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在穿越到現代之前,冬檬對他的印象就不太深刻。
女將軍還未打仗前算是京都當地的一霸,用現代化說,那就是紈褲中的大姐頭,而四皇子恰巧沒有趕上這波浪潮。
四皇子武澈生母身份卑微,不過是個才人,還是憑著誕下皇子之功晉升嬪位,在後宮傾軋之地,四皇子自是舉步維艱,自身難保,更不要說被養成紈褲子弟。
甚至按照規矩,四皇子的生母都沒有撫養四皇子的權利。
但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手段,在四皇子周歲時表演踏雪之舞,足下步步生蓮,在冰冷的雪地中行走,竟然映出蓮花形狀,自此以後獨得帝寵,地位步步高升,被封為夫人。
四皇子這時才從困境中走出,甚至變本加厲地在外作惡,偏生他的母親極有手段,枕頭風吹得皇帝不辨是非,不但不責怪,反倒認為四皇子體察民情,曾當眾褒揚。
四皇子在皇都內成為紈褲的時候,冬檬又在外打仗,兩人之間才沒有什麼交際。
只是現在看到這人的模樣,冬檬打心眼里就覺得討厭。
她當初也就教訓教訓胡作非為的高官子弟,從未欺辱過尋常百姓。
而听哥哥語氣,四皇子早已惡名在外,這正犯了冬檬的忌諱。
「小妹,你可萬萬不能掉以輕心,四皇子雖然是草包似的人物,他的生母卻厲害得緊,不知道多少人都吃了虧。」
冬檬搖頭︰「三哥,那人是我至交好友,我絕無可能袖手旁觀,我便去看看,這男女通吃的惡心玩意,到底有什麼本事。」
勛烈以前何曾吃過這種虧,被四皇子拉著袖子不放,眼看著已經動了真火,雖然看排場知道面前這人身份不低,男孩卻不管不顧,上好保險準備開槍。
四皇子不知死到臨頭,還在對勛烈品頭論足,口中不干不淨。
畢竟勛烈的容貌太過俊俏,本身的吸引力早已超越性別,四皇子是個喜歡辣手摧花的人,生母又多加放縱,自然想要將眼前這男孩佔為己有。
眼看著情況緊急,冬晏搖搖頭,從袖中掏出一把扇子交給冬檬︰「四皇子近日在街上游蕩,乃是他母妃誕辰將近,他為了討母妃歡心,欲尋求一份雅致的禮物,這是父親親手所繪,那王夫人當初求父親一字卻不得,你用這把扇子交換,四皇子應當能放過你的朋友。」
冬檬一怔,打開扇子,扇面一幅大氣磅礡的山水畫,父親在一旁題字「山河昭昭」。
這幅扇子分明是父親送給四哥的禮物,期望他日後為人光明磊落、心量大度,冬晏一直隨身攜帶,今日卻要用這把扇子,搭救自己的朋友。
何況王夫人求字求得並不真是字,而是父親的態度,她需要父親的力量將自己的兒子送上那個高不可攀的位置。
若是將這幅字交給四皇子,這就相當于一個把柄,日後被他人知曉,自然會以為父親與王夫人有什麼協議。
因此當日明白其中厲害的父親,拒絕了派人前來求字的王夫人。
看著冬檬面上的表情,冬晏輕笑著安慰︰「不礙事,若是父親問起,我就說是我送給四皇子,他定然不會怪我。」
不會……才怪……
只怕按照父親的性子,會以為冬晏為了討好四皇子才送出折扇。
到時候一頓家法定然是免不了,冬晏此刻卻說得如此風淡雲輕。
冬檬狠狠吸一口氣,眼神越發堅決。
自己在那個陌生的年代都能活得瀟灑恣意,莫非回到這里還要被條條框框束縛?
