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巔遙望遠處明月,那道身影越來越遠,和天上明月一般遙不可及。
流星的光芒終于暗淡,消失不見,元芸怔怔看著天際,那道身影也不知道去向了哪里。沒有人能追上流星的腳步,好像永遠追不上那個人的背影。
「為了流星放棄我,為什麼?」元芸自問,清純雙眸浮現幽幽黯然,他真不知道少女情懷?獨自靜立了一會,元芸一躍而起飛向遠方,你能追逐流星,我就能追逐你。
月亮還在天上,賞月的人卻都已經不見,僅剩明月似曾相識。
誰能追上流星的腳步?沒有人。
錢昆奮力飛翔追逐流星,只為心頭那一絲明悟,流星流星,不正是星流劍訣真諦。奈何流星轉瞬即逝,即便他用上所有也難以找到,只有心間,還殘留大星橫空的絢爛。大星劃破虛空那一瞬間,讓他看到全新希望,停滯不前的星流劍訣有望突破。
終究沒能追上流星,錢昆從天而降,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落下來後立即盤坐,不斷回憶大星破空的一瞬間。
勢不可當,難以力竟。
劃破天幕,燦爛猶存。
一點點去回憶,一點點去感悟,將流星融入星流劍訣。
錢昆忘記所有,沉寂在明悟之中。玉兔西墜紅日東升,充滿生機的朝陽灑下光芒,照亮他所在之地。原來是一處山谷,在他旁邊還有一朵無名野花,含苞待放,有滴滴晨露在上頭。
他閉著眼楮,神色悠遠淡然,化身山石土木歸于自然,坐忘在山谷之中。什麼糾紛,什麼名利,什麼爭斗,統統拋棄掉,此時此刻只剩下明悟。
「他到底去哪了?」
元芸無力走在山道上,眼神失去所有光彩,找了整整一夜,幾乎要翻遍附近山頭,也沒能找到錢昆足跡。似乎他和流星一起消失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給他看流星。帶上幾分懊惱,元芸回到山首院。
盤坐在大堂的元香抬眼看來,責備一聲︰「你昨晚去哪里了?衡師弟告訴我,你不再他那里修煉。」
「我…賞月去了。」元芸聲如蚊吶,生怕姐姐責怪。
元香微微搖頭,賞月這等風雅之事固然美好,能有何用?妹妹終究是孩子心性,不明白如今局勢緊迫,怪不得她呀。語氣放緩一些說︰「芸芸,龍門大會不日開始,你當刻苦用功,要以力壓群雄之勢出現,才能讓長老青睞于你。」
元芸乖巧點頭︰「我一定為姐姐爭氣。」
「不僅僅是給我爭氣,也為你自己找個好歸宿。」元香輕嘆一聲,「你有國色天香容貌,若再能有出類拔萃修為,他日不愁嫁個如意郎君,成為一方大夫人。听聞衡千霜對你有情有義,但你不能眼界太低,和天才比起來,他還差太多。」
「嗯,我去修煉。」元芸再次點頭。
元香露出罕見柔和面容︰「去吧,我早已為你安排好以後,不需擔心。」
人生已經被安排好,只要乖乖听話就能有榮華富貴,這樣真的好麼?元芸在心里輕聲問自己,想起姐姐平日嚴厲,卻不敢說出口。
龍門大會不日舉行。
和以往相同,諸多參會弟子都在煎熬中度過,既害怕自己不能魚躍龍門,又渴望自己能魚躍龍門。有時候,他們多希望門派能突然變革,不及一格降人才。
紅楓劍派外門百余座院落,萬余雜役弟子,再次陷入折磨,痛並快樂著。
東山天字一號院諸多弟子無力嘆息,做著和平常一般無二的事情,對龍門大會簡直沒有絲毫興趣。真沒有興趣?當然不是。他們太清楚自己沒有任何機會,一號院除了十位亭長之外,更有二十二個天賦不錯的弟子,被院首親自培養,相比之下,自己和這些人相差甚多。
院首說,他想讓每個人都能有機會參加龍門大會,奈何資源不足,只好培養少數人,循環漸進。
沒能入選的雜役弟子只能理解,除了理解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好在他們不肯自暴自棄,諸位亭長從不打壓,從不克扣,讓他們有了更多修煉時間和資源,刻苦努力也不是毫無機會。
最起碼和其他院子的雜役比起來,他們有太多太多值得驕傲的地方,修為也要高出不少。
石強、顧飛、何太吉、胡大志、莫蒼雲……一大票人傾巢而出,在尸魔山中搏殺歷練。人多勢眾,並有了兩件防御法器,諸多丹藥相助,他們如虎添翼,險象環生同時,並不會有性命之危。
早在出發前他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至少歷練八天!
