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豐年想通要如何為閨女與陸子澈搭橋後就一直在忙活,只是一時間還真不容易找到合適的朋友與陸子澈的生意搭上邊。
不過一個多月後京城陸家來了消息,陸將軍稱要辭官回老家定居,他與顧豐年是老鄉,這也是為何當年他們從軍時兩人關系走得近的原因之一。
陸將軍如今在處理辭官相關的軍權交接及安撫舊部下等等事宜,還要宴請京城的一些官員吃酒,再加上眾官員邀請他去喝酒一系列事忙活下來起碼要近兩個月才完事,在這期間他托顧豐年在顧家堡附近給他們找個合適的宅院。
看到這個消息時顧豐年先是大驚,之後便想明白了,他以前作過小官,于官場的事也了解一二,軍權這東西是個燙手山芋,權力大了,忠心的部下一多,就會引來皇帝的忌憚,功高震主的下場都不會太好。
自己想明白主動上交軍權還能落個面子上的好,皇帝為博好名聲會體恤下臣給些補償,而若執意不放權,即便你真衷心耿耿也會被皇帝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真能有本事一輩子不被人收拾還好,一旦「犯了罪」輕則削官流放,重則滿門抄斬甚至誅九族。
「陸兄官拜一品大將軍,帶兵打仗多年,贏得不少民心,想來聖上忌憚已久苦于抓不住把柄,衣兒的事是個導火索令陸兄被收了兵權,雖說最終證實一切都是誤會,但這件事也算是對陸家敲了記警鐘,當時我們與裳兒去陸家吃酒時陸兄就曾悄悄與我說過想不當這個官,還以為他是先前被關押幾日一時心灰意冷說的醉話,誰想是真的抱了這個想法。」顧豐年將陸將軍夫婦要在他們家附近買房子的事告知妻子後便說起這件事來。
「也是個明智的人,這個時候退出還能在聖上面前得個好印象,他這一下去,聖上消了心中一塊大石,一高興不但賞賜少不了,陸將軍兩位還在官場的兒子說不定還能往上提一級兩級呢。」顧夫人雖是江湖出身但並不笨,江湖各門派別看小,其實也以稱得上是個小型的朝廷,其中的勾心斗角與艱難險阻並不比皇宮少多少,兩相一加比較她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顧豐年見夫人想得這般明白,滿懷驕傲地給了她記贊賞的眼神︰「夫人說得對,陸兄說聖上已經在考慮為他兩位兒子升職了,他們兩個老的回鄉過日子,嫡長子與嫡次子回不來,便讓那沒用的老三跟著回鄉侍奉他們。」
陸家在老家的親戚並不多,族中的人在十多年前戰亂之中死傷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個年邁的族叔,這老人家還沒兒子,兩個女兒早早就嫁人了,嫁的均是普通農戶。
陸將軍家對這僅剩的一門親戚頗為照顧,給老人家一個田莊讓他代為照看,每年收上的租子有一半給他們,而兩間鋪子則分別給他的兩位女婿照看著。
就因有著這一門親戚,一無是處的陸家老三自小大多時間養在鄉下親戚家的說辭就是這麼來的。
因感激族佷的照顧,陸家的這門族親也幫著隱瞞陸三的事。
于是京城中的人都知道陸三大多時候生活在鄉下親戚家,但在鄉下與陸家族親相熟的人家卻也沒見過幾次陸三,不過因為此人太沒出息,于是也沒人對他感興趣。
「有出息的孩子留在京城,讓個沒出息的孝敬他們,還不知誰照顧誰呢。」顧夫人幸災禍了下,她不像丈夫那般對陸家有好感,就與陸家上下對她也沒什麼好感一樣。
顧豐年不在意地道︰「這個都無須操心,陸兄他們還健朗,十幾二十年的都不用兒女操心,再說還有下人呢。」
突然間顧夫人想到一件事,神情一凜︰「你說他們若回來定居,衣兒會不會……」
顧豐年僵住,原本的好心情立刻消失了,沉默了片刻後道︰「陸兄他們來了後提醒他們下吧,到時我們派些高手日夜保護他們,一旦衣兒出現就擒下她,既然我們找她困難重重,那就等她自動上門吧。」
顧夫人聞言難過地閉了閉眼,將眼中淚意忍回去,道︰「只能如此了,到時一定記得警告侍衛們不要傷到她,我會給他們些不傷身的迷藥,我們欠衣兒太多,若害她受傷我這心會更過意不去。」
「夫人別擔心,衣兒是我們的女兒,我不會讓人傷害她的。」顧豐年攬過妻子勸慰道,他們都從顧裳口中听說了長女月復中孩子沒了的事,未婚先孕,孩子又沒了,想來日月教那些黑心的畜牲們也容不得她坐小月子,他的女兒該是被捧在手心里幸福地長大,結果卻命運多舛成了邪教的殺人工具,唉。
陸將軍夫婦要回鄉定居的事顧裳也听說了。
「那陸三其實不是跟來侍奉陸伯父他們的吧?應是陸伯父養著他,哈哈。」顧裳幸災禍地道,以前那陸三總養在親戚家,這回他爹娘都來了,總不會再亂跑了吧?