女將軍一咬牙,在冬晏還未阻攔之時,便站在勛烈身前。
勛烈正準備開槍,眼角卻猛地看到冬檬身影,這才止住,眸中閃過驚喜,卻故意委屈兮兮地抱怨。
「小老板,你怎麼才回來,我差點被這個變態玷污,你得補償我,以身相許怎麼樣。」
冬檬簡直無奈,卻也習慣了勛烈的滿嘴跑火車,轉身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在這里不要叫我老板,叫我將軍,日後若是說起來,你就說在我手下參軍,你面前這人乃是驕縱跋扈的四皇子,能不要惹盡量避開,免得惹一身騷。」
勛烈了然地點點頭,知道這里不是自己的地盤,便只冷眼看向四皇子,將槍收回口袋。
四皇子眼看著兩個人在他面前嘀嘀咕咕,不樂意地冷哼一聲,滿眼陰霾︰「你是何人,可知我的身份?」
冬檬轉過頭,女裝打扮的她肌膚勝雪嬌艷無比,眼若點漆身姿綽約,難得的是周身沒有尋常女子的脂粉氣,反倒多了幾分從容大氣,更是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四皇子一看便走不動道,雙眼光亮大作,yin笑道︰「既然都來了,那就不用走了,把他們兩人都給我綁了!」
話音一落,身旁跟隨著的男人們朝著二人撲來,各個肌肉噴張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練家子。
女將軍冷笑一聲,拳出如風飛踢若電,雖然人數眾人卻巋然不懼,唯一不妥的就是身著女裝,難免礙手礙腳,冬檬索性將袖子挽起來打架。
一旁的玉霜看得眼淚差點落下來,不住地朝著冬晏求救︰「三爺,您快勸勸小姐啊,被這麼多人看了肌膚,日後怎麼能嫁的出去?」
冬晏搖搖頭,知道今日之事不可避免,冬檬決定好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朋友顯然在她心中分量極重,今日若是不將心頭火氣撒了,恐怕不能善了。
勛烈躲在冬檬身後,在公司被女將軍訓練了那麼多,雖然不能說分擔壓力與這些大漢正面對抗,卻也能偶爾補個刀。
四皇子坐在馬上,目光有些呆滯,就看著眼前人比花嬌的「弱女子」,一個旋風腿將自己從宮中帶出的侍衛踹倒在地,身後的男孩月兌下鞋子狠狠一扇,阿迪的球鞋立刻讓對面臉上出現紅彤彤的鞋釘印子,一轉頭便昏了過去。
「小老……不不,將軍加油!」
勛烈一邊給冬檬打氣,一邊用鞋底子抽人,口中還在遺憾自己沒有腳氣,要不然這只鞋就可以從冷兵器升級為生化武器。
看得旁人又好氣又好笑,冬晏搖著扇子感慨︰「小妹什麼時候認識這樣有趣的朋友,倒是應該挺對大哥他們的胃口。」
杉木在一旁思索,冬小姐的朋友所說的加油,到底是什麼意思?莫非他們打架需要用廚房拿點油出來?
