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三暗罵︰自己怎麼就專心成了這樣,居然連這小子什麼時候回來了都沒察覺?
祁愛白一直盯著他,目光中滿滿都是好奇。
「她就是……」乙三斟酌著道,「之前我和你提過的……那個……」
祁愛白一愣,想起他確實曾和自己說過,他有個喜歡的女人,在老家。
「她就是你那個在老家的未婚妻子?」祁愛白問。
乙三抽了抽嘴角,「不是!」他這才知道,對于自己的那句話,祁愛白竟然是這麼理解的,「我從來就沒有過什麼未婚妻子。」
祁愛白聞言松了口氣。數日來,他雖然已經重新和乙三相處自然,卻一直認為是自己將對方給引上了歪路,偶爾想到對方原本是喜歡女人的,便會越厭惡起自己來。這份負罪感,此時倒是輕了不少。
乙三仔細瞅著他的神情看,越看越無奈︰這小子果真是一點醋意都沒有啊。
他嘆了口氣,收起小刀,起身尋了個地方,將那木偶擺好。
而後乙三又補充道,「她是別人的妻子。」
祁愛白一愣。
乙三聳了聳肩膀,俯身撿起另一截木頭,重新坐回原來的角落,再度運刀雕刻起來。片刻之後,一只展翅大鵬便顯出了雛形。
祁愛白為他的手藝贊了一聲,心中卻始終還記掛著之前的對話。
等到乙三將手中大鵬的形狀整好,開始雕琢細節,祁愛白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現在還喜歡她嗎?」
乙三動作一頓,沉默了片刻,而後繼續雕琢。直到許久之後,久到祁愛白都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才幽幽說出一句,「應該不了。」
祁愛白看著他再度起身,將那栩栩如生的展翅大鵬擺在那個女人的邊上,問道,「那你喜歡我嗎?」
乙三豁地回過頭,神情中透出十二分的驚異。他萬萬沒想到祁愛白竟然會這麼問,心中涌出一陣暗喜,又不禁有些小得意。
祁愛白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了頭,「我就是覺得……我們現在,分明都已經是這種關系了,我卻還不知道你對我究竟是個什麼感覺。你現在之所以這樣待我,是不是只因為那晚所生的事?」
「你想知道?」乙三渾身都在暗爽,「那你就猜啊。」
祁愛白大怒,含怨瞪了他一眼。
乙三笑著去模他的臉。
祁愛白這次非但沒有避開,還傾身向前,將身體帖在他的胸口,腦袋也靠在肩頭,雙手更是環在身後輕輕摟著。
乙三簡直爽上了天!這些天雖然他們之間親親模模的事情也不少了,但什麼時候見過祁愛白如此主動?這感覺,怎一個爽字了得!
「後天師兄就要回來了。」祁愛白略顯羞澀地低聲道,「這麼久沒有見過他們,我有點緊張。」
「……」乙三頓時從天上跌倒了地下。
「你說過會陪我。」祁愛白抬起頭,露出期待的目光。
乙三在袖子里狠狠握緊了拳頭︰又是肖靈?
很好,他確實也是時候該見上這人一面,搞清楚他究竟是哪里值得祁愛白如此牽腸掛肚了。
乙三微微笑道,「我一定會陪你。」
一天多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到了許雲按期歸來的這天,天還沒亮,乙三便將祁愛白的房門拍得砰砰響,恨不得一腳踹進去,將祁愛白卷在被子里直接帶走。
祁愛白揉著眼楮打開門,見他已經打點好了行裝,一時無語,「師兄他們得下午才到。」
「從這里到玄劍宗,至少三個時辰。」乙三提醒。
「那也不用……」
「我是為了陪你才答應去的!」乙三怒道,「你怎麼能如此不上心!」
「……」
直到被乙三套好衣服塞進馬車里,祁愛白還在昏昏欲睡。
乙三坐在他身旁,卻是一刻也不停歇。不是撩開簾子看窗外,就是在清點所帶的行裝,間或用手在座位上略顯煩躁地輕敲兩下,然後再度撩開簾子看窗外。
祁愛白問,「你怎麼比我還激動?」
「因為待會就要見到許大俠了!」乙三眼都不眨地答道,「江湖上誰不知道當年許掌門的赫赫威名?我也是早就對他心馳神往啊,想不到現在竟然能有這種機會,當然激動!」
祁愛白點了點頭,深信不疑。
他們到達玄劍宗時,剛過正午,許雲和肖靈果然還不見人影。
祁愛白先是帶著乙三到自己的住處休息,然後又出門去找了沈知秋。
他前腳剛走,乙三就坐不住了,後腳便跟著出了門,在玄劍宗內走動起來。
玄劍宗內其他人見他是個生面孔,猜他是個客人,對他很是推f渲幸恍┬〉蘢又浪瞧畎狀吹模簿拖緣黴嚷繅恍
乙三趁機打听起將要返回宗門的肖靈與許雲兩人來。
結果差強人意。不知為何,玄劍宗人對于肖靈總是遮遮掩掩、含糊不清,個個都表示和他不熟,好半晌也沒打听出一點有價值的東西來。甚至在提到肖靈時,他們臉上的神情也永遠混合著尷尬、向往以及難言的恐懼。
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乙三著實分析不出來。
既然如此,乙三只好著重打听起許雲來。反正此人在中原的名望地位都不低,多了解一些也不虛此行。
還好玄劍宗弟子對許雲大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雖然他們的所說的大抵就是以下這些︰許掌門英明神武、許掌門玉樹臨風、許掌門威武霸氣、許掌門菩薩心腸、許掌門笑起來讓人心動、許掌門不笑更讓人心動、許掌門除去偶爾行事令人費解之外完全是完美的化身、許掌門簡直就是天神下凡、就算許掌門已經不是掌門了他也永遠都是玄劍宗的掌門、我想做許掌門的狗、為什麼許掌門看上的不是我!
