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阿依皺緊眉頭,怎麼也想不出這長相究竟為什麼會讓她覺得似曾相識時,九爺已經從桌上拿起一只大號玉勢。明玉的眼里露出一絲驚恐,但竭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誘人迷離而享受,她清純著一張迷人的小臉,媚眼如絲地喚了聲︰
「九爺!」
長長的玉器先是在她嫣紅的嘴唇里吞吐了一陣,接著修長的美腿猛然被人抬起,硬生生地塞了進去。
即使努力不去慘叫,那柔媚的嗚咽中依舊隱隱含著一絲疼痛。
明玉的小臉慘白,額角掛著晶瑩的汗珠,雙頰上涂抹的胭脂在燈燭的映襯下越發顯得柔弱嬌媚。九爺顯然更加興奮,手里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用力咬上那些已經被摧殘得慘不忍睹的雪白肌膚,重重地咬下一個又一個鮮紅的印子。有的地方因為他過于用力,皮膚破損,外傷與被滴在身體上已經凝固起來的蠟油交織,遍布在雪一般的肌膚上,已經不是美感而是駭人了。
然而男人依舊軟塌塌的,這個人恐怕是因為自己無能,所以才會如此去摧殘供他玩樂的女伴。
忽高忽低的叫聲混合著媚入骨髓的申吟聲,明玉為了取悅客人忍著痛費盡心思,也真夠賣力的。
阿依不想再看,雖然她在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眼前的一切是合乎情理的,比如那個男人身體有毛病導致心理扭曲,所以才會做那麼殘忍瘋狂的事情。明玉身為妓子就算再不願意,為了生存也一定要費盡心機去討好包她的客人,再說也正是因為被這個客人包下,她才會免去夜夜面對不同客人的苦楚不是麼。
然而無論她怎樣努力去說服自己,她還是覺得眼前的一切很惡心。雖然讀過醫案經過解剖也看過小貓小狗小動物生育後代的過程,對繁衍生息之事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是親眼看見人做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就將她以前那些模模糊糊的認知進行徹底摧殘並重塑,盡管她心底明白應該不是所有這種事都是這麼瘋狂的。然而驚懼感與惡心感還是自指尖直竄入四肢百骸,在她的內心深處留下了一道難以抹去的陰影。
當真是比看腐爛的尸體還讓人難以接受。
阿依縮回牆根,不願再看,可是耳邊依舊回蕩著女子越來越嬌媚的申吟聲與男人越來越情動的粗喘上。
那個男人明明是不行的。他到底在哼哼個什麼勁兒啊。
阿依捂住翻江倒海的胃,從沒想到男女之間的事竟然還會這麼可怕且這麼惡心!
大約折騰了一個多時辰,隨著明玉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後逐漸停歇。一陣窸窣聲之後,很快,仿佛漫天下黃金的聲音倏然響起,緊接著便听到明玉重重跪地,啞著嗓音恭敬地說︰
「奴婢謝九爺賞賜!恭送九爺!」
男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隱隱地,大門開啟的聲音似傳了過來。那人好像已經離開屋子了。
突然,離壁櫥很近的地方,內室的地面忽然響起重重的撲通聲。還不待阿依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有女子的腳步聲自外邊狂奔而入,緊接著杏兒忽然帶著哭腔尖銳地叫喊道︰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小姐!」
很快地。杏兒由遠及近跑至壁櫥前,倏地將門拉開,包了兩包眼淚沖著阿依連哭帶喊︰
「解頤大夫,你快看看小姐她是怎麼了?小姐她突然昏過去了!」
阿依微怔,越過她果然看見一襲白裙沾染點點鮮血的明玉正小臉蒼白地昏倒在鋪滿黃金的地面上,如一朵被勁風摧殘過的白山茶,葉瓣飄零。滿地狼藉。
「那人走了嗎?」阿依問杏兒。
「是,已經回去了。」杏兒點著頭回答。
阿依便從壁櫥里站起來,三步並兩步走到生死未卜的明玉面前,蹲下,模了模鼻息,好在只是昏過去了。又以手探脈,凝神診了片刻。
「解頤大夫,小姐怎麼樣了?」杏兒哭哭啼啼地問。
「只是先前偏頭風才有好轉,之後又……又太激烈了,大概是中途病情復發卻一直強行忍耐。這會兒放松下來就疼暈過去了。」
「小姐會不會死?」杏兒還不放心,抹著眼淚直白地問出一句。