冬檬眼看著將所有人打倒在地,這才收了手,勛烈卻意猶未盡的揮了揮手中的鞋感慨道︰「這就結束了,我還沒打過癮呢!」
冬檬指著騎在馬上的武澈,笑道︰「那邊還有一個呢,你要不試試?我絕不阻攔,這次定讓你大顯身手。」
勛烈咳嗽一聲,將鞋重新穿在腳下,尷尬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這次就饒他一命。」
四皇子大概第一次吃這樣大的虧,看著在馬邊被打的七零八落無力再戰的隨從,氣的鼻歪眼斜︰「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嗎?竟然敢對我出手。」
勛烈義正言辭道︰「你不就是個皇子嗎?我們這可是正當防衛。」
冬檬趕緊一拉勛烈,無奈道︰「我們這兒可沒有什麼正當防衛的說法。」
勛烈咳嗽一聲︰「不管怎麼樣,強搶民男是犯法的,我知道我很美,這也不是你起歪念的理由!」
四皇子大概也是第一次踫到這樣的滾刀肉,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但他吃了虧,自然要找個腕,日後好要報復。
「你們敢留份嗎?小心我讓父皇誅你們九族。」
武澈挑釁似地看了兩人一眼,勛烈呸一口︰「我們傻啊,留了名字以後你再來報復,我告訴你,我家在二十一世紀,天國人士,勛家之子,你要想株連九族還是怎麼樣,就去二十一世紀找他們好了。」
四皇子被繞的頭昏眼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二十一世紀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更不明白天國是哪一國,便冷冷道︰「你以為你們不說,就可以一直隱瞞下去嗎?我遲早能查到,等著吧!」
冬檬一看便知四皇子顯然是個雛,這樣的威脅都能說出口,擺明了是準備讓人殺人滅口。
不過話說這里雖然不是夜黑風高,但也人跡罕至,不知今日四皇子到底是為什麼才能找到這樣偏僻的地方,若說殺人滅口,還真挺有可行性的,只是冬檬大概在現代呆的時間有點久,如果真的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真有點心理壓力。
女將軍心中掙扎著,看向四皇子的眼神直晃悠。
對上冬檬頗有異動的眼神,四皇子毛骨悚然,急忙縱馬轉身。
心中暗下決心,若是有一日上找到這兩個人,定然要把他們褻玩致死,否則怎對得起今日自己這番遭遇。
這人心思狠毒,竟然看也不看自己手下的人,便獨自一人準備離去。
冬晏的聲音卻從斜里傳了過來︰「明威兄請留步。」
勛烈嚇了一跳,急忙又躲在冬檬身後小心翼翼的探頭問著︰「這人是誰,難道是他的幫手?我們要一起干掉?」
說著手掌橫亙在頸間一劃拉,做了個殺人滅口的手勢,冬檬氣的敲勛烈的腦袋。
「胡說八道什麼,這是我三哥。」
勛烈立刻自然熟的湊到冬晏身旁,笑嘻嘻的抓著對方手不放,上下搖晃︰「哎呀,原來是三哥啊,久聞大名,久仰久仰。」
冬晏哭笑不得地抽回手,看向冬檬的目光帶著疑惑,似是在問,你從哪里找來這樣的朋友?
冬檬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目光轉向四皇子,他知道今日露了相以後無論如何,四皇子都能找到他,因此冬晏才會站出來,想要擺平這件事。
明威大概是四皇子的字,顯然三哥與他不是初識,四皇子轉過頭,看向冬晏的目光帶著尷尬與隱蔽的恨意,大概在他看來,見到了他今日尷尬場景的人,日後都得想方設法地處置了。
「呵呵,沒想到冬晏兄閑情雅致,竟然在這荒郊野地游賞。」
四皇子的目光在冬晏與冬檬身上流連,顯然看出這兩人相似的五官同出一脈,心中疑惑,說話更是不太客氣。
冬晏不以為意,笑著點頭,介紹冬檬︰「正是家妹。」
四皇子氣的咬牙切齒,索性撕破了臉冷笑著︰「呵呵,果然是平遠將軍,好大的威風,我今日總算見識到了。」
目光又轉向勛烈︰「莫非我今日打攪了令妹私會情郎,這倒是失禮。」
玉霜氣的發顫,這四皇子真不是什麼東西,三兩句話就想壞了小姐的清白。
「不過平遠將軍的喜好還真是有趣,情郎這身衣服品位倒是特別,不知在哪里購得?」
勛烈還穿著現代的衣服,自然文不文武不武,奇怪的很,一大片肌膚露在外,在現代自然很正常,但在古代保不準四皇子還認為勛烈是故意勾引他。
冬檬冷冷一笑︰「我與家兄一起前來會朋友,有什麼好說不清的。」
四皇子也懶得扯下去,在馬上一抱拳,淡淡道︰「既然已知曉名諱,日後有緣再相見。」
勛烈在冬檬身後小聲道︰「不能讓他走,一看就是要報復回來,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你們家大廟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冬檬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畢竟按照自己哥哥的謀略,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今天既然叫住四皇子,想必自然有他的考量。
果然冬晏笑著看向武澈,忽然詢問道︰「今日王夫人誕辰,明威兄可購得壽禮?」
武澈冷冷道︰「不勞煩冬兄憂心。」
冬晏微微一笑,打開折扇在胸口輕輕扇動,其上山水畫更是活靈活現,四皇子眼前一亮,居高臨下地看到其上落款,自然認為這是對方給自己的賠禮,態度更是趾高氣揚。
冬晏留神對方目光,便將扇子收起,輕輕握住︰「明威兄,你看著折扇如何?」
四皇子冷笑點頭︰「尚可,若是給母妃當禮物,也算馬馬虎虎。」
冬晏哦一聲,點點頭︰「可惜這是家父贈予小生之物,否則倒是可以轉送給明威兄。」
四皇子眯起眼,心中火氣再也壓不住,恨聲道︰「你這是在耍我?」
「豈敢。」冬晏微微低下頭,面上卻沒有抱歉的意思,反倒像在說,耍你又如何?