綠豆也跟著撇嘴︰「小姐說的是,那陸三離了長輩會過不下去的,奴婢好歹會干活會做飯,他一個公子哥十指不沾陽春水,什麼都不會呀。」
「那陸子澈不是與陸三是好友嗎?陸三以後長期在這邊定居,陸子澈想必也會時常過來找他。」
「小姐你提陸子澈做什麼?」綠豆探究的眼神望向顧裳。
顧裳莫名其妙地掃了眼綠豆︰「他們都姓陸,提起一個就會想起另一個,還用得著問原因?」
綠豆再次撇嘴,她不信。
「行啦,嘴再撇就不漂亮了,去收拾行李,過兩日我們就去京城了。」顧裳催促道。
「知道啦。」綠豆去收拾行李了。
因陸將軍要返鄉,手下有名副將兒子正好考上武狀元了,因與這名副將出生入死多次,雖是上下屬關系,但卻情同手足,對方兒子爭氣得了功名,他又要離京,于是便想送個大禮過去慶賀。
有什麼比好馬更適合身懷好武藝的好兒郎?陸將軍想著馬自然是顧家堡的最好,于是在寫給顧豐年讓幫尋宅院的信中提了買匹的事。
本來買馬應是陸家派人過來,實則也派了人來,但是顧豐年想親自去趟京城,幫著陸家搬家,另一說不出口的目的是奔著陸子澈,是以在挑好馬後決定帶著顧裳一起過去。
「多收拾幾件衣服,爹說了會耽擱些日子不會太早回來。」顧裳囑咐道,天已經涼了,去京城得一個多月才會回來,到時就快過年了。
十日後,顧裳父女和綠豆三人來到京城,謝絕了陸家邀請他們過去住的提議,在陸家附近尋了家客棧住下,不為別的,顧裳不習慣住在別人家,會感覺到束縛。
離開京城沒多久又回來了,顧裳主僕這次來京的心情不錯。
郭小茶不知打哪听說顧裳他們過來了,高興地騎著顧家送他的馬去尋顧裳,結果撲了個空,被客棧掌櫃的告知他要找的人一大早便出去了,只得匆匆離開到處找人。
郭小茶狐朋狗友很多,正經朋友則一個沒有,為此總被家中長輩罵,于是他就想找個靠譜的人作朋友,好容易找著了一個順眼的。
有次一高興很是顯擺地說他新交了個朋友,那人就是顧裳,結果很悲慘地被他爹胖揍了一頓,兩天沒下了床……
「二爺,老爺不高興你與顧家姑娘來往,咱們還是回去吧。」隨從勸著郭小茶。
「不回去,不與她來往也少不了挨打的份,那何不讓自己高興點?」郭小茶滿不在意地說道,就憑顧裳家中有無數好馬他也願意交她這個朋友,尤其她還有本事將他那個自小便欺負他的大哥整得那麼慘,他滿心都是佩服,此時在他心中顧裳是他的第一偶像。
不怪郭小茶這麼不招郭家人待見,實在是這小子「吃里扒外」,自家大哥被整得害全家都跟著丟臉了,他不但不同仇敵愾反到將顧裳當作偶像崇拜,不但如此,還一門心思想交這個朋友,挨揍真是太正常了。
隨從沒辦法,只得垂頭喪氣地跟著不靠譜的主子找人。
郭小茶想找顧裳並不難,就算顧裳出門時樣貌來回變,但她的大白馬不會變,問人時直接問有沒有見到一匹大白馬就對了。
京城中白馬不少,但像小白那樣威風好看的還真沒有。
于是很容易地郭小茶就找到了顧裳,此時她正在一家茶館邊喝茶邊听書。
郭小茶忙進茶館上二層,直奔臨窗而坐的顧裳而去。
「咦,郭小茶來了,真是巧。」顧裳見到郭小茶過來先詫異了下,隨後便笑著請他坐,她是男裝打扮,不擔心與郭小茶同桌引人側目。
郭小茶不客氣地坐在她對面,倒茶猛灌了兩杯才舒口氣道︰「不巧,我找你快一個時辰了,渴死小爺了。」
