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有人知道,此時趙昕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種隱憂。
他忽然發現自己在有件事情上還是忽略了,那就是自己並沒有先去進一步搞清楚那個假呂洞賓的真實身份,萬一此人並沒有講出最重要、最關鍵的問題呢?
包拯也有犯錯的時候。
如今的包拯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開封府尹了,作為開封府尹,其職責是維護好京都的安全,那就必然會涉及到案件的偵破。
在那樣的職位上,力求將案件的細節全部搞清楚是一種必須。
而現在,他是站在國家高度的層面上去思考問題,細節對他那樣的人來講已經不再重要。
不過單從這件事情來講,現在趙昕明顯地感覺到他確實是犯了一個大錯誤。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皇帝卻已經在朝他們二人在說道︰「你們先退下吧,這件事情我再好好想想。」
包拯道︰「官家,臣現在和趙館主再去一趟開封府,或許還可以從那位假呂洞賓那里找到一些更有用的線索。」
原來這時候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了。趙昕心里想道。
到了外邊後趙昕問包拯︰「老包,你也覺得我們太草率了,是吧?」
包拯卻搖頭道︰「不是草率,是我開始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或許與西夏或者遼國有關系。」
趙昕詫異地問道︰「這有區別嗎?」
包拯道︰「當然有區別了,而且區別還很大。」
趙昕很是好奇︰「老包,你說來听听。」
包拯說︰「開始的時候我本以為已經撇清了皇後與彌勒教關系的事情,而且我從來都不相信皇後會如此糊涂。你要知道,她能夠成為官家的皇後,那可是經過當時的太後再三斟酌過的。所以,我的心里就開始懷疑另一個人了……」
說到這里,他瞥了趙昕一眼︰「其實你也以為那個人的可能性最大,是吧?」
到了這樣的情況下,趙昕覺得自己再不承認就太不地道了,他點頭︰「確實是。我們倆想到的應該是同一個人,因為皇後一旦被廢,她上位的可能性最大,而且能夠完美實施這種計劃的估計也就是她最容易做到。」
包拯嘆息著說道︰「是啊。本來我開始的時候認為這就是一件單純的內宮爭斗事件,內宮之事可不是我們當臣子的應該去管的。官家下旨讓我們去查,我們只需要把大致的情況報奏給官家就是了,官家是聰慧之人,當然會從我們的奏報中明白其中的關鍵,至于如何處置,那就必須得官家乾坤獨斷。所以,當時我本來的想法就是和和稀泥,將此案就此了結。」
這下趙昕頓時明白了︰「老包,你的意思是說,後來我說到了這件事情可能與柴家,甚至更可能與西夏或者遼國有關,所以你才覺得應該進一步去將事情調查清楚。是吧?」
包拯點頭道︰「是啊。如果僅僅是內宮之事,那麼我們所了解到的情況越簡單就越好。至于具體的情況,官家必定會派內侍中的心月復之人去徹查。可是如今這件事情很可能涉及到國家的安危,那我就不能再等閑視之了。」
原來包拯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他竟然也有害怕的事情。趙昕說道︰「其實我也是到了皇宮里面後才忽然想起有那樣的可能,因為鄂王殿下曾經在我面前說過,他說,說不定這次的事情與上次他被下毒之事有關聯,當時我認為那是因為殿下害怕所以才像那樣胡亂聯想,後來我才忽然意識到這兩件事情之間說不定還真的有什麼聯系。」
包拯點頭道︰「我知道,這麼重大的事情,你不會有意隱瞞我什麼的。」
趙昕很是感動……老包剛才的話代表著的完全就是一種信任啊。
到了開封府後直接就提審了假神仙。
這次就不需要什麼保密了,因為此事已經到了不需要再保密的階段。
假神仙的道貌岸然再也沒有了,牢獄里面的髒亂差是必然的,偏偏這家伙又喜歡穿白色的長袍,頭發和胡子也都是全白的。
此人在牢獄里面呆了一晚上,這就如同後世時候將蘭博基尼開到機耕道上去了一樣,其結果必然是慘不忍睹。
而且牢獄之中虱子、蟑螂、耗子等物必定極多……
趙昕看到眼前的這個人頭發蓬亂,長須已卷,曾經嬰兒般紅潤的臉上全是紅色的包塊。
看著此人的慘狀,趙昕再次發出感嘆︰喝酒真的誤事啊……
趙昕依然采用的是單刀直入的方式。這個人並不像他開始時候想象的那麼簡單,這一點趙昕已經十分清楚了,所以,也就不能再給他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機會。
趙昕大喝了一聲︰「來人,給我先打二十大板!」
假神仙剛剛還看到這個人慈眉善目的,想不到卻忽然變了臉,頓時被嚇得心驚膽顫︰「趙,趙館主,為,為何打我?」
趙昕冷笑道︰「好個奸猾之徒!到了此時竟然還想蒙混過關!」
假神仙不住喊冤︰「我,我沒有啊……」
趙昕喝道︰「給我打!」
兩個衙役如狼似虎般撲了上去,將假神仙掀翻在地之後就是「 啪啪」一頓板子。