「好、很好!」武澈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撥轉馬頭︰「今日的事,我算記住了。」
冬晏淡淡道︰「我皇素來誡育天下恭謙順良,四皇子脾氣略顯暴躁,若是被朝堂眾人知曉,想必不妥,彩衣娛親、冬溫夏清乃是小孝,移孝作忠才是皇子的大孝。」
武澈轉首,恨恨道︰「皇家的事,還輪不到一個臣下之子來評論!」
看著四皇子一騎絕塵的背影,勛烈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雖然不太能听懂其中的彎彎繞繞,但還是能看出這個勞什子四皇子吃了好大的憋。
冬檬卻不能如此輕松,她遲疑著看向冬晏,遲疑道︰「三哥,你……」
冬晏笑著搖了搖頭,將扇子收入袖中︰「武澈這種人,既然和他破了臉,你做的越多他反倒越是得寸進尺,還不如得罪個徹底。」
冬檬心下嘆息,知道今日自己為了營救勛烈,搭進去一個哥哥。
冬晏根本沒必要兩次三番擠兌武澈,這種舉動只是為了讓這個心眼狹小的四皇子,將大部分的仇恨,算在自己身上。
這春風化雨的體貼和溫柔,讓冬檬如何不動容,如何不感動。
女將軍猛地抱住冬晏手臂,素來淡定溫潤的冬晏嚇得不敢動彈,玉霜與杉木更是傻了眼。
「有你這樣的哥哥,真的很好。」
在現代,冬檬學會盡量坦率地表達感情,從不習慣公司藝人的觸踫,到可以很自然地與他們勾肩搭背。
此刻面對這個默默寵愛著自己的哥哥,冬檬忍不住依偎在他的身旁,似是兒時那般,靜靜地靠著,感受來自哥哥的體溫。
勛烈羨慕地口水直流,郊外驀然響起玉霜尖銳的叫聲。
「小姐,不可以!」
——
冬檬來到古代已經將近一周,最近的日子過的是百無聊賴,身邊跟著一個喜歡說教的小丫鬟。
女將軍心想之前怎麼沒發現,玉霜這妹子被封建制度腐蝕的這麼嚴重,若是讓她穿越到自己的年代,看到那些露大腿的姑娘,豈不是要嚇得昏過去。
勛烈這小子倒是過得挺愜意,住在自家廂房中,來往有丫鬟照顧,每天見面都是眉開眼笑。
老夫人與父親自然是不願自己與他時常見面,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不過冬檬听說,前日家人從三哥處,知道四皇子對勛烈的念想後,讓大哥連夜將其帶到軍營中,至少武澈的手伸不到那個地方。
也不知道勛烈那家伙,到了真正的軍營中,會不會被那幫久不近的漢子們丟肥皂,哦不,是丟胰子呢?
