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
牛車停下,鞠容告知鐘氏︰「女君,長公主府到了。」
鐘氏拍拍嫡女的縴秀的手,沈玉珠放下簾布的一角,跟著她走下牛車,長公主府外的管家早早等候在此處,接過紫嫣遞上的賞花帖,閱過後朝她們深深鞠一躬,恭敬道︰「公主已久候多時,請隨小人入園罷。」
一行人慢慢行走,沈玉珠收回打量公主府的目光,這公主府還是如上輩子一樣的華貴。長公主乃聖上同胞妹妹,寵愛甚多,莫怪世家嫡女向她看齊。
管家慢一步在鐘氏、沈玉珠的身側後處領路,一邊道︰「公主這園子在一月前全部翻修了一遍,便是種植的名花名樹也換了新的,全是真當花期的花樹,故邀貴客們一賞花容。」
鐘氏同管家說道幾句,便到了長公主翻修一新的園子,取名朝花園,外面已有三五丫鬟守候,同她們行禮。
待進去後,大多世家貴婦貴女已經久候多時,當真是比百花還要嬌艷的畫面。不過,這賞花宴會倒是沒有兒郎會出現,今日的主人便是長公主同她的兩位嫡女了。
鐘氏是文相沈意正妻,眾多世家貴婦對她極為熟悉和欣羨,其中不知多少羨慕她有女有子,郎君最是寵愛,就是除了有那不太完美的一點,有一位庶出的小女郎。不過,更讓她們羨妒的是,這名門貴婦中多有郎君是有幾房妾室的,哪像身居高位的沈意,居然也早早打發了庶女之母,而今家中除了鐘氏便再無別的人了。
當真令人又羨又妒,不過這也只敢心里想想,明面上不只不能表露出來,還得表現出非常關心,非常佩服的模樣,好似各個是鐘氏娘家親姐妹一般,若是沈意再納妾便是天理不容,她們就會替天行道般。當真有幾分可笑,這場面鐘氏熟悉,沈玉珠更是熟悉。
不過顯然鐘氏早已習慣這樣的場面,應付起來綽綽有余,不過是些酸了吧唧的女郎罷了,說些話兒要是能讓比她好的人痛,便是她最好的開心藥了。
長公主出聲喚來沈玉珠到她跟前來,親親熱熱的拉住她的手,她所出的兩位嫡女也是笑盈盈的望著她。
上下打量幾眼,長公主滿意夸贊道︰「倒是越長越大了,會是個越發美麗的女郎。」
沈玉珠細眉彎彎,柔柔回道︰「是長公主的花園百花盛開,所以便襯的我與錦娘,愫娘一樣美啦。」
「哎喲,我的乖乖,你這話可是連咱娘三兒都夸贊啦。」長公主喜笑眉開道,眼中的熱絡更是多了幾分,而比沈玉珠大上三歲的及笄後的錦娘,愫娘都多了分心悅,更是親昵的喚她玉娘,邀她在她們身邊一同坐下。
沈玉珠低頭抿唇,面上透著淡淡的粉意,這種天然的女郎情態,讓長公主很有好感。
以沈玉珠的身份,讓自己的兩位女兒同她交好,也是極不錯的。是以,那錦娘和愫娘都親親密密的同她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的。
鐘氏坐在長公主的側方,她身份不輸公主尊貴,郎君又是文相,比起駙馬可不止強了好幾倍,見長公主的兩位及笄之齡的女郎都貼著自己女兒說話,面上笑意不減,好似也覺得她們其樂融融,感情之好。
其實,也不過是幾年見一次面,說一兩次話罷了,哪里來的這麼深的好似自家親姐妹的感情,怕是有所圖了吧?笑著同長公主對視,鐘氏表現的非常正常,讓長公主沒發現半點蛛絲馬跡。
這鐘氏,倒是一年比一年深不可測啦。
不過想到沈意如今門下青年才俊的門生,又想到已經及笄了,快要議親的雙姝,也不能浪費了她這籌備許久的賞花宴。
長公主的雙姝容顏貌美,情態姣好,又得她悉心教養,可是公主之女又沒有封號,到了及笄之年後,要議親的對象,並不比世家嫡女好。哪家的兒郎,會想要一個岳母是得聖上寵愛又是長公主所出的女郎呢?若是有什麼齟齬齷齪,豈不是要于天家過不去?