緊張,忙碌,擔憂,整合紅楓劍派外門如此過了幾天;只有一個人例外。
錢昆盤坐在山谷之中,明明是個大活人,看起來卻總覺得那是塊石頭,是小樹,是土地。兩只小鳥不明所以,竟然在他頭上停留,還以為停在某個樹樁上。
耳不聞,目不視,鼻無息,舌無味,摒除雜念,心靈虛靜守一,自然而然。無意之中錢昆進入心齋境界,何為心齋?虛者。
心齋是精神境界,是心靈層次,本質上與修煉區分。一個凡人,也可以擁有心齋境界。然而每一個修士都努力追求心齋境界,尤其是那些大修士,比如紅楓掌門普陽明,到了他們的修為程度,更在乎精神境界。
心齋本質上與修煉區分,不代表它和修煉毫無關系,心齋境界,使得修煉進入自然循環,靈氣自行運轉,能體驗更高意境,透徹觀察力量運行本質,順乎自然,後天轉化先天之道。
心齋境界,後天轉化先天之道!
平時修煉盡管心如明鏡,但心有念頭,有意識,不能稱為‘虛’,不能稱為‘自然’。
錢昆進入心齋境界,混沌真咒自行運轉,真氣、魂氣、靈氣,三氣自由轉化合並,沒有任何干擾,好似溪流匯聚江河,江河匯聚海洋,海水蒸發化雲,雲層撒下雨水雪花,雨水雪花再次變成河流。
虛懷若谷,自然而然,心齋。
識海之中則是另一番景色,黑色識海,絕對的黑,沒有一絲光芒,和太空之黑一模一樣。突然,大星劃破天空,拖曳光芒橫掃天際,繼而泯滅于虛空,天地重歸黑暗。
又有大星劃破天空,光芒再次閃現,泯滅,如此循環不止。
如果將此番景色講給大修士听,必定會引起他們萬分驚駭,此情此景,標志‘劍意’萌生!加以培養,日後必定大成。
劍意,號稱劍訣精髓,一旦領悟將能成倍提升實力!
煉氣期領悟劍意,前所未有聞所未聞!
追逐流星的少年郎,借助一絲明悟進入心齋境界,三日之間萌生劍意,除了說他天賦極佳之外,還能怎麼講?悟性,和混沌真咒沒有關系。
太陽日復一日升起,日如一日落下,從未停歇。
七天時間已經渡過,曾經停留在錢昆頭上的小鳥,飛來又飛走,在一個明媚早晨,他終于從心齋中走出,緩緩睜開眼楮。
雙眸景色驟變,如識海一般,只有黑色天幕,忽而有大星燦爛曳空,流星藏在了他眼楮里。少許一切歸于平常,錢昆看到了旁邊那朵無名野花,迎著陽光悄然開放。
一瓣,一瓣,又一瓣,陽光下花開了。
山谷花開時,星流劍意生。
錢昆望著初開花朵燦爛一笑,猶如嬰孩,笑容純潔無瑕。
「這里真好看,以後有機會了,搭一間茅屋住下,一定很好。」站起來隨意看看周圍,小山谷生機勃勃,給人以無限生命力。看看那些柔弱花草在朝陽下競相勃發,它們還能被什麼事情打敗?
一次心齋體驗,錢昆明白了太多太多東西,臉上掛著微微笑意,雙眸中帶有生命的堅韌,不疾不徐走著,認清道路前往東山天字一號院。
有些哭笑不得,回到紫竹樓詢問了弟子才知道,距離龍門大會僅剩兩天時間。石強等人早已經回來,報名參加了龍門大會,目前正在傳功院聚靈陣之中修煉。
「院首師兄…」回答問題的雜役弟子並沒有離開,站在原地鼓足勇氣︰「我也參加了龍門大會!」他很堅決。
錢昆不經意間感受到幾分渴望,似乎听到了那位弟子心里所想,不由點點頭︰「那是你的自由,很遺憾我沒能給你更多資源。」
雜役弟子大喜︰「多謝師兄成全!我落敗無憾!」盡管現在報名,不能再享受聚靈陣好處,那也願意一搏。
「你告訴大家,龍門大會是所有人的大會,每個人都有權利報名,能不能晉升全看實力。」錢昆叮囑他一句,微微嘆息一聲。門派弟子都有靈根,沒有足夠資源卻限制了他們,要想個辦法才行。
當年商鞅變法,都有哪些條件來著?居然能讓秦國從二流變成一流。
他又開始規劃‘革命’具體事項,一旦成為山首,就要將想法付之行動。前些天還在嘆息大勢未到,然而直管弟子設立,提前龍門大會,參加試劍大會一系列事情發生,立刻讓他察覺,自己想要的東西出現了。
盡管還沒有更多消息,但能極為確定,大勢已到!
大勢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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