冬檬露出邪惡又幸災樂禍的笑容,玉霜無奈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
「小姐,不可以在白日流口水,太子殿下來看您了。」
冬檬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我又不是住在女子監獄,而且我和太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不合禮數吧,把他隨便打發出去好了。」
玉霜搖搖頭︰「有奴婢在這里,何況見面的地點是院子中,這麼多雙眼楮看著,沒有人會說閑話。」
冬檬無奈絕倒,好吧,這個丫頭一門心思就想讓她當皇後,大概在古代的女人眼中,這就是最高的榮耀。
這時候冬檬已經自覺將自己當成新世紀的女性。
托著雪腮,冬檬看向窗外,只覺得自己是一只被囚禁的鳥兒,真是懷念在現代的歲月,還能與眾多帥哥球星一起踢球,有人在自己耳邊說不可以嗎?自己晚出場一會都差點引起暴動。
差距啊同志們,這就是差距。
「小姐,該換衣裳了。」
冬檬拗不過小丫頭,畢竟這是與自己情同姐妹的姑娘,加上她也實在無聊,便進了里屋換好衣裳,出了門。
站在庭院中身著月牙白色衣衫的男子听到聲音,急忙回頭。
綢緞似束起的黑發瀟灑地垂在腰際,隨著回首的動作微微擺動,一雙桃花眼蕩漾著驚艷,狹長雙眉恍若婉約,英挺的鼻子下是一雙柔軟的唇,看起來優雅而隨意,一身衣衫更是襯得整個人恍若真仙。
暗罵一聲裝逼,冬檬不得不承認對方有一張好相貌,若是放在現代,絕對憑著一張臉就能打動萬千少女,收獲無數粉絲。
問題是就算人長得眼楮是眼楮,鼻子是鼻子,冬檬還是壓根看不上這一款。
男人嘛,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投身于帝王之家,最後連江山都丟給了那個貪花的四皇子,害得自己一家也顛沛流離,這樣想著,冬檬對太子武淵便越發沒有好感。
「冬姑娘,今日秋色正好,不如……」
「不如我們去賞菊?」冬檬接口,武淵忙不迭地點頭。
「正是,看來冬小姐與我想到一處去了,既然如此……」
冬檬急忙打住︰「我只是覺得你這種說辭太老套,還有,我也沒有一丁點喜歡賞菊,不如讓你身邊的侍衛陪你去好了。」
太子搖搖頭︰「兩個男人去賞菊又有什麼意思?」
冬檬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兩個男人才方便賞菊嘛。」
在現代呆久了的冬檬絕對已經學壞了,幸虧玉霜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否則又要大呼小姐不可以了。
冬檬又與太子聊了會兒,兩個人驢唇不對馬嘴,很難理解對方的思想。
這個時候冬檬就無比懷念風凌,至少男人平日里聊天總是會逗她開心,哪像眼前的太子,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那,聊的內容盡是文縐縐的話語,听的冬檬頭都暈了,畢竟她的本質可是一名武將。
好在這時,玉霜身後的小丫頭來稟報,冬檬的知交好友,冷霧情前來拜訪。
說起這人,也相當精彩的故事劇情,從庶女出身,地位卑微,卻硬生生的憑著手段打壓了府中嫡母,在春季賽事會拔得頭籌,才女之名傳遍全國。
冬檬朋友向來不太在乎別人的身份,不管出身高低,反正大多都沒她家高,只是皇都中來來往往的人多了,一句閑話都能傳的滿天飛,若是真的與不符身份的人交往,背後旁人難免有閑言碎語。
這冷霧情卻是例外,見過她的人都覺得,冷霧情待人大方得體,總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大概正因為如此,冷霧情在京都知交滿天下,更是有不少號稱手帕交的友情。
但冬檬卻感覺,冷霧情看似有情卻無情,沒有幾個人能真正暖到她的心。
