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包府出來,趙昕順便去買了一塊精牛肉。青霉菌很挑剔,一般的牛肉養不好它們。
剛剛買好牛肉,忽然就听到有人在朝自己打招呼︰「請問你是趙神醫嗎?」
趙昕尋著聲音去看,發現是一位長相漂亮的女子,她的穿著很樸素,手上提著一個菜籃。
趙昕並不認識她,即刻就問道︰「你是?」
她回答道︰「奴家是狄青的娘子。」
原來她就是柳三變的那位干妹妹。趙昕急忙朝她伸出手去……忽然發現不對勁,趕快就將手縮了回去︰「狄將軍最近怎麼樣?」
她說道︰「我家郎君經常說起趙神醫你呢,他很想去拜訪你,但是又听說你很忙,所以就沒有敢去打攪你。」
趙昕道︰「我現在就去看看他,可以嗎?」
她很是高興地道︰「太好了。」
狄青的家就在這菜市場不遠處,是一個小四合院,里面鳥語花香,環境很是幽靜。
狄青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看上去都不到十歲。
兩個孩子正在院子里面玩得高興,見媽媽帶著一個陌生人進來,都詫異地去看著趙昕。
狄青的渾家對孩子道︰「快去叫你爹爹出來,趙神醫來了。」
話音剛落,狄青就出現在正屋的門口處,喜不自禁的道︰「趙神醫今天怎麼想起到我這里來了?還帶了牛肉?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牛肉的?」
趙昕頓時瞠目結舌,只好將牛肉遞給了她的渾家︰「一點小意氣。」
狄青道︰「你可是貴客,今後直接來就是了,別再去買東西。」
趙昕連忙地道︰「一定不再買了……」
狄青拉著趙昕在院子中間的一張桌子旁坐下,同時吩咐他渾家道︰「快去將牛肉鹵好,再給我們炒幾個菜。我要和趙神醫好好喝幾杯。」
趙昕問他道︰「狄將軍,你最近還好吧?平日里你都做些什麼事情呢?」
狄青道︰「每天早上騎馬出城,在城外的樹林里面打完一套拳後回來,然後就看兵書。」
趙昕贊嘆道︰「將軍真是軍人本色!」
狄青嘆息道︰「我是行伍出身,別的什麼都不會做。」
趙昕問道︰「狄將軍,我們大宋真的就打不贏西夏國嗎?」
狄青愣了一下,說道︰「西夏國是黨項人的後代,他們的士兵異常彪悍,馬術極好,來去如風。遼國的軍隊也是如此。」
雖然狄青沒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那個問題,但是趙昕已經听明白了。
他又問道︰「那,西夏和遼國為何要答應和談?」
狄青道︰「西夏太小,其軍士雖然強悍,但是財力上支撐不起長期的戰爭。對于西夏來講,他們攻打我大宋的目的也就是為了獲取一些好處。遼國是因為國家內亂,特別是最近這些年,他們國內爭奪皇權很厲害,所以無暇進行大規模的戰爭。」
趙昕又問道︰「將軍是支持我大宋用賠償去獲取和平這樣的政策的?」
狄青道︰「我是軍人,打贏戰爭是我的唯一職責,別的事情我不去考慮。」
此人將他的內心包裹得很緊,在朝政的問題上也很膽小。趙昕心里想道。
不過他也非常理解這個人,畢竟限制軍人的權力是大宋的重要國策之一。
趙昕也不想繼續和他談這樣的事情了,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郎中,有些事情講得太多就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不過趙昕的心里是有著隱憂的。如今的大宋采取的是割肉飼狼的對外政策,用自己的血肉去喂餓狼,最終損害到的卻必定是自身的肌體和精氣神。
餓狼,只能驅逐,或者直接殺滅。
可是狄青的話中也變相地說明了,大宋的軍隊是存在著許多問題的。
也許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問題更為關鍵的是大宋的國策,如果不解決掉這個朝代皇帝內心的那個陰影,國策就不會改變。
眼前的這個將軍就是這個國策最直接的受害者,歷史上的他在明年就會郁郁而終。
想到這里,趙昕的心里頓時有些不忍。
身體上的疾病他可以想辦法去除,但是一個人心理上的問題要解決掉卻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趙昕問他道︰「將軍最近心情好嗎?」
他嘆息道︰「中秋夜的那天,趙先生對我說的那些話讓我很感動,回來後我也認真想過,覺得確實很有道理。可是我作為軍人,天天就這樣呆在家里……哎!」
趙昕心想,看來還是沒有解決問題啊……
不過他也很理解眼前的這個人,他是軍人,如今邊關隨時都可能會發生戰爭,他卻被免職賦閑在家,如果是我自己也會煩悶不堪的。
