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傍灕中 第四十九章 波瀾不驚

作者 ︰ 鐘瀛

蘇溪猜想是跟前日的事有關,急匆匆地便趕到書房去了。

蘇居羽見她到來,第一句話便是︰「你和秦驀救了蘇歷?」

蘇溪見父親神情嚴肅,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以後別這麼大膽了,知道麼?這次算是你們僥幸,萬一對方是亡命之徒,豈不是要賠上幾條性命!」蘇居羽望著女兒,認真說道。

蘇溪听父親語氣,心下暗想︰「原來爹也不知秦驀便是一舉奪去大司馬性命之人。」正想著,見父親仍望著自己,心頭有些暖意,她輕輕點點頭,沒說話。

蘇居羽以為她不服氣,搖頭道︰「我听你母親說了整件事情……」沒等他說完,蘇溪打斷他道︰「那您要怎麼辦?」

蘇居羽冷眼瞧著她,嚴峻的眼色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臉上。他站起身來,踱著步子,隔了半晌,招手道︰「過來溪兒,過來爹這邊!」蘇溪詫異之中,走了過去,坐在父親身旁。

「以你的心思,覺得為父該當如何呢?」蘇居羽直截了當地問道。

蘇溪本以為是句玩笑話,然而看父親的表情似又不是,她想了想,開口道︰「女兒覺得,二哥他明年再入京趕考,也未嘗不以。不過……卻還是要知會凝妝一聲,我看她怕是什麼都不知道罷!」

她說完這些,見父親遲疑的神色,不禁問道︰「爹,我說得對麼?」

蘇居羽拿起一旁的折扇,緩緩將那扇子打開,復又合上,半晌,開口道︰「你想得沒錯!不愧是我蘇家的女兒。」他頓了頓,看著蘇溪狡黠的神情,續道︰「只不過,這件事不能同你姐姐講。」

「什麼?」

「府里我加派了侍衛,你要出去的時候別一個人,但也別掛在心上,這些都不算什麼。至于為什麼,自己去想為什麼罷!」蘇居羽叮囑完畢,合起折扇,起身要走。

蘇溪拽住父親的袖袍,「爹爹,你們怎麼都說沒事了?」

「還有誰這麼想?」蘇居羽回身問她。

蘇溪想到秦驀便是如此說的,但……她已然不敢在父親面前提起秦驀了。是故她猶豫著,沒有回答。

「爹活了大半輩子,如果連這點事都猜不透的話,還如何能在朝中立足呢?」蘇居羽拍了一下女兒的頭,「爹還有別的事情,你回去罷!」

「爹……」

蘇居羽回過頭來,只見蘇溪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求什麼?你和秦驀麼?」父親竟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

「是!」蘇溪不知自己哪里來的勇氣,只是她穩了穩心神,直視著父親的眼楮。

「想好了?」父親沉吟半晌,語聲平淡。

「是!」

「也好。」父親只說了這兩個字,便轉身離開。

蘇溪怔怔地看著他遠去,心中莫名欣慰,父親此言雖然冷冷的,但是他並未反對。顯然,這一次,秦驀的相救令他有了某種程度上的改觀。

凝妝的過錯成全了她,成全了她期盼已久的答復。

父親說得沒錯,她確實心比天高。

早在洛陵的時候,父親回絕了許多登門求親之人。

當凝妝執意要配與太子做妾時,她內心是鄙夷的——堂堂朝廷命官之女,何必屈身為側室?

但凝妝的執著剛好頂替了她,所以這件事上,她是感激的,雖然,有些許的不屑。

從前她酷愛收集父親的奏章,書信,嘗試著模仿每一個人的字體,久而久之竟成了一項獨一無二的技藝,世上怕是沒有幾人能輕車熟路地將一張陌生字跡模仿下來,但她真的以。

因著這樣的才能,她從前經常模仿著兄長姊妹的字跡開玩笑,自己也是在其中。近兩年許是長了兩歲,也便不再憑此作弄其他人了。

母親以為知她心意,每每提起京中的才俊之時,都會刻意說起他們的才華,而蘇溪只道紈褲子弟多附庸風雅,並非真正的風雅。

說來,她對秦驀的傾心,也是源于他的曠世才名。

欽慕于他的驚才風逸,傾心于他談笑風生間流露出的瀟灑與倜儻,輾轉在從未懷疑過的真心之上。

在她心中,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沒過幾日,凝妝的書信到了灕州。

信中內容自不必說,蘇家長女獲封太子側妃,當真是天大的喜事。

對于蘇家來說,這到底是件光耀門楣的大事。

蘇溪本來牽馬要出去,听得姐姐的信到了,便過去瞧。母親見她來,把信遞給她看,一邊說道︰「你姐姐怕是想家了!」

「您怎麼看出來的?」蘇溪拿著信,隨口道。

「你捏捏那信有多厚,不想家怎麼會寫這麼多字!」王氏眼中含淚,避過身去。

蘇溪凝神看著信,半晌,將信擱在桌上,笑道︰「姐姐來的是大好消息啊!」

母親接過信,笑說︰「是啊,太子府中正妃之下,只能有兩名側妃,你姐姐以後定然是有福氣的!」

蘇溪見母親心情大好,笑道︰「凝妝的樣貌像極了娘,自然是大美人,太子豈有不愛之理?」

王氏伸手想打她,見蘇溪逃到一邊,只得氣道︰「你這孩子,還沒出閣呢,怎麼什麼話都說!」

蘇溪抿著嘴,挑著眉毛,哼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姐姐自己信上都說了。」

「你姐姐早嫁人了,和你不一樣。」

蘇溪湊到母親身邊,摟著母親的肩,輕聲道︰「爹告訴我說不能對凝妝提起二哥上次的事情。」說著抬頭看著母親。

王氏望著手中的信,征了幾許,開口道︰「你爹說的是有道理的,凝妝畢竟剛剛受冊封,你看她信里也說了,如果不是君夫人,只怕這事成不了。如果這時候告訴她,勢必會招惹麻煩,而且羅宮郡主是我們蘇家不能得罪的!」

蘇溪繃著嘴,不說話。

王氏見她這樣,安慰道︰「娘知道你是不想咱們蘇家有什麼委屈,但是現在我們沒有別的辦法。」

蘇溪抬頭看著母親,搖頭道︰「女兒不是這麼想,凝妝剛封為側妃就鬧出這麼大的事,我哥他因為這事今年的科舉竟然去不成了,那您說以後怎麼辦?他最近連白都有了,以後如何是好啊娘!」

王氏靜靜听著她的話,嘆道︰「你哥哥自小什麼事情都悶在心里,娘問他他也不會說。後來你大了些,他似乎還願意和你說一點,你多勸勸他,把娘和你說的話說給他听,他會明白的。」

「不是明白不明白的問題!」蘇溪急著站起身來,「娘!蘇歷他這次趕考,是鼓了很大勇氣的,如今去不成了,要等到明年。誰知明年有什麼變故?這一年他要怎麼熬呢?」

王氏猛地一把拉她坐下,蘇溪險些摔倒,听得母親沉聲道︰「皇上身子並不好!」她說著看看窗外,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早就有太醫說他熬不過今年了!你姐姐現在是太子良娣,過不了多久就會是皇妃,這個時候你想那些多余的做什麼!」

蘇溪怔怔地望著母親,不置信地望著她。

母親甩開她的手,讓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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