冬檬與她卻是真正要好的交情,當初在宅斗中,冬檬曾經出了最關鍵的一把力,讓整個相府站在冷霧情的身後,也因為如此,她待冬檬格外真心。
太子來看他這件事,京中大概不少名門閨秀都盯著,冷霧情也是其中之一,當然,女孩的目的卻不是為了搶奪太子,而是為了幫她解圍,這個時候上門也有這層意思在里面,冬檬心中不禁覺得感激。
太知道顯出幾分尷尬畢竟,兩個女孩交談,他在多有不便。
但他實在不願意就此告辭,便裝作沒事人,一般靜靜坐在石桌旁,一手端著茶碗另一手輕輕刮著茶末。
冷霧情在丫鬟的帶領下走了進來,朝著冬檬遞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眼色,而後略帶惶恐著看向太子。
「民女不知太子殿下在此,若有沖撞,請殿下恕罪。」
太子更覺尷尬,無奈道︰「你是冬小姐至交好友,我又怎會怪你,起身吧!」
冷霧情故意與冬檬拉著家常,太子一邊听著一邊搖頭,只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
冷霧情無奈地看向冬檬,女將軍沒想到做到這個地步,武淵竟然還能留在這里,也算有大毅力。
玉霜朝著冬檬使勁地顏色,希望女將軍能看到,多和太子殿下聊一聊。
冬檬忽然計上心來,玉霜都不能接受從現代回來的她,那太子按理說就更不能了,既然如此,自己何不把事情做得更絕一點。
冬檬笑著看向冷霧情,後者立馬心領神會地問道︰「你是不是又有什麼點子,不如說來听听,若有不妥之處,剛好讓太子矯正。」
冬檬笑著道︰「在這里坐著也是無聊,不如咱逛樓子去吧!」
冷霧情被雷的不輕,偷偷掐一把冬檬,低著聲音道︰「你犯得著花這麼大代價嗎?」
太子更是手足無措,當然明代冬檬所說的樓子是什麼意思,卻很難想到,一個大家閨秀口中會說出這番話。
冬檬看著對方的表情,更是起勁兒道︰「殿下,你知道皇都最有名的幾個樓子,分別是哪里嗎?」
太子紅著臉,回應道︰「我平日里潔身自愛,怎麼會知道那種地方。」
「不會吧,您怎麼可能不知道,一般男人都應該明白呀!」冬檬故意拖長了調子,太子尷尬的望著地,眼看旁邊的小丫鬟玉霜快要哭出來,冬檬這才善罷甘休。
冷霧情又偷擰了冬檬一把,抬高聲音詢問道︰「冬妹妹,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冬檬嘿嘿壞笑︰「平日里總是听部下說喝花酒,我倒是想親自看看那地方的姑娘怎麼樣?到底有什麼魅力。」
事實上冬檬男扮女裝去喝花酒已不是第一回,甚至經常逗得樓子里的姑娘花枝亂顫,捂著嘴直笑,讓很多男人都自愧不如。
太子卻不疑有他,只勸慰道︰「那種地方不適合姑娘去,冬小姐若是無聊,不如我們借著院子里的風景吟詩作畫。」
冬檬一听就頭大,自己騎馬打仗是一把好手,吟詩作對,卻是弱項。
冷霧情看了冬檬一眼,體貼道︰「這院中的風景,只怕冬妹妹已經看的膩歪了,再好的雅致也做不出什麼詩畫。」
太子失望的低下頭,冬檬更是得寸進尺地吩咐貼身丫鬟︰「玉霜,我準備著男裝出門,你幫我更衣。」又看向冷霧情︰「今日你要不嫌棄,便穿我的吧!」
勢成騎虎,冷霧情無可奈何只好答應。
冬檬看著太子的表情,眼見對方快崩潰了,笑的更加志得意滿,拍著桌子道︰「既然如此,咱們準備準備就走吧!」
玉霜差點暈過去,她家小姐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但在外人面前說教顯然也不合適,只能將冬檬進屋中,冷霧情很聰慧地隨著冬檬一起進入,玉霜一直到最後也沒找到機會。
玉霜故意跺腳皺眉,希望讓冬檬良心發現。自動放棄計劃,女將軍卻好不容易得到空隙,狐假虎威打著太子名號,自然不願意放棄。
三個人身後自然跟著一大幫隨從,就這樣浩浩蕩蕩地來到最著名的青樓——天香樓。
老鴇一見這麼一大幫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卻又仔細看都是生面孔,擔心地詢問︰「爺幾位,來這里可有什麼事?」
