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園子待了一個時辰後,長公主便帶著眾人換了地方,這次倒是把貴婦帶走了,貴女們由雙姝在別的園子招待,沒了長輩在此,貴女們倒是更放的開了。
這時茶點更換了一遍,沈玉珠同荀萱二人換了個地方,恰巧雙姝二人被其他世家貴女邀著一同玩樂,少女愛玩的天性也在此刻暴露,一時也沒有再想去拉著沈玉珠裝情誼深厚。
這時,她們二人在一小亭廊里坐下不過片刻,又來了幾位女郎,恰巧就是方才荀萱要她瞧過去的,同謝家女郎一伙的世家貴女。她們見小亭廊早已有人,一時之間也不大樂意去別處,猶豫片刻,由那謝家女郎出聲道︰「叨擾兩位娘子,可否能借此處讓我們……咦。」
她走近一瞧,卻發現其中有一個女郎,正好是她認識的。謝韻芝笑道︰「原來是阿萱妹妹啊……」
荀萱眉笑顏開,同沈玉珠對視一眼在她微微點頭後,主動邀她同她一女郎坐下,看來對她頗有好感︰「好巧啊阿芝姐姐,幾位姐姐也一同坐下吧。」
謝韻芝發現她身邊坐著的亭亭玉立的女郎,秀雅大方的朝她們微笑,心中一動,便知道是誰了。
「這位定是沈家大娘子吧,今日有幸,連同阿萱妹妹和沈大娘子聚在一起了。」
沈玉珠笑著回道︰「這小亭子可看眾多風景,幾位選的甚好。」
謝韻芝幾人點頭含笑,其中一位張氏女郎道︰「這附近花開的正艷麗,又有清風吹拂,兩位妹妹也甚有好眼力,是個好地方。」
沈玉珠參加賞花宴來,除了荀萱從未同別家的女郎有何親密的關系,且一直被鐘氏帶在身邊,同謝韻芝她們這些女郎相處的不多。
今日不過第一次認識罷了,不過相比起長公主的雙姝,同謝韻芝她們相處,倒是方便得多也舒服得多。
其中荀萱同謝韻芝自然早見過面,因她是她二郎兄妻子的後備人選,所以相談甚歡。
「我在家中排行第八,最小還有個阿弟。」謝韻芝同沈玉珠道。
「我是家中第一個,阿弟亦在國子監里上學。」
「我家九郎也是呢,家中還曾听他提及過沈大郎呢,沒想到今日賞花宴我們也能坐在一起談起他們。」謝韻芝笑道,她話語中透著親昵,顯然也是想同沈玉珠交好的。
旁觀沈玉珠此人,既能同長公主雙姝應對的游刃有余,又不得罪人,性情恬靜,彬彬有禮,又非那種喜歡在眾人面前嘩眾取寵的女郎,又能志趣相投,是以林氏、張氏等人也愛與她交談。
「阿珠妹妹腰上掛的小香包甚是得意喜人,可否借我一看啊?」說話的是許家的女郎,身材圓潤,皮膚白且紅潤,看上去是個喜歡結交人的女郎。
沈玉珠腰上掛著的是她自己做的小香包,女郎比兒郎愛俏,連香包的顏色選的也是珍珠似的白色,上面的粉團花由淡白變成淡藍色,針線精密可見一手女紅的好手藝。
因香包上的圖案選的是許多小花扶成團的樣式,這樣的繡工很是費工夫,就在近日沈玉珠才將它掛在腰上,下面是小小藍色流蘇。取下來,遞給許家女郎,倒也吸引了謝韻芝她們的目光。
「這是哪家繡娘的手藝,居然這麼精細,真好看啊。」許家女郎細細模著香包,夸贊道。
見她們好似很喜歡的樣子,沈玉珠道︰「卻是這花好看罷了,否則也顯不得這香包出彩的。」
謝韻芝頗為敏銳,她見她未提繡娘是誰,于是問道︰「花美,人的手藝更美,可是阿珠妹妹繡的?」
其他人從香包上挪開目光,三三兩兩的開口︰「是真的嗎?」「這真是好看,阿珠妹妹可還有多的嗎?」「可真是好手藝,這花團看著真是越來越得意啊。」
謝韻芝帶笑嗔她們一眼︰「當真是以為自己是誰了不是……不過,要是可以,阿珠妹妹也予我一個罷。」
她說完,被許家女郎輕推了一下,各個嬌笑著駁她︰「瞧你個謝韻芝,教訓我們,還不是打的一個主意啊!」
沈玉珠見她們笑容真摯,不像那種愛說三道四的女郎,也能說笑,便點頭︰「香包怕是沒有啦,若姐姐們真心想要,日後待我做好了便送來你們可好?」
謝韻芝見她並未因之前的話有所不悅,倒是更喜歡她了,任哪家貴女被別家貴女一個兩個說要香包,怕也會有些不悅,以為別人拿自己當繡娘看待的,所以當沈玉珠答應下來,不管她是真是假,幾個女郎也是一一道謝了一番。
