陽不語。

「如今我知道在白府掌權的並不是我的父親而是我的殺父仇人。是如今他掌握白家大權,我如何才能報仇保護白家呢?」

這四年來,白紫陽是見識了府里那個白震雲的實力了的,不但能把白家命脈一手掌握,還將白府上下治理的妥妥帖帖,就連娘親也是瞞過去的;

如今闔府上下盡是白震雲的人。想要奪回白家為父報仇簡直難若登天,但是殺父奪家之恨無論如何都是要報的。

許無言坐直了身子,伸手放在火籠上,「皇上命我查辦朱府的案子期限將至,我都自顧不暇了,如何能幫得了你呢。」

許無言的口氣淡淡的,粲然若星得眸子和微微翹起的嘴角卻是折射著另一番意味。

「無言!你我怎麼說都算是共過生死之人,你的辦法我雖不能看透,但也略知一二,只要你肯幫我報了父仇。我白紫陽此生定當效犬馬之勞。」白紫陽心知自己雖然和許無言在水牢之*度生死,但是今日所見的許無言和先前卻是大不一樣了,她對自己始終還是有芥蒂的。

許無言抬頭看了看白紫陽,他雖一直養尊處優,但也算的上是聰明之人。雖然自己以後的籌劃半步也錯不得,但眼下還是需要白紫陽的一臂之力的。

「你的犬馬之勞我自是當不起的,不過此事我放在心上了。你先行回白府,繼續不動聲色的做你白大公子,以後多到別院坐坐就是了。」

白紫陽臉上哂哂的,許無言這話無疑是不把自己當朋友了,眼下的許無言眸色里的全是看不透、模不清的疏離,連說話都是保留著的,眼下自己再說下去也是徒勞。

「好!我這就回白府!」白紫陽站起身來,拿了架子上的斗篷,有些煩亂的套在身上,

「多留意著些白震雲,還有卓涵照顧了你這麼些日子,臨走前也該去看看他,有什麼交代的謹記著,保重自己才是長久之策。」許無言頭也沒抬,對著掀簾子出去的白紫陽輕聲說道,似是無意之間的囑咐,

白紫陽身體一滯,沒有回頭,放下簾子走了出去,隨著簾子的放下一陣冷風灌入,許無言打了個寒噤,把身上的衣服又拉了拉。

「無言,你是不是對白紫陽說了什麼,方才我在路上見他神色懨懨的似有悲戚之色。」白紫陽才走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施嫣兒便走了進來。

見施嫣兒有些解不開脖頸下的大紅金絲纏枝描牡丹的鵝絨披風帶結,許無言站起身來,幫著施嫣兒把身上的披風拿下來,抖了抖上面的水珠,放在衣架之上。

「在水牢他受了不少苦,卓涵說他能落下了什麼病根,大概是因為這個悲戚吧!」許無言和施嫣兒道火籠邊坐下,

施嫣兒看了看許無言,從水牢里出來許無言的確變了許多,連說話的語氣態度都不一樣了,像是對誰都淡漠了。

「無言!當日在水牢中,白紫陽懷中抱著的是一個沒有氣息的老者,那老者是何人?又怎麼會在水牢之中?」

對許無言,施嫣兒不想繞彎子,況且在施嫣兒看來,許無言想說的不用多問她也會如實奉告,她不想說,大羅神仙也無計施。

許無言抬頭看了看施嫣兒,這一次自己能夠月兌險,大半的功勞都在施嫣兒,一年前兩人還是水火不容的對頭,如今她為了自己竟能大鬧州丞府衙了。是她大以無憂無懼的過她相府千金、四品清廉司官員的生活,把她拉進這趟渾水太殘忍了。

「嫣兒,謝謝你!這次如果沒有你,我怕是沒命和你在這里說話了。」許無言低下頭,把玩著垂下的梢避重就輕的說道,

施嫣兒嘴角輕扯,語氣不由得冷然,「無言,你想謝我就據實以告,何須這些華而不實的閑話。」

許無言抬頭看看施嫣兒,泛著一汪清水的眸子里沒有了半點先前的驕橫,取而代之的是如檐下冰稜般得晶瑩沉靜。

「救我出來,你這次的皇命也算是完成了。雖不會有什麼賞賜,也斷然不會受罰。做一個好好的相府千金遠離這些個是非也是好的。」

「呵呵!」施嫣兒听罷,一連串的冷笑在房間內蕩漾開來,「無言!你也太小瞧那座銀色皇宮里的皇上了,也太小瞧我施嫣兒了。」

許無言抬頭看著施嫣兒,眸色中閃著不解之意。

「這得安穩與否,自你我站到那大殿之上時便不是你我說了算的。」施嫣兒眸色凝著火籠中有些黑的炭火,「這渾水也是你我早就深陷了的。倘若他此刻放我安穩,便不是他楚寒麟了。」

「嫣兒!」許無言輕叫了一聲,

先前只知道施嫣兒因她父親病危回京探親,這麼些日子不見,再回來之時也從不曾有人問她究竟生了什麼,只當她是尋常的探親,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了。

施嫣兒漠漠的一笑,無奈的唇角掛著比檐下水滴還不如的無奈,「先前我數次頂撞與皇上,他並非不介意不過是存著罷了!如今,我持鞭大鬧州丞府衙的事傳了過去,你覺得我的日子還會安穩的了嗎?」

許無言此刻心里竟是疼惜施嫣兒的,無論如何她大鬧州丞府衙,是為了救自己;這也是許無言沒有想到的。

一時之間,兩人都揣念著自己的心思,彼此也就沒了言語,本就安靜的房間便只剩下了屋外滴答的水聲。

「無言!朱府的案子怎麼樣了?」許久之後,施嫣兒抬頭看著許無言輕聲問道,

先前查案的進度,施嫣兒早已在方卓涵那里得知了,如今許無言回來絕口不提朱府的事,時限將至施嫣兒不由得有些擔心。

許無言伸手端了旁邊木幾上已經涼透了茶水喝了一口,薄荷的清香隨著冰冷的水浸入心底,讓人乍然一震。

「現在還沒什麼頭緒,不過我想很快就會有眉目了吧!」許無言吐出一口比空氣還要冷幾分的氣息,緩緩說道,

施嫣兒听罷,放心的笑笑,「只要你有所打算就好!」

許無言一直都不是個一味隱忍的女子,此番有人如此處心積慮、不擇手段的逼迫,她如果不有所打算,絕地反擊便不是施嫣兒所認識的許無言了。

「倒是嫣兒你,這鞭打州丞府衙,皇上如果追究起來是不小的罪名。你打算如何處理?」到底是為了自己,許無言還是問出了自己的擔憂。

施嫣兒垂眸輕笑,長長地睫毛猶如落在花朵上的蝴蝶,「這個就無須你費心了!我的困境必定在你之前解除。」

那般自信的神色,許無言恍若看到了當初的自己,只是施嫣兒不是自己,也不會和自己走一樣的路,這便是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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