冬檬笑著模一把老板的臉頰︰「咱們到這兒了還能有干什麼呀?可惜您不接客要不然涂點粉,比普通姑娘更俊俏呢!」
好在這次因為前來不便,沒有帶玉霜,要不然這丫頭肯定受不了。
老鴇被冬檬逗得眉開眼笑,直說要介紹最好的姑娘給她。
冷霧情嘖嘖出聲,暗中比了個大拇指︰「行了,這下形象可全毀了,說不定這位得求你再也不要纏著他了,你來這地方究竟多少回,這麼門兒清。」
冬檬神秘一笑,暗中觀察太子反應,後者果然一副不自在的表情,拘束著拉了拉衣服,似是要保住自己的貞潔。
冬檬拉著冷霧情朝里走去,順手扔了個銀錠到老鴇手中,後者眉開眼笑,要說還是這黃白之物動人,之前冬檬這麼違背良心地夸她,老鴇也只說不做,紋風不動,現在真東西到手,老鴇跑的飛快。
兩排姑娘被老鴇帶了上來,風月場最練眼力,老鴇一眼看出這幾個人不缺錢,自然是卯足了勁準備下刀子,叫來的當真是樓中一流的貨色。
冬檬看著從頭嚴嚴實實包到腳踝,面色素淨的女孩們,有些索然無味。
就算去夜店,里面隨便一個姑娘打扮也比她們更開放吧。
隨意點了幾個長相還算不錯的姑娘,冬檬笑著指向武淵︰「今兒這才是正主,把他給爺伺候好了,打賞都是小意思。」
太子急得擺手,對上冬檬意味深長的目光,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他身旁的侍衛有帶錢的習慣,知道來這樣的地方是需要賞錢,便將銀子分給距離武淵最近的幾位姑娘。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太子本就面若冠玉,引得整天伺候又老又丑客人的姑娘們春心萌動,加上出手又怎麼大方,更是泉涌而來,將冬檬與冷霧情都冷落在一旁。
太子這邊被姑娘扯住袖子,那邊被環住腰,身旁還有故意用胸口蹭他的,眼看急得滿頭大汗,竟像是在火爐旁邊烤著。
旁邊的幾個侍衛不但沒有阻攔,以己度人,竟然以為太子很「享受」,在旁邊笑著輕聲討論,夸贊太子有女人緣。
冬檬眼看著當朝太子被幾位樓子里的姑娘折磨的面紅耳赤,這才大發善心地拍了拍手。
「來來、不要著急,咱們這位爺不喜歡太過孟浪的女子,偏愛有才氣的,你們誰會吟詩作對,倒是可以奉陪。」
你不是喜歡吟詩作對嘛,這天香樓中據說藏龍臥虎,不少姑娘都是自小研習書畫,唔,可比自己文采飛揚。
太子著急地想說什麼,身旁一襲青衣的女子倒了一杯酒放在武淵唇畔,柔聲道︰「來,奴家為你吃酒。」
武淵︰「唔唔……」
冷霧情笑盈盈地看著︰「你們便各找題目作詩吧,做得好了,這位爺自然有賞。」
冷霧情雖然庶女出身,卻是遠近聞名的才女,就算不能七步成詩也是文思敏捷,做出來的詩足以讓不少才子羞愧。
她大概也听說過天香樓的名號,故意應和冬檬。
周圍的姑娘們果然放開太子,一個個抓耳撓腮,額間落汗,都想用詩句壓倒對方,鼓著勁準備第一個回答。
太子身旁青衣姑娘一拍手,喜笑顏開道︰「有了,我有了。」
冬檬差點順嘴回一句幾個月了,好在被冷霧情一拉,這才咳嗽一聲︰「那便說吧。」
女子信心滿滿道︰「自古詠雪詩句極多,我就以雪作詩吧。」
詠雪的詩句的確不少,因此要出彩更不容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方就醞釀好了,冬檬眨巴眼,也有些期待。
看來天香樓果然名不虛言。
青衣女子清了清嗓子,聲情並茂道︰「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冬檬、冷霧情︰「……」
武淵剛剛被她喂下的酒一口氣噴了出來,冷霧情掩唇直笑,冬檬雖然不擅長這方面,好歹也是從小受過教育,此刻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
那姑娘自信心爆棚地看向太子,笑著道︰「公子,你看我這首詩如何。」
武淵大概這輩子也從來沒听過這種玩意,只喃喃道︰「很、很特別。」
押韻倒是壓上了,畫面簡直栩栩如生,可是這東西真的能當成詩句來賞析嗎?