可是,若是嫁了普通的兒郎,以長公主的這樣自恃甚高的傲氣,怎會允許女兒下嫁?是以,她愁得的頭都痛了幾日,才想到如今能得她青眼的俊杰,其中便有沈意的門生,日後既有官職,又能留在京都,豈不皆大歡喜。
所以,早早的同一對雙姝說好,讓她們同文相的寶貝嫡女沈玉珠比往日多加親近親近,但凡成了閨中密友,若是提上那麼幾句,一切都很好說了。
長公主滿意的看著女兒們與文相嫡女相談甚歡的場面,打起精神,慢慢同鐘氏打起交道來,一些命婦,三言兩語,相互吹捧,好不熱鬧。
沈玉珠倒是沒想到,今年開場的賞花宴,就能引的長公主的女兒對自己極為親近,言語間雖親密,神態可鞠的流露出淡淡的,想要使勁兒打好關系,卻又覺著降了自己長公主女兒的身份,笑容間一直有點不自然。
不過又想到沈玉珠是文相家的貴女,世家風範也是一等一的,便說容貌和才情都是極為出色的,也不算拉低了她們的身份,于是也就沒想著就此作罷。
沈玉珠看著她們自以為掩飾的很好的作態,越發覺得奇怪。這時,恰巧錦娘說起她一頭雲鬢秀發的事,再看看已經簪花插上金步搖的一對雙姝,才恍然大悟。及笄的女郎要議親了,可這與她有何關系?將疑問壓在心底,且先看一步走一步,見機行事好了。
「錦姐姐這紅石榴寶石釵倒是精致,在黑發上光彩熠熠的。」沈玉珠在她夸贊自己時也夸贊回去。
略微豐潤,皮膚白皙,五官卻稍顯艷麗的錦娘高興的模模頭上的寶石釵,道︰「是真的嗎,可不會過于鮮艷了?」
她本身五官就艷麗了幾分,總嫌棄自己不夠端莊,今日戴這寶石釵著實喜歡的緊,可又有一絲擔心,怕使自身的艷麗更濃了,現下沈玉珠這樣一夸贊,倒讓她放心不少,心中歡喜更多。
「哪里會,這春日若是不多點好看的顏色,就會失色的。錦姐姐放心,這寶石釵做的精美,不會落了俗的。」
沈玉珠自知她今年要議親,穿衣打扮上,都需要靠向端莊得體上,是以只要是顏色偏紅,偏艷麗的,都很緊張。
錦娘歡喜的連連點頭,面上嬌羞,眼波扭轉,這才仔仔細細的觀察起沈玉珠的一身妝容。
看著倒是比花還嬌還美,那胭脂水粉怕也只抹了淡淡的一層,口脂粉潤,明眸帶笑,待她及笄時,怕又是一位難得的出色佳人。
錦娘心中涌起一絲羨慕,沈玉珠同她與妹妹愫娘不同,這樣的世家貴女,以後的夫家,定會比一般世家女要尊貴,不然哪對得起她阿爹文相的身份。
再一聯想自己和愫娘,而今也只能往文相門生里的俊杰去殷勤探勘了,不過,既是門生定然修養學識也是非同小可,不怕以後比哪家世家女的差呢。
心一熱,趕忙繼續拉著沈玉珠,親親熱熱的說笑起來。
沈玉珠不慌不慢的應酬,同錦娘愫娘你來我往的,看著感情甚好,卻不容易親近。錦娘心大,受表皮迷惑,雖有些小心思,卻是心機不重。而愫娘則不同了,她冷眼瞧著阿姐同沈玉珠說笑半天,哪怕沈玉珠也是善意不斷的,但她因為覺得自己自降了身價,又一直不肯承認自己需要從沈玉珠阿爹門下的俊杰里找郎君,是以除了剛開始時說道幾句,後面都是不冷不熱的湊合著。
這沈大娘子倒是個不容易對付的角色,瞧著阿姐同她說了好一會子話,也未想過邀請她們去沈府做客,愫娘心中不悅,暗自覺著她對身為長公主之女的她們不夠諂媚和討好。
也不知阿娘怎麼想的,難不成只有同這沈玉珠打好交情才能找到如意郎君不成?那沈意雖是一國之相,可她阿娘可是長公主,聖上的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只要遞個話過去,害怕沈意做不了主替她們物色好郎君?
沈玉珠口渴了,端起茶杯潤喉,眼一瞥剛好將愫娘高冷的神色瞥個正著,心下好笑,也不主動理會。若是她知道面前愫娘心中想法,怕是一口茶水都得極為失禮的噴出來。
沈意是什麼身份,長公主是什麼身份,一國只有一個文相,可是公主,除了分長次,可是不少的。這樣一比較,自然清楚誰比誰更重要了。
期間,不僅是長公主的雙姝一同與沈玉珠親熱聊天,還有各家貴女,自己有心過來同她們坐在一起,說說話,談論一下美衣首飾,或者談論一下哪家的兒郎,名動京都,哪家兒郎,英姿不凡。眾多女郎,小小心思,倒是極為天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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