乙三︰……
狂熱崇拜者真是太怕了!乙三不禁掩面而嘆。
他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這群仍在激烈競相表白著的狂熱分子,抹了把虛汗,挑了另一條道隨意走去。
片刻之後,他忽然感到有一道不懷善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乙三抬眼一望,卻是對面走來一個熟人。
「陳少俠。」乙三微笑。
陳顯冷眼瞅著他,滿臉厭惡地哼了一聲,「你又來我們宗門干什麼?見到你真是晦氣。」說罷便打算繞道。
「陳少俠請慢。」乙三想著或許能夠從他的口中听到有用的消息,便攔了上去,「我也是听祁兄說今日許大俠要回來,所以陪他過來罷了。」
听到這話,陳顯的動作明顯緩了一緩。乙三瞧見他握劍的手輕抖了一下,頓覺有戲,繼續道,「來了這里才知道,許大俠在玄劍宗內的人望竟然如此之高。難怪江湖上都說許大俠宅心仁厚,果然名不虛傳。」
「這是自然,誰讓許師兄人品武藝都那麼好?」陳顯流露出滿臉自豪,仿佛對方正在拍的是自己的馬屁。
乙三笑了一笑,「惜我對許大俠的了解還太淺薄,不知陳少俠能否仔細說說?」
「有什麼好說的?我沒那個空閑。」陳顯擺了擺手,滿臉不耐,「我還得趕在許師兄回來之前將這套劍法再好好完善一下。」
「完善劍法?」
「對,我自創的劍法!」陳顯握拳,「這次我一定要得到許師兄的稱贊!」
「……」
乙三扶額︰原來這也是個狂熱分子。
然而相比另外那群狂熱分子,他寧願繼續應對陳顯,畢竟他對陳顯比較熟,一看就知道這家伙口風不緊。
于是乙三又堆起滿臉笑容,「不知是何種劍法?在下雖然不才,也曾觀摩過各家武學,或許能為陳少俠參詳參詳。」
「你?」陳顯不信任地瞅著他。
「既然陳少俠不需要,我就不叨擾了。」乙三說完,便打算擦身而過。
「哎!等等!」陳顯連忙伸手揪住他道,「看在祁師兄對你信任有加的份上,讓你見識一下也不是不行!」
乙三微微一笑,擺了個「請」的手勢。
陳顯尋了個空地,拔出劍來,深吸口氣,便開始舞動劍招。
乙三一看便知,之前陳顯說這是自創劍法,是在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這套劍法依舊是根植于玄劍宗的劍法,只是根據自身情況略作了些改動。就算只是如此,修改劍法也不是件易事,以陳顯的年紀更是難上加難。不談威力的大小,單就基本的運作之處,這套劍招也是問題重重。
當然,依陳顯的底子,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天賦上佳,前途無限量了。
陳顯停下來,吸了口氣,略顯緊張地問,「如何?」
乙三先是微笑著表示了贊嘆,而後又稍稍提了一下自己剛剛所感受到的滯澀之處。
等這番話說完,陳顯看他的目光頓時就不一樣了。
「過來。」他連忙將乙三拉到了一個更寬敞的地方,「再仔細說說。」
乙三每說完一點,陳顯便會低頭沉思,然後再將劍法演練一遍,努力找尋著改進之道。
兩人就這樣耗費了一個多時辰。這套劍招雖然依舊稚女敕,架勢上卻比先前完善了許多。
陳顯興奮得完全停不下來。
乙三也漸漸沉浸其中,完全忘了最初的目的。
直到遠處傳來一些嘈雜,他才回過了神,想起自己究竟是來干什麼的了。
許雲和肖靈總算回來了!
乙三連忙提醒陳顯。
陳顯卻是固執地搖了搖頭,「我還要多完善完善劍法,不能就這樣給許師兄看。」
「那我先過去了。」
陳顯不置否。
等到乙三已經離開了好遠,他卻又在後面嚷道,「今晚你不回去吧?傍晚左右,還是在這個地方,你再給我看看。」
乙三無奈,只得丟過去一句,「看情況。」
而後繼續他沿路朝著山門走去,果真見到一群人正圍在那里緊張而興奮地眺望著。片刻之後,他們卻是又萬分自覺地主動散了開來,讓出道路。
乙三總算看到了兩個拾階而上的身影。
那是一名青年與一名少年。青年溫潤如玉,少年意氣風。
少年正是肖靈。
乙三看得真真切切,不禁咬著牙,默默擼起了袖子,就要上前迎去。
忽然肖靈偏頭向著身旁的青年——也就是許雲——說了句什麼,然後許雲便笑著在他臉上啃了一口,整個人更是直接撲在了他身上。若不是肖靈狠狠拍了一下許雲的手背,他們還不知道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些什麼。
乙三︰……
什麼情況?這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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