大概收了她的啟發,姑娘們文思泉涌,一個二個地爭著發言。
有形容鳥雀的︰「一窩一窩又一窩,三四五六七八窩。」
身旁還有相好的姑娘接了下句︰「一個一個又一個,個個毛淺嘴又尖。」
每听一首詩,冬檬都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這些是新一代的搞笑藝人吧。
冷霧情湊過身小聲道︰「太子對你是真愛啊,到現在都沒有掀桌。」
冬檬無奈地扶著額頭,听到這麼多有才的詩句,中午飯大抵都可以省下了,太子一個勁地倒了桌上的酒來喝,看模樣恨不得拿著酒壺直接灌到嘴里,免得這些姑娘誰做完詩都來問他一句怎麼樣。
太子是個厚道人,當然不會說不怎麼樣的話,只能悶頭喝酒。
冬檬搖了搖頭,拍拍手︰「行了,來,統統有賞,咱們先不做詩了。」
小廝們賞了賞錢,一個個也樂得不行,他們雖然文學水平未必好,平日也是跟隨主子見了大世面,真正的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今日真算大開眼界。
冬檬等人坐在大廳,從他們開始提議後,不少客人也覺得有趣,眼巴巴地在旁邊看著。
姑娘們每作一首詩,他們的面色就沉了一分,到後面簡直面黑如鍋底。
都說天香樓才女多,老鴇為了吸引客人,經常還編造故事,這位姑娘自從書香門第落了難,那位姑娘是鄰國大戶人家被抄家後逃出來的女兒,沒想到今天一看,都是這麼些人。
老鴇面子上掛不住了,急忙站出來朝著冬檬等人請罪︰「今日的姑娘們大多粗鄙,上不得台面,本樓的幾位頭牌身子不適,不好出來見客,請客官們諒解。」
這句話倒是推月兌的好,意思是好的姑娘們集體大姨媽,現在剩下的都是山野村婦般的人物。
旁的客人臉上依舊不太好,畢竟這不就相當于在說,自己身邊的都是三流貨色嘛。
冬檬倒是無所謂,她來這里,就是為了讓太子看清楚,自己不是良妻人選,日後她固然會幫助太子登上皇位,卻也不願意成為她的妻子。
那句話怎麼說來了,賣藝不賣身。
冬檬讓身旁圍著的姑娘們都退下,自己坐到太子身旁,故意問道︰「您覺得如何呢?」
太子咳嗽一聲,尷尬道︰「還好、還好。」
冬檬正坐在他的身旁,身上好聞的馨香就這樣鑽入口鼻,不一會太子就面紅耳赤,頭低的不能再低。
冷霧情急忙將冬檬喚回,輕聲道︰「我看這一招沒什麼用啊,人家還是對你芳心暗許。」
冬檬模了模下巴,看來還得下猛藥,女將軍揮揮手,叫來老鴇︰「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說不當說。」
太子猛地抬頭看向冬檬,就听女將軍朗聲道︰「京中姑娘如此多嬌,引無數才子英雄盡折腰,但質量卻多參差不齊,不如咱們聯合幾個樓子,舉辦一個花魁大會,你們覺得如何,就讓我這位兄弟操持吧。」
最後一句話卻是朝向武淵,大廳中響起一片叫好聲,客人們歡欣鼓舞掌聲雷動,太子倒吸一口冷氣,差點落荒而逃……
堂堂當朝太子,竟然要選花魁,你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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