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哪有那麼巧每次死傷的都是他的下人,而且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又是官軍又是隨行都死的死,散的散,哪能他就沒受到一星半點的傷?所以,要麼還是這位太子在說謊,要麼就是他所謂的追殺根本就有問題。」
「你倒是思慮新奇,」柳清芷輕笑,「一般來說,憑前面一些疑點就會直接斷定太子所言不實,你是怎麼還能想到這刺殺也有問題的?」
方玖月今早起床後就一直很興奮,走在路上時就差點忍不住跟柳清芷開始講自己昨晚的分析。
好在她還是不會不懂這些話的厲害,現代看了那麼多電視劇都早就爛熟了一些幾乎必備的狗血梗。
其中長盛不衰的一個橋段就是兩人在說秘密時,必然會被不想讓ta知道的ta給听到,一般還是她們話題的對象居多。
她才不給太子機會,拉著柳清芷就去了藏經閣的二樓。
等二人到了藏經閣後說了會兒話,又覺得興頭過了有些困了,就在屋內隨意找兩個蒲團並起來,仗著自己現在身量還小,直接懶洋洋的躺在上面了。
側身微微蜷著,腦袋時不時的還蹭一下蒲團,接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柳清芷聊天。
柳清芷看到方玖月這種的樣子,分明是很不合禮數的舉止。
卻懶得去提醒,甚至還有些想伸手去揉揉她的腦袋。
真的,很像一只小貓啊。
不過說起來,這小世子的那只小白貓也不知道後來如何了,似乎也一直沒見她提過。
「很簡單啊,因為第二個疑點,也就是現在皇帝奇怪的態度。昨天我不是直接問了他為什麼不去皇宮避難,可他回答還是在取巧,前幾年的抓捕和現在的進宮求保護一點都不沖突不是麼?」
「嗯,還有這第三個疑點,就是你我的身份。種種分析來看,這個太子城府不淺,就是說他做什麼事絕對是有他的目的的,也不會冒冒失失就來這白雲觀的。那他是明知道你我,即柳國公府和淮南王府的人在道觀,仍然選擇這個時間點專門到來,還是只是恰好踫上了?他會不會是想借我們來幫他做這些什麼。而且昨天晚上他跟我們說了那麼一大堆,我才不信他只是就解釋下為什麼會來借宿。」
「咦,怎麼你不回我呀?」
方玖月等了一會兒沒听到回應,翻個身就坐起來找人。
她居然