「不會死,只是不太好受,你先幫我把她抬到床上,我開個方子你去煎藥來。」阿依還算沉著,見明玉沒有生命危險,雖然對這屋子里滿地蠟油香精油十分排斥,那一排排用過的各種型號的皮鞭、繩索、鐵鏈、長針更是讓她渾身不自在,卻還是半扶起明玉的身子,溫聲吩咐道。
杏兒已經慌得六神無主,听見她如此清晰的吩咐,雞琢米似的點點頭,手忙腳亂地上前來,跟阿依一起將明玉抬到床上去。
阿依起身走到桌前想寫藥方,卻猛然看見桌上一只長長的羊脂玉玉勢正高高地翹著頭,上面還沾著滑膩膩的香精油。她耳根子發燙,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既覺得排斥又覺得害羞似還有些好奇,以前即使是解剖男尸時她也只是將那東西當做人身體的一個器官去研究,並沒有現在這麼古怪的感覺。
杏兒見她發愣,再往桌上一看,臉也跟著緋紅,想到解頤小大夫雖然醫術高超,說到底卻只是一個還沒及笄的姑娘,讓一個小姑娘看這種不堪的東西,她滿臉的尷尬與歉疚,慌忙將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地抱起來,全扔進櫃子里,回來時阿依已經開好了一則止痛安神鎮定的藥方交給她。
杏兒捧著藥方急忙跑出去煎藥。
阿依坐在床沿,月兌去明玉身上幾乎被撕破了壓根不能掩體的白裙,雪白的肌膚上那一道道猙獰的傷痕實在是讓人慘不忍睹。
她勉強自己去忽略這些傷痕的制造過程,先去緩解明玉的偏頭痛,取毫針以夾脊穴、大杼、風門、三陰交、太溪為第一組穴位;以華蓋、紫宮、內關、神門、足三里為第二組穴位;取印堂、魚腰、太陽、百會、鳳池為第三組穴位。先以銀針刺第三組穴位,之後再行施針第一組穴位隔姜艾灸,灸半刻鐘,直到使局部有明顯溫熱感為止。
隨後再重新針刺第三組穴位,而後更換艾灸第二組穴位。
如此交替進行,明玉雖然依舊昏迷未醒,然而緊繃的身體比剛剛舒緩了許多,微蹙的眉尖也漸漸舒展開來。她在心里舒了一口氣,恰好杏兒煎藥回來,阿依讓她去打一盆溫水來,預備給明玉處理傷口。
杏兒一听她提到傷口,小臉羞得漲紅,但見她神色如常也沒有問什麼難以啟齒的問題,反倒舒了一口氣,匆匆忙忙去打了水來,阿依已經將一碗湯藥吹涼,給明玉喂了進去。
好歹她從醫也有一段時日了,為昏睡中的病人喂藥她十分拿手。
滴在身上的蠟油,特別是那些黏在傷口上的蠟油,十分難清洗。尤其是明玉這里用的蠟燭全部都是上好的貢蠟,遇熱融化的蠟油非常細膩輕薄,覆在人的皮膚上薄薄的一層附著力極強。杏兒跪在床前跟阿依一起用布巾輕輕地摳慢慢地蹭,直到將明玉全身蹭得由白變紅像剛從溫泉里撈出來的似的,才算完全擦干淨。
阿依讓杏兒找出之前她留在這里的給明玉常備的外傷藥膏,她擦上面可以看見的傷口,杏兒則紅著臉擦下面那些看不見的傷口,頓了頓,她望著明玉終于完全平和下來的睡顏,仍舊有些擔心地問︰
「解頤大夫,小姐她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還沒醒?」
「我在藥里加了安眠的藥材,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這種情形下還是睡一覺會更好。她待會兒沒客人了吧?」
「是,小姐她只有剛剛來的那位客人。」
「那位客人經常會像今天這樣突然就來了嗎?」
「並不是,九爺他每次來都會提前派人來通知小姐,小姐也會好好準備一番,再說九爺之前向來都是每月初五和十五才來的……」杏兒順嘴就說出來了,可是說過之後又覺得這樣講出來有些不妥,看了一眼阿依的臉色,好在她並沒什麼變化,放心下來,頓了頓,有些氣憤地道,「這麼突然就過來,這麼長時間還是頭一次,誰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杏兒大姐你一直是明玉大姐的丫鬟嗎?」因為秀春樓的女子多半比阿依年長,阿依覺得叫「小姐」太繞口,所以常來之後混熟了她一直都按家鄉習慣喚她們「大姐」。雖然樓里的女子們被她這麼叫不太好意思,但卻似乎很愛听的樣子,對她也越發親切,不過稱呼她卻一直都用「大夫」或「姑娘」這樣的敬稱,偶爾一兩個愛玩笑的也會在「大夫」前面加個「小」字。
杏兒又听她這麼叫,先嘻嘻一樂,接著捧著女圭女圭臉撇著八字眉道︰
「我從小就跟著小姐了,說起來小姐也是個苦命的人,小姐以前是正經的官家小姐,不想老爺後來被人彈劾貪贓枉法,老爺申辯不能,于是家被抄了,男丁盡數斬首,女眷充為官妓,夫人獄中自盡,剩下的人也下落不明,只有我和小姐被賣到這里來。雖然日子苦了些,好在燕媽媽人很好,沒有把我們不當人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