假神仙的穴位被展昭的透骨釘所封住,武功盡失,哪里還有絲毫反抗的余地?頓時哀嚎陣陣,慘叫連連。
其實趙昕的心里也有些不忍,畢竟他是當醫生的人。但是如今自己是奉了皇命,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而且他本來就特別痛恨這種招搖撞騙之人,後世時候的邪教和傳銷,以及醫騙不知道讓多少人傾家蕩產,走向絕路。
二十下板子打畢,假神仙的**早已經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白色長袍上有如梅花盛開,鮮艷奪目。
趙昕緩緩地說道︰「現在我開始問你,如果不實話實說,那就繼續打板子!」
假神仙哭了︰「我保證說實話,保證……」
趙昕道︰「好吧,第一個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呂洞賓……」
「嗯?!」
「不,不!我叫林道之,字玄凱。」
「性別……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男的,男的!」
「嗯?!」
假神仙又哭了︰「我真的是男的啊……」
趙昕咧嘴笑道︰「好吧,我暫時相信你這一點。你和王則是什麼關系?」
林道之哪里還敢有半點隱瞞?即刻就回答道︰「我是他的師父,我是彌勒教在中土的舵主,我那徒弟王則覺得彌勒教的教義可以助他奪取天下……可是,我沒有參與謀反啊,我真的沒有,我就是想騙些錢而已。」
「嗯?!還不說實話?來人啊……」
「別,別!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大人,你打我我也是這樣說,我沒有說假話啊!」
「上次你講的進宮後的那些事情,都是真話嗎?」
「是真話,絕對是真話!」
「可是曹國舅說,他從來沒有給你送過那樣的一封信,這件事情你如何解釋?」
「我……我怎麼知道?當時我就是想能夠多騙點錢,所以想也沒想就進宮去了……嗚嗚!」
趙昕去看了包拯一眼,包拯在朝他點頭。
說話啊?你光點頭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猜測別人的心思是很累的一件事情呢,我的包大人……
見趙昕迷茫地在看著自己,包拯才終于說話了︰「此人奸詐無比,再給我打!」
林道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別打了,別打了啊……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啊。」
包拯冷笑著說道︰「你分明就是西夏或者遼國派來的細作,到了此時還想蒙混過關!看來不用刑你是不會說實話的了。來人,再給我打二十大板!」
衙役再次如狼似虎般而上,包拯卻做了個手勢讓他們暫不忙行刑。
當衙役的都有些**,在衙門當值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打犯人的**了。此時包拯讓他們暫停行刑,心里頓時失落之極。
包拯的身材魁梧,面色微黑,聲音洪亮,坐在那里真的會給人以不怒自威的巨大壓力感覺。
此時,包拯就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門朝著林道之喝道︰「再給你一次機會,還不快快招來!」
林道之早已經癱軟在地上,根本就顧不得**上的劇烈疼痛,不住磕頭道︰「包大人,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我從未去過西夏和遼國,怎麼可能是他們的細作啊……包大人,你明察秋毫,公正廉潔,大仁大義……」
此人在如此情況下竟然還記得這些褒義詞,趙昕不禁暗暗好笑。不過他知道,包拯剛才和自己前面一樣,使用的都是心理戰術。
在審訊犯人的時候用刑也是一種手段,但是絕不能完全依賴這樣的手段。從古至今屈打成招的事情可不少,所以心理戰術與刑訊結合才可以達到最好的效果。
包拯點頭道︰「好吧,那我就暫時相信你,如果我查出你剛才所講的話有一句是假的,那就不是打板子的事情了。你可明白?」
林道之急忙地道︰「我說的全部是真話,全部都是……」
隨即,包拯讓衙役將林道之帶了下去,然後吩咐錢明逸道︰「給他一個單獨的牢房,找一個郎中來好好醫治他的傷口,此人還有用處,不可讓他丟了性命。」
錢明逸連聲答應,卻去看著趙昕︰「郎中的事情……」
包拯怒了︰「錢府尹,都說你辦事糊涂,我看你還真是糊涂!趙館主是奉官家之命與本官一同辦案,怎可去為這樣的人治病?」
錢明逸尷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趙昕在心里不住冷笑︰就憑這點智商,還想報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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