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杏莊一事,沈意和鐘氏皆已知曉,在各位貴女平安歸家之後親自上門帶上禮品賠罪,此事只簡單說一二句,歸為游俠作亂是以知道實情的人極少。
此事之後沈意對沈玦越發嚴厲,沈玦也並不有異議,他作為沈府唯一的嫡子對晴杏莊的事確實有所欠缺,年紀尚小,雖然天資聰慧到底比不得大人,需得讓他磨練。
沈玦受的心甘情願,往後的日子里同謝真走的越發近了。京都兒郎都有所知,沈家大郎與謝家九郎交好,甚至連聖上也對他多了幾分關注,得知沈玦有意從武成為武將很是夸獎了一番,既有文相與其夫人之雅容,又有國之將相之志,實在難為。
聖人的夸獎是難得的,夸臣子的兒郎,那意思是說要他日後與其父一般有所作為,一時京都對他熱議不少,庶民皆知沈大郎年得聖人青眼,就等國家再出一代俊杰呢。
只是沈玦懂得收斂鋒芒,他這還沒成呢,總不能因為聖上美好的一些話就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也開始低調起來,偶請謝九郎來府中做客。
沈玉珠在花林是被謝九郎救的,不論是她自己,還是沈意鐘氏都對此非常感激和後怕,不能對女兒發火,只能更加嚴厲教導兒郎讓他以後需得好好保護阿姐。是以,自知自己惹了沈意鐘氏擔憂心傷的沈玉珠回京都後都要哄著阿爹阿娘,日日粘著他們讓沈意鐘氏心里好過不少,精心照養承歡膝下的女兒若是出了事,比挖了自身心肝兒還疼,看著女兒的小女郎態,粘著自己說話,逗笑都暖心不少。
自回了京都,度過半月靜養的日子,沈玉珠發覺身子仿佛都被養的發酥了。
陪著阿娘說話,沈玉珠有意從阿娘那里探听最近京都的消息,像鐘氏這樣的有誥命在身的貴婦人是非常容易得到的。
鐘氏也不是那等多嘴舌的人,貴婦中的圈子消息是非常暢通的,說到近日發生在長公主府里發生的事,鐘氏略略提了幾句。
卻說京都不過半月發生了件關于長公主府里的丑聞,說是長公主身邊的一個丫鬟有了身孕,敢讓一個丫鬟心甘情願有身孕的不用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丫鬟肚里孩子的阿爹自然是駙馬了。
只是這事本來不容易被傳出來的,敢議長公主府的私事要顧及著聖上,這事自然只有京都勛貴人家所知,一般的庶民無從得知這消息,也不敢知道,比起長公主府的私事,他們吃飯生存才是最大的事。
駙馬尚了公主,就要有不得納妾的自知之明,求得富貴還妄想有諸多如花美眷傍身,乃是異想天開的事,何況聖人還活的好好的,犯了這等事又加上女兒一心算計著同林小郎扯上關系,長公主府鬧得頗有雞犬不寧的勢態。
只是,畢竟長公主積威頗深,在府里是慣例的說一不二,駙馬自知自己壞了事,並不敢保下那丫鬟,但是關于子嗣,駙馬那邊還是插了一手,長公主並非容不下一個庶子,只是身邊丫鬟懷了駙馬子嗣這點讓她惡心了不少也並不表態,同駙馬僵持著。
而愫娘急著自己同表兄的事,請求阿娘將自己配與林家的表兄,同樣惹怒了長公主被關在院中不得出門一步。原本為女兒打算好了相一門好親事,哪知女兒不甚貼心自以為是的要嫁去世家里去,當真讓長公主累心,而錦娘則成了她的貼心小棉襖,于是在這些糟心事里她的親事是長公主府里唯一的一件喜事。
愫娘的親事是要排在錦娘之後的,長公主不同意駙馬迫于長公主的壓力也是不會同意的,雖然駙馬同樣是想讓女兒嫁去世家,這樣他駙馬家這邊的勢力自然會增長。
這到是真的各人各有造化,說完鐘氏深深嘆了口氣,這世道女子不易卻也很寬容了,全看自身的所作所為。錯一步,全盤皆輸。走一步,步步謹慎。
「而今鬧的,長公主與林家頗為不好看,若是愫娘子就次偃旗息鼓,還能留有余地,若不然怕是聖人也無法插手這事。」本來嘛,就是女郎這邊做的不厚道,宗親同世家結親,除非是皇親貴族的兒郎和世家的女郎,雙方有利才能有商量,若是林家不與長公主計較還好,計較起來沒臉的一目了然。
沈玉珠一邊為鐘氏剝水果皮,放入玉盤里柔聲道︰「阿娘,吃些果肉吧,莫想多了這等事並非一件呢。」
鐘氏點頭,是了,這等女兒親事並非一件,宗親與世家的事也非一兩件說的完的。還是享用女兒親手剝皮的果肉,長公主府里的事與他們沈家何干呢。
不出一個月,那林小郎定會訂婚,且還是七皇子母家的女郎。
比起她探听過來的消息,有些阿娘不知道的她已曉得了,而阿娘同貴婦圈中得來的消息,確實最為準確的。
就在沈玉珠同鐘氏悠然自得的談天時,外面的下人過來道︰「女君,大娘子,樓娘子過來了。」
鐘氏停下吃水果,眉眼間的笑意都淡了不少。
下人沒得到吩咐,不敢走也不敢請庶娘子進來,深深低下頭微微癟嘴。
不怪說道樓娘子女君不高興呢,自大娘子帶著庶娘子從晴杏莊回來,整個人跟變了似的,性格也不如以前那樣天真爛漫了,如今跟個時刻要刺人的針似的,藏著的時候平安無事,只要露出來了就想往人身上扎,遭厭呢。
就是女君和大娘子不與她計較,只要她不過分也就面上過去了,又不是庶民商戶人家才會打罵庶女做的難看呢。
也不知庶娘子如何想的,她日後可是要嫁人的,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可想要女君給配個好人家啊?