「你找我做什麼?」顧裳疑惑地問。
「听說你來了京城,身為朋友,我找你很奇怪嗎?」郭小茶不滿地質問。
是朋友了嗎?好吧,就當他們已經是朋友了,顧裳沒反駁,笑了笑︰「你居然找了我這麼久,真夠朋友。」
「那是。」郭小茶很得意,見顧裳時不時透過窗戶向樓下望,沖她擠眉弄眼問,「你听說京城最近好玩的八卦沒?」
「听說了,不就是令兄在顧家堡壞了肚子……那什麼的事嗎?」
郭小茶正喝著的茶差點沒噴出來,忙捂住嘴將茶水咽下去,不知是被茶水嗆的還是氣的,臉通紅地白了顧裳一眼︰「這件事一點都不好玩!」
「我覺得挺好玩的。」顧裳一本正經地說道,她听說郭大郎如今糗得連門都不敢出,心情大好,陸子澈真是好樣的,郭大郎成滿京城的大笑話都是他的功勞。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要說的是陸家三爺陸墨的事!」郭小茶吹胡子瞪眼道。
「陸三?他有什麼事?」顧裳好奇地問。
郭小茶哼了聲翹起二郎腿,揚著下巴拿眼斜睨著顧裳,欠抽地道︰「想知道?給爺倒杯茶。」
「愛說不說,我才不想听。」顧裳白了他一眼,繼續看樓下地面上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
「你!」郭小茶感到很沒趣,自己倒了杯茶後沒好氣地道,「我想說的是那陸墨居然有人要了。」
「什麼意思?」顧裳問。
「就是京兆尹家最小的嫡女梁三姑娘,她之前去外祖家住了段時間,回京後听說陸墨的婚事已退,便央求她爹上門去提親,這梁三姑娘是官家女,雖說嬌慣了些但模樣長得還不錯,年芳十六,還未許配人家,不是沒人要,求娶的人很多但她都看不上,結果不知怎的說她自小就看上了陸墨,無奈人家早有婚約,如今陸墨婚約已解她當然就不放手了。」郭小茶將腦袋往前湊壓低聲音說起八卦來。
顧裳這下八卦癮被勾了起來,很是驚訝地問︰「那梁姑娘條件這麼好怎的就這麼想不開呢?」
「誰知道?按說條件這麼好的姑娘家主動央求家人上門提親,那廢物陸墨不是該感激涕零立刻就答應這門親嗎?」郭小茶拍了桌子一下,忿忿不平地道,「奇就奇在這里,人人都以為陸家會一萬個願意結這門親,誰想那陸墨居然沒同意,稱他想闖出名堂後再考慮婚姻大事。你說好笑不好笑?就他那樣的廢物還闖出名堂,他若能闖出個一二三來小爺我都能名垂千古了!」
顧裳覺得這個八卦真是令人驚訝,陸三有好姑娘求嫁已經很讓人震驚了,結果他還犯蠢將人拒了,陸家長輩居然會同意?
郭小茶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擦了下眼角隨意往樓下一掃視線突然頓住,指著樓下某處對顧裳道︰「快看,那個穿天藍色衣裙戴白色面紗的就是梁三姑娘!」
顧裳聞言立刻放下茶杯順著郭小茶的手指向樓下望去……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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