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自從客棧逃出來之後,首先便找了一個十分偏僻,十分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躲了起來。這雲嶺城內是墨家的天下,想要找這樣一個地方可真是不太容易,幸虧王川有兩世為人的經驗,而在上一世之中,他自幼便行走江湖,經驗十分豐富。
王川用泥灰在臉上抹了抹,然後又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把衣服搞得髒兮兮的,然後便順著街道向前走,撿了一個破碗,見到前面有一個要飯的老頭,于是便在老乞丐的旁邊坐了下來,把破碗往地上一放,搖身一變就成了一個小要飯的。
雖然墨家人在雲嶺翻手為雲,可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赫赫有名的王家大少爺,居然會變成一個要飯的,所以墨家子弟在王川的面前來來往往無數回,但就是沒有把他給認出來。
現在王川不擔心墨家人認出自己,可是他的心里還是非常著急,一來是家將孫盛杰被抓了去,自己要想辦法盡快營救,二來是松兒和結巴與自己失去了聯系,自己一定要盡快找到他們,以免他們落入虎口。
一直到天黑,王川都坐在那里,那破碗里還真有人扔了一些銅幣,有一個胖乎乎的家伙還扔了一幣銀幣。王川這次從客棧出來,身上除了少量的錢物之外,什麼都沒有。他將那幾枚銅幣一個個撿了起來,正準備放進口袋子里的時候,突然一只髒兮兮的手伸了過來。
「小要飯的,你也太不守規矩了吧,今天要了這麼多,想一個人吃毒食嗎?」原來是那個老乞丐。這里是他的地盤,王川在這里要到了錢,自然要分他一份。
王川倒也不是小氣鬼,很大方地拿了一半的銅幣出來,遞了過去︰「來,老前輩,這是你的。」
老要飯的毫不客氣地接過銅幣,嘿嘿道︰「看不出你小子還挺上道的,今天收獲不錯,要不咱們去酒館打兩斤酒,再搞幾盤花生米,慢慢喝幾口。」
王川可沒有興趣跟他一個要飯的喝酒,他還急著去的找人呢。他想好了,孫盛杰那里先不急,因為他只有一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墨家把孫盛杰救出來,所以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松兒和結巴。到時有結巴的幫忙,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
「老前輩,酒我就不喝了,您老自個兒喝吧。不過以後每天我都在這里,得的錢分你一半,行不行?」王川說道。
沒想到,那老要飯的竟然直搖頭道︰「不行不行,你連酒都不陪我喝,你的要求我也不能答應。」
王川現在雖然很想馬上找到松兒,也想救孫盛杰,可是他知道,做這兩件事情之前,他必須要有一個安全的老窩,否則被墨家人發現,那兩件事情一件都做不了。而現在這老要飯要是一開口,那麼自己的身份馬上就會被識破。
王川終于點了解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
兩個臭要飯的沿著大街慢慢向前走去,王川問道︰「老前輩,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老乞丐道︰「當然是先回家,換身衣服,然後再去打酒喝。你穿著這一身,酒館的伙計可不會讓你進去的。」
王川尋思道︰「如果換了干淨衣服,只怕別人就會認出我來。」于是道︰「老前輩,要不我去打些酒,再買些菜來,咱們回住的地方暢開了喝,你看如何?」
老乞丐看了看他,點頭道︰「不錯不錯,看你小子的樣子,以後一定能像我一樣,當個好乞丐的。待會兒回去後,我給你找兩身好點的衣裳,保證讓你作個合格的乞丐。」
王川听了有點哭笑不得,自己堂堂的王家大少,居然會以當一個好乞丐為目標,這要是被東郡城內的那幫狐朋狗友知道了,那還不笑掉大牙?