「便說我與大娘子有事要說,要她等一等。」鐘氏吩咐道,想到年紀漸漲的庶女哪怕不虧待她,便是近日所作所為都讓她不願見著她。
以前是天真爛漫像朵易碎的花,如今倒是生出不少刺,好似別人天生欠她來著。自己不與她計較,可自己生的女兒不同,庶出便是庶出,給了待遇就不要老想著嫡出的東西。
這天天過來叨擾自己與女兒悠然的相處,不說好話也就罷了,連笑時都要刺別人兩句,不計較她這德行,卻也得教教她什麼是規矩。
就讓她在外面站著,任日照將她身上那些刺都曬萎了再進來。
鐘氏說了有事,那便是有事,沈雲樓沉著臉在外面听見下人這樣說也沒辦法說一定要進去現在就要見著她們。
她這也算日日在鐘氏沈玉珠面前惹眼,甚至連沈意回來都能次次見到她。只是沈意威嚴深重,只口出不遜過一次便被罰了許久,沈雲樓不敢胡來,只拿沈玉珠和鐘氏的不計較當退步,這幾日橫了起來。
可是姜到底是老的辣,鐘氏淡淡一句話,十分順口的吩咐就能讓她在太陽底下曬個半死,也不讓她離開,一等就是一個時辰,口都干了也不見有人過來給她端杯茶來,沈雲樓連氣都沒力氣發了。
想到阿舅說的,多去女君眼前混一混,哪怕不得寵愛也要讓女君心有好感,然後請示女君能隨意出府至少得有這麼個權利,沈雲樓一口答應了下來。
雖說不得寵愛也要討點歡心,可沈雲樓在晴杏莊受了侮辱的事讓她快被逼瘋了,性格大變,檀雪死了對外是說護主死的,又將抱琴再次提了上來,哪里願意再討好鐘氏和沈玉珠呢。
可今日有被阿舅逼了一遭,若是自己日後不想好過便這麼下去,不然,便找女君一定要讓她放下話,做做樣子她都得讓她答應。
畢了,沈雲樓打起點精神,將刺都收回進去,她是硬氣不起來了,她現在是知道了,她在能橫也比不得一家主母,何況她還是庶出的女兒呢。
久等的沈雲樓整個人都怏了,而估模著庶女受了教訓,便讓下人喚她進來。
沈雲樓笑的非常明媚的走進來,看到椅子想做不敢做只能站著,鐘氏也不特意難為她,讓人端茶給她。
「給女君請安。」
鐘氏︰「嗯,坐下來歇歇,喝茶。」
見沈玉珠也在,沈雲樓朝她笑了笑︰「阿姐也在呢,女君同阿姐母女之情比江水還深呢。」
沈玉珠看見她身邊的人換了,又是當初的抱琴,被貶過一次又重回大丫鬟的抱琴倒是比以前更穩重了,少言寡語多做事的樣子。
「是阿樓,近日听說你身子不爽利了,可歇息好了?」
沈雲樓︰「好是好了,就是覺得在院子里悶的厲害,甚是無趣呢。」
她開始透話,眼楮來回看著鐘氏和沈玉珠。
「平日學習課業,又有先生講課,若是惦記著玩樂豈非正經的。待過幾日,自有教養嬤嬤過來。」鐘氏道,她已派人請了宮內年老的教養嬤嬤,既不虧待庶女,且她遲早是要嫁人的,哪怕再不待見她,也不能讓她日後的夫家認為沈家教養不行,其余便看她有沒有造化了。
沈雲樓笑容淡了,要什麼教養嬤嬤這是閑她不夠有教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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