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頗為隨意的聚會因為七皇子和謹福公主的到來,讓原本放松恣意談笑的眾人收斂了許多,卻不是怕的,而是疏離。不是一路人就不是一路人,自小在世家耳濡目染長大的他們從言談間便能立馬分曉出,新結交的人中是否能同自己站在一個圈子里去,另一些新結交的人,又是否以後會走上同他們對立的路。
世家里出來的貴族子女,哪里是平常庶民能相提並論的,更何況作為皇子和公主的趙徽羽和謹福,也要細細揣摩著話語再說出口,你試探我我試探你,若是不顯山露水的,那便先不得罪著,若能交好就交好,不能的距而遠之便是了。
謹福瞧準了位置,在郭霖稍稍挪動腿的位置,尋了空隙坐在一個墊子上,她旁邊就是謝瑱,而好像約好了一般,趙徽羽也自然而然的在沈玉珠身邊坐下來。除了眉頭微皺的謝瑱和沈玉珠外,他人好似並不覺得有何突兀之處。
「九郎,你是醉了呀?」謹福聲音嬌滴滴的,微微傾過身子,一雙眼目滿是喜悅的盯著他。
看過來的沈玉珠只見謝瑱不動聲色的偏過頭,往前坐了點,也就避過了謹福靠過來的身子。
他唇微啟,要說些什麼……
「若是沈娘子不介意,本宮喚你阿珠啊?」七皇子偏頭,在沈玦同荀萱說話時,他盯著沈玉珠溫柔似水道。
若是平常的女郎,怕是被他迷的神竅不在了。然而,留意著謝瑱那邊的沈玉珠只有七八分的心思同他說話︰「見七皇子同公主感情甚深,我等女郎同謹福公主交好,有何介意的呢。」
趙徽羽不置否的笑了笑,自己不過是想同她親近親近,她卻扭曲自己的心意,硬將謹福和其他女郎都拉上,無論如何,趙徽羽都知道她這是在婉拒自己了。
「如此,阿珠叫本宮七郎,不必生分。」
沈玉珠神色頓了頓,她收回心神,全神應付趙徽羽。叫什麼七郎,趙徽羽施恩似的叫她改了對他的叫法,卻始終以本宮自稱,只要不是被他迷的昏頭的女郎,就能現他始終都重視著他的天家身份。
沈玉珠淡淡勾起唇角,沒有真的听他的話喚他。
突然,一聲嬌呼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謹福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一手扶額,軟了腰身往一旁倒了去,方向倒是極準確的。一旁的謝瑱心中正在想事,未防謹福做出這幅樣子倒了過來,哪怕是假的,也不能推開她。他接住她的肩,眼中醉意散去大半,若有所覺的朝沈玉珠的方向看去,便看見七皇子同她挨得頗近,好似一對璧人。
看別人是一對璧人,被看的人眼中,卻也相同。只是,頃刻間,謝瑱目光冷了下來,睫毛半遮,未展露分毫在人面前。他瞪向欄桿處候著的謹福帶來的侍女,冷淡非常︰「還不照看你家公主,一杯酒便醉,還是給她喝一碗解救湯吧!」
秋露被那雙眼楮的冷意看的心驚,反應過來走到他們之間,將謹福扶著,而謝瑱也在此時放開了手,長桌上的小酒杯被踫倒,酒液流下,滴在他的手上。眼疾手快的蕆盛馬上湊上來,跪著將白帕子遞給他,謝瑱慢條斯理的將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淨,讓偷看他的謹福臉色難看了幾分。
「換下去。」遞給蕆盛,謝瑱吩咐。他神色淡漠,也不管謹福是不是在看他,七皇子在不在此處。
看了許久的謝韻芝也是知道他同謹福和七皇子是如何相處的,心中微嘆,別無他法。她管不了這等事,要說謹福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卻是沒有人會去挑戰她天家公主的身份的。
謝瑱不悅,那是有聖人寵著,再說了這世上兒郎自來比女郎身份要尊貴,且不說,謹福還為他目眩神迷著,哪怕心有不快也不會真的敢對他火,不能對謝瑱火,便只有對邊倒霉的下人火了。
「滾開,本宮無事了。」謹福推開秋露扶著自己的手坐回去,雙目含情,幽幽怨怨的對著謝瑱道︰「九郎,酒喝多了傷身,本宮給你斟茶,好不好?」她嬌柔無比的道,想著自己哪里惹他不悅了,便想著討好他。
「不必勞煩。」謝瑱冷淡道,桌前打翻的酒杯讓下人收拾了干淨。
他眼神不在自己身上,卻看著別處,謹福敏銳的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微微愣怔。沈玉珠和阿兄?謹福臉色一變,下一刻恢復如初,心亂如麻的想著,什麼時候,九郎是對沈玉珠有意,怎麼會呢,他二人又不相熟……不,是不相熟……還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才相熟?