王川身上的衣服還算是湊和,雖然看著還是像乞丐,但至少站在店門前不會被伙計趕走。他到前面的一家酒肆打了兩壇子酒,然後又切了一些鹵肉雞鴨,又要了一些花生米等素菜,剛好把之前的那枚銀幣花了出去。
那伙計看了他一眼,笑道︰「喲喝,今天可真是好日子,連要飯的都吃上雞鴨魚肉了。老要飯的,這是你新收的弟子吧。」
老乞丐嘿嘿道︰「怎麼樣,我這個老要飯的眼光還不錯吧,要不你以後也跟著我混算了,何必在這里受老板的氣?」
伙計忙擺手道︰「老要飯的,我說你就算了吧,老子跟你,那老子的婆娘豈不就要跟了別人?」
二人離開酒肆,回到老乞丐住的地方,這根本就不是一間房,而是在橋下蓋的一個棚子而已。不過這里面倒還算干淨,比起有些乞丐窩,算是比較整潔的了。
王川前世餐風宿露,倒也沒有那麼多講究,他今天經過幾場打斗,又躲了半天追兵,早已是疲憊不堪、饑腸轆轆,于是迫不及待地攤開肉菜,然後將一壇酒拍開,仰著頭咕咕咕喝了一大口,又用手拿起一大塊鹵肉放時嘴里大嚼大咬起來。
「舒服啊,真是太爽了啊。」王川忍不住叫了起來。
「臭小子,我老要飯的都還沒有開始喝,你倒是先喝起來了。」老乞丐說道。
王川忙幫老乞丐拍開酒泥,把酒壇子遞了過去,說道︰「老前輩,來,我敬你一壇!」
兩人喝了一巡之後,老乞丐斜著眼楮看著他道︰「小乞丐,我看你好像不是雲嶺城人,老家里哪里的啊?」
王川不敢說自己是東郡的,以免走漏風聲,于是道︰「我是風都城的,因為家鄉遭了災,所以一路逃荒到了這里,以後還請老前輩多多照顧。」
老乞丐喝下一大口酒,然後道︰「放心好了,只要跟著我老要飯的,餓是絕對餓不死的。」
王川忙連聲道謝。
兩人喝了一會兒,王川尋思著這老乞丐天天在雲嶺城里,對這里的情況應該比較清楚,于是問道︰「老前輩,這雲嶺城中,都有些什麼講究,你能說道說道,也免得日後我犯錯。」
老乞丐大聲道︰「我就看你小子不簡單,以後一定會有出息。告訴你吧,這雲嶺城中,第一厲害的,也是最不能惹的,是墨家的人。他們的衣服左角上繡了一朵黑雲,只要看到這朵黑雲,你就趕緊躲得遠遠的,實在躲不了,那就呆在那里別說別動,萬一他們看你不順眼,那打了也是白打,你找誰都沒有用。」
王川忙點頭稱是,那老乞丐又道︰「這第二不能惹的是趙家的人,趙家在雲嶺城勢力僅次于墨家,算是龍頭老二。他們的衣服沒有什麼特別的標志,但是他們是鑄劍世家,所以每個人的劍全都是趙家自己鑄造的,而劍柄上全都有一個彎曲的‘張’字。」
老乞丐一邊說,一邊用筷子在地上畫了一個‘張’字,與字的原形差別很大,主要是起一個裝飾和標志的作用。
「看見了吧,就是這個字,只要你看到對方的劍柄上有這樣一個圖形,那就別招惹,也別找他要錢,不然出了事,照樣沒有人管你。」老乞丐吧吧著嘴講道。
「還有一家,叫陳家,這陳家比前兩家稍微好點,沒有他們囂張和愛惹事,但也不是我們這種人能惹得起的,所以同樣要避著一點。至于其他的人嘛,你盡管上前要,如果他不給,你就抓住他的褲角不讓走,到最後這些人礙著面子,多少都會給點的。」
看來這老乞丐還真是要出了經驗,說起來一套一套,只不知管不管用。
但是,王川想要知道的並不是這些事情,他要從老乞丐的口中盡可能多的了解雲嶺城,然後好去尋找松兒,以及設法營救孫盛杰。
「老前輩,剛才听你說了這三家,那這三家應該就算是雲嶺城最大的三個家族了。不過,我听說一山難容二虎,這三家擠在一個城池里,他們怎麼不打得頭破血流?」
老乞丐抓起一個雞腿,一邊啃,一邊指著王川道︰「早就看出你小子夠機靈,一問就問到點子上面了。告訴你吧,這三家當然不會消停,那墨家是龍頭老大,霸道一些,而趙家比墨家弱一點,但也弱不了太多,所以一直在心里暗中不服,于是便想聯合陳家,可是陳家向來穩重,並且墨家也知道趙家不服,所以對陳家稍有照顧,這陳家自然就不會實心實意幫趙家了。不過陳家也不敢得罪趙家,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一旦與趙家鬧翻,那墨家肯定就會坐在一邊看戲,他們鬧得越厲害越好,這樣墨家在雲嶺城就更是一家獨大。」
沒想到,這老乞丐目不識丁,但是居然知道這些多事情.