趙昕對他說道︰「狄將軍是國家少有的將才,一旦邊關有事,官家第一個就會想到將軍的,所以,將軍不必太過煩惱。」
狄青朝他抱拳道︰「趙先生,謝謝你這樣告訴我。鄂王前天親臨寒舍的時候也是這樣對我講的。」
鄂王?趙昕頓時大喜︰「他真的來過了?」
狄青是什麼樣的人?一听趙昕這話頓時就明白了︰「趙先生,原來是你去勸鄂王來看我的?」
趙昕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他說道︰「鄂王也有難處。狄將軍,其實鄂王就是擔心你心情不好。」
狄青點頭道︰「我知道,所以在下萬分感激。」
趙昕微笑著對他說道︰「既然如此,將軍為何還悶悶不樂呢?」
狄青苦笑著說道︰「在下是一個閑不住的人,如今天天這樣閑著,所以心里很是煩悶。」
趙昕笑道︰「將軍,在下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消除將軍的煩惱。」
狄青大喜︰「先生請講。」
趙昕微微一笑,心想,今天你最開始叫我趙神醫,然後叫我趙先生,現在好了,直接叫我先生了。
當然,趙昕心里明白,這是自己和他關系靠近的表現。
趙昕說道︰「將軍知道沙盤這種東西嗎?」
狄青搖頭︰「沙盤是何物?」
趙昕問︰「將軍以前是靠什麼打仗?地圖?」
狄青道︰「是啊,羊皮紙地圖,地圖上的山川河流一目了然。」
趙昕微微笑著說道︰「沙盤這東西比地圖更好,其實沙盤就是形象化的地圖,將地圖上的山川河流,按其實際地形,以一定的比例用泥沙堆制成模型縮小在一個木板上……」
狄青的眼楮頓時亮了︰「這個東西好!以前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趙昕不禁在心里苦笑……這可是軍事發展的革命化變革,知道的人雖然覺得簡單,理所當然,可是要首先想到,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這就如同後世的鋼筆一樣,看似簡單,但是那種東西對于古人來講是絕對不可以想象的。
趙昕說道︰「沙盤這東西,不但可以一眼看明白一個地方的地形地貌,而且還可以在那上面演示一場戰爭。狄將軍,你最近正好賦閑在家,完全有時間做這樣的事情。到時候一旦邊疆有戰事,將軍卻早已經將一切情況了然于心,這才能夠打有準備之仗啊。」
狄青頓時激動起來,起身朝趙昕敬禮道︰「先生非常人也,請受狄青一拜。」
趙昕去制止住了他,微笑著問他道︰「你現在還郁悶嗎?」
狄青急忙地道︰「不郁悶了,保證再也不郁悶了!」
趙昕大喜︰「太好了。狄將軍,在下還有緊要的事情要辦,先告辭了。謝謝你的好酒,還有我的牛肉。」
狄青愕然︰「你的牛肉?」
趙昕大笑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狄將軍,祝你心情愉快!」
剛剛走到大門處,趙昕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來︰「狄將軍,如果最近你的身體有什麼不適的話,一定要隨時來找我,千萬不要大意了。」
狄青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笑著說道︰「我的身體非常好,體健如牛,先生就放心吧。」
趙昕點頭,他心里想道︰歷史上的這個人是郁悶死的,現在看來,他的心理問題總算是解決了一大半,說不定因此就長命百歲了。
重新去買了一塊精牛肉,回去後熬成了牛肉湯。
這次趙昕的工作做得更加的仔細,最後將牛肉湯也用綢布過濾了一趟,然後放到蒸籠里面高溫消毒。
橘子終于長出了綠毛,趙昕將刀子用高濃度的白酒消毒後從橘子上取下青霉菌,然後種植在培養基里。
幾天後,趙昕發現培養基里面果然就有了一些黃色的液體,頓時激動萬分……
這就是青霉素啊。
在萬分激動的心境下,他快速地跑到醫館外邊,大聲問道︰「誰的身上長有膿瘡?」
一個年輕人說道︰「我有。」
趙昕一看,發現他正指著他自己的臉。趙昕頓時哭笑不得……此人滿臉的青春痘,哪里是什麼膿瘡?
趙昕不耐煩地道︰「去去!換一個人。」
一個人月兌去了鞋子,一股惡臭頓時就彌漫開來。他說︰「我的腳……」
趙昕捂著鼻子︰「快穿上鞋子,你這是爛指丫!」
白郎中指著自己的鼻子︰「你看……」
趙昕這才發現,他的鼻子尖上竟然有一個癤子,而且已經化膿。
頓時大喜︰「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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