人比花嬌,沈玉珠確實有十分姿色,謝瑱是她的!她同他謂是青梅竹馬,已有數十年了,而今各自年少,談婚論嫁,謝瑱除了同自己能相匹配,哪還有人配的上他們各自的兒郎女郎。
忍下心中的嫉妒,謹福長了心眼,時時關注著沈玉珠那邊和謝瑱,只是之後,謝瑱再沒看那邊一眼,唯獨他阿兄,對沈玉珠越來越親密,若不是沈玦臉色不大好看,阿兄又有收斂,怕會鬧僵了場面。
整場小宴會下來,謹福都纏著謝瑱說話,但凡謝瑱要將目光投去哪兒,她的目光就跟在哪兒,她還跟著關注沈玉珠是否有絲毫對謝瑱有意的蛛絲馬跡,但這二人在此之後再無眼神交匯,倒叫留意他們的謹福以為之前都是鏡花水月而已。
謹福生性多疑,看沈玉珠的眼神多了分探究。若謝瑱對沈玉珠有意,那容不得他再情根深種,若是這樣,不若就順水推舟一把,既然阿兄也有此意,就將他二人送作對!心想著,謹福決定待會就進宮,同母妃好好說一說。
多了七皇子和謹福,自然是不夠盡興了。酒過一旬,有下人過來傳話,七皇子挑眉,道︰「不巧,本想為九郎,大郎你二人好好送行,惜府中有事,不能多留了。」
沈玦是主人,謝瑱和郭霖又是被送行的人,表示自然不會介意。
「七皇子不必遺憾,待我與九郎從大漠歸來,還能再一起喝酒!」郭霖道。
趙徽羽︰「那本宮變祝二位勝利歸來!走吧,謹福!」
含情脈脈的目光停留在謝瑱身上的謹福沒想到她阿兄會把自己叫上,柳眉一皺,不願意道︰「阿兄,你先回吧,我還想同韻芝姐姐、阿蓉姐姐、阿萱和阿珠妹妹多說一說話呢!」
趙徽羽冷眸一瞪,自然知道謹福口是心非是想留在這里陪謝瑱,下人來消息,是母妃派人過來的,哪由得謹福去或不去。
「事關你我,切莫胡鬧!」他眼中威脅,謹福頗懼怕他,猶豫片刻,也就站起身,只是還是很舍不得她愛慕的兒郎,實則對她冷淡非常的謝瑱。一步三回頭,倒叫在座的郭霖郭崇和沈玦笑了出來,對謝瑱道︰「九郎,你高興?」
謝瑱會不知道他們這是什麼意思,且沈玉珠又坐在這里,這三人敢這麼問,讓謝瑱記在了心里。他冷淡道︰「麻煩!」
蘇蓉同謝韻芝悄悄道︰「瞧,你家九郎對公主無意,你放心了?」
謝韻芝無奈道︰「卻不是我放心,是我阿爹放心了。」
蘇蓉了然,她二人關系親密,是知道些許事情的。國公爺謝堂燕的夫人是皇後的親妹妹,皇後又同端妃不和,偏生公主又看上了謝九郎,幸而謝九郎心不在謹福身上,否則豈不讓皇後和端妃日後更要鬧翻天了。
謝韻芝這些天也就注意著謝瑱到底有無心悅的女郎,她垂眸遮掩住目光,她也沒有白來,雖然九郎對謹福無意,她也是即將成親的人,怎會對九郎同沈玉珠的變化一無所覺呢?
荷花池里,小舟緩緩撥開荷枝,荷葉簌簌搖動,露出里面的人來。一只修長白皙的手遞過去一個花紋精美的香木盒子,荷葉香氣淡淡縈繞,對面的女郎接了過來。
在荀萱的歡笑聲中,沈玉珠輕聲問︰「這是甚麼?」
如清風明月的兒郎目光柔柔,直將對面的女郎看的耳垂泛紅,才肯說出來︰「信物。」
「出征後,我會大雁傳書予你,你收到一封就放在這盒子里,好?」
他面上淡然,實則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目光掠過簇簇荷葉,不遠處的小舟上人影歡笑,這邊則安靜了不少。
他皺眉,出聲︰「什麼?」
連心跳都快了好多,女郎恬然笑意的白女敕面龐讓他挪不開目光。
「甚好。」
她這是答應了?嘴角笑意流瀉,謝瑱頓時像普通的庶民般,因某件喜事而有了盼頭似的。
當晚沈府,沈玉珠坐在房里,珍重的打開香木盒子,里面放了一張紙,上面字跡躍然紙上。
她雙頰一紅,目光柔亮,傾吐間呼吸變的輕而又輕。
誰道今年桃花艷?腮凝新荔,比花更嬌。
兒郎佩刀將遠行,小娘莫濕粉羅裙。
馬踏漠北斬戎狄。燕雁歸來,錦書隨風至。
來年還時似今朝,金甲紅妝勿相忘。
作者有話要說︰收了你就是他媳婦兒了阿珠!!
九郎︰媳婦兒麼麼噠!
其實……這是西皮給我的情詩才對!=口=
鵲踏枝•給荔枝枝•別小娘
烏圓
誰道今年桃花艷?腮凝新荔,比花更嬌。
兒郎佩刀將遠行,小娘莫濕粉羅裙。
馬踏漠北斬戎狄。燕雁歸來,錦書隨風至。
來年還時似今朝,金甲紅妝勿相忘。
作者蠢材,西皮棒棒噠-333333-心花怒放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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