說來女郎的貼身物品是不會隨意給人的,不過只要是自己不會用的樣式,並且還是新做出來,贈給別人的就另當而論了,且沈玉珠也不會真的做予她們,只要樣式精美好看,她們照樣會喜歡。這也算是一種閨中女郎相互來往,贈送物品的感情聯絡了。
待賞花宴會要結束時,沈玉珠答應了同她們過幾日一齊同去踏青,騎馬,便有鐘氏派了人過來找她,幾人拜別了長公主後,便找自家阿娘一同回去。
荀萱阿娘同鐘氏亦是年輕時的閨中好友,只是嫁人後因為夫家地遠,聯絡的少了,等到有了荀萱後回了京都,才又熟絡起來。
「阿娘,今日我要同阿珠家去啦。」荀萱抱住她阿娘的手輕輕搖晃。
霍氏拿她無法,寵溺道︰「卻是去了阿珠家,回來後就不知道自個兒家了吧?」
「要去,要去……去外祖那待的太久啦,我已很久未同阿珠一起玩了。」
一旁,鐘氏同沈玉珠也是滿臉笑意。
鐘氏道︰「讓阿萱來吧,若是不知道自個兒家,便留在我家罷了。」
霍氏看向鐘氏,二人相視,若有深意,她拍拍自己女兒的頭,嗔道︰「你這個傻女郎,真是糊里糊涂的。」
荀萱拿小腦袋在霍氏懷里蹭啊蹭,發出悶悶的哼聲,就是不願說話。
「罷了,去吧去吧,傍晚我叫你阿兄接你回來。」霍氏朝鐘氏道︰「先前說阿玦可是要尋武師?我家郎君近日也提過要收弟子,且同阿玦說一說,沁娘你再來信予我。」
鐘氏心下一松,知道霍氏是答應她之前的事了,說起她家郎君收弟子的事,也不過是這麼一說,主要的是相看她家大郎而已。
「自然會的,辛娘,你放心吧,阿珠會照看好阿萱的。」鐘氏一口應下,算是一語雙關了。
這些暗語荀萱自然是不清楚的,可站在一旁听了好一會阿娘和霍氏的謎語,再聯系上荀萱和沈玦,自然一下都恍然明白了。
怎麼阿娘是想要讓阿弟娶阿萱為妻嗎?怎麼,怎麼這樣早?上輩子阿萱的婚事是在沈家出事之後定下的,卻又有了變故,只是那時沈家三年之後才有變故啊。
沈玉珠在一旁驚的發起呆來,連鐘氏叫了她好幾聲才回過神來。
「玉娘……玉娘?怎地不走啊。」
「阿珠,阿珠,我們要上牛車啦。」
沈玉珠眨眼,掩去自己一身的僵硬,道︰「方才愣神了,阿娘,阿萱,我們走吧。」說罷,自己一人先走向了牛車。
鐘氏也不知她在想什麼,只是見她神色自如,若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轉眼又見荀萱一臉無辜的讓人心軟乎乎的樣子,也未曾追問她,甚是滿意的笑了笑,然後親自帶著荀萱上了同一輛牛車。
坐上車後,荀萱提出想要休憩一會,讓侍書給她備了瓷枕頭,上面鋪了好幾層柔軟的卷料,再蓋了一層薄薄的小毯子在身上,獨個兒微微蜷縮著身子,朝著沈玉珠的方向靜靜睡著了。
待車駛在半路途時,沈玉珠確認荀萱睡熟了後,才對鐘氏輕聲道︰「阿娘,你先前同欣阿嬸說的可是阿弟和阿萱的事?」
鐘氏驚訝女兒的敏銳,又看一眼熟睡中的荀萱,沒想到之前同好友的謎語,竟然讓女兒懂了。
她也不反駁,承認道︰「是了,我最近也不知是為何,總是在做一個不好的夢,夢見你阿弟,你,都讓我心里不安,也不知是怎地一回事。且你阿弟也漸漸大了,我想著先為他尋一門親事,定下來才覺著心里安樂不少。」
沈玉珠听了,才是心驚肉跳,臉色微白。她仔細盯著鐘氏的表情,發現她眼中微露迷茫和不安,沒有她想的那般痛苦眼神才定下心神。若是阿娘只是做了個夢,怕也是迷迷糊糊的,她定也是不知上輩子的事情的。
放下心來,又听鐘氏道︰「還有你……你也快要及笄了,雖說及笄之後議親也不遲,但阿娘總想著,將你的親事也定下來才行。」
「阿娘……」沈玉珠嚇一跳,怎的從阿弟又到她了。大仇未報,沈雲樓、七皇子及其黨羽,她還未一一清算,怎有心思談那婚嫁之事?況且上輩子那未來郎君,她可是不願再要的,何況那郎君同沈雲樓有牽扯,再議親到他,未免再惡心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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