王川訝異了半天,這才又道︰「老前輩,我要是早听到你這些話,那就好了啊。」
老乞丐道︰「此話怎講?」
王川道︰「我們剛到雲嶺城的時候,一共有七八個人,可是進城後,不知遇到這三家中的哪一家了,結果跟他們發生了沖突,我是逃出來了,但有的人卻被抓了,還有幾個跑散了,現在都不知道在哪里。老前輩,你知道跑散的這幾個,可能會到什麼地方去嗎?」
老乞丐微閉著眼楮,像是算命先生一樣,過了半晌之後,突然睜目道︰「小子,你是不是在騙我?」
王川忙擺手道︰「老前輩,我怎麼會騙你?」跟著又笑道︰「你老人家身無分文,我騙你什麼呢?」
老乞丐把手一揮道︰「少來哄我,我就說,你小子看上去周周正正,不像是吃過苦的人,原來是惹了雲嶺城的三大家族,所以跑我這兒來避難了。嘿嘿,我要是把你交上去,到時一定能領個幾百銀幣賞錢,說不定還會給我賞個漂亮媳婦兒呢。」
這老乞丐喝得有點多了,說話時舌頭都在打轉,但王川卻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大駭,不由得暗中運勁,如果這老乞丐真的打算那樣做,那他也只好先下手為強,把這老乞丐制住。
「怎麼,小子,你想動手?我可告訴你,我老人家年輕的時候,可是打遍東大陸無敵手,你要是跟我動手,我只要小指頭輕輕一擺,你就是十條小命也給交待在這里了。」老乞丐雖然是要飯的,但是眼力卻十分精明,一眼就看穿了王川的想法。
其實王川也不想對一個要飯的老頭下手,他嘆了口氣道︰「老前輩,我現在是落了難,如果你真的要把我說出去,那我也沒有辦法,只能先委屈你了,畢竟我還要照顧其他的同伴。但是如果你幫我保守秘密,並且幫我找到他們,事成之後,我一定重重有賞。」
「賞?」老乞丐一听到這個字,眼楮立即放出精光︰「賞銅幣還是銀幣,有沒有白白胖胖的大媳婦兒?」
王川嘿了一聲道︰「什麼銅幣銀幣,我要賞就賞金幣,一百個金幣,你看如何?」
老乞丐兩眼放光︰「金幣,那我豈不一輩子都不用要飯了?」不過他立即又用疑惑的眼光看著王川道︰「小子,你可不要哄我,你說金幣就金幣,我憑什麼信你?」
王川道︰「我的東西都丟了客棧了,否則現在就能賞你一百個金幣。」
「去」老乞丐道︰「少說那些沒有用的,我要現在就看到金幣。」
「這個,這個只怕不行。」王川苦道︰「我現在身上除了幾個銀幣之外,再沒有……」說到這里,王川突然想到之前自己手上戴的戒指,當時逃出客棧之後,他便將戒指裝進了衣袋。
他掏出戒指,對著老乞丐道︰「你看,這可是上乘的玄玉,這一枚戒指至少要值三千個金幣,這下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老乞丐看了看,嘟著嘴道︰「誰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你小子既然能拿得出這樣的東西,我便假裝信你一回,不過你得把這戒指先抵在我這里,別到時你一拍**,我老人家可沒有精神去找你。」
听他這樣一說,王川又有點犯難了,因為這枚戒指是他母親給他的,據說是母親的祖上傳下來的。雖然這種戒指在王家並不算很珍貴,可是王川卻從小一直戴著,如果弄丟了,母親一定會不高興的。
不過,現在事情特殊,王川只稍稍猶豫了一下,便立即將戒指遞了過去,說道︰「拿著,千萬別搞丟了。如果事成之後,我一定會拿一百個金幣來換,就是事情不成,只要你幫了忙,我照樣給你一百個金幣,你看如何?」
老乞丐喜滋滋地模著那戒指道︰「真不錯,模著軟軟滑滑的,不過值不值三千金幣,我可說不準。」
王川道︰「你到底听到我說話沒有?」
老乞丐這回倒是反應挺快,立即道︰「好好,我答應了,無論事成與不成,你都要給我一百個金幣。哈哈,這種好事,如果不答應,那不傻了嗎?」
王川無奈地道︰「老前輩,我可說了,是你要幫忙,如果你不幫我,那我可不付錢。」
「幫幫,一定幫。」老乞丐眉開眼笑地說道,然後又認真地道︰「對了,還要送一個白白胖胖的媳婦兒,這事兒可別忘了。」
王川苦笑道︰「這也不是不可以,保證又白又胖,但其它的就不保證了。」
「行行,女人嘛,又白又胖不就十全十美了,還能要求啥呢?」
就這樣,王川將雲嶺城的一個老乞丐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準備靠他的幫助,找到松兒和結巴,並且尋機營救孫盛杰。
只听王川道︰「老前輩,現在你的要求我都答應了,你現在就告訴我,我的人可能會藏在哪里?」
老乞丐這次倒挺干脆,他嘿嘿一笑道︰「你都能想到裝乞丐,他們就想不到嗎?」
王川眼前一亮,不過也只是一亮,跟著就搖頭道︰「不會不會,我的同伴之中有一個姑娘,她怎麼能裝乞丐呢?」
老乞丐笑道︰「如果這年歲,有錢就是大爺。你剛才不是說從客棧逃出來的時候,大家身上都沒有帶錢嘛,那他們總要吃總要喝,如果沒有錢,豈不要餓死?所以說,他們只要想在雲嶺城生存,又要不被墨家的人發現,就只有當乞丐這一條路,不然就一定被墨家的人給抓走了。」
「不會吧,真的只有這一條路?」王川疑道。
「如果有錢,那就有千萬條路可走,沒有錢,就此一條路,別無他法!」老乞丐說得斬釘截鐵,沒有一點疑慮。
「這樣吧,明天一早,我就向其他的同行們問問,如果他們真的走了這條路,那麼一問便知。否則你就直接到墨家去找他們吧。」老乞丐說完之後,仰頭喝下一大口酒。
王川听他說得的確有理,于是也一大口酒喝了下去。
酒過七巡之後,兩個酒壇的酒差不多就空了,肉菜也全都進了二人的五髒廟。那老乞丐不勝酒力,早就趴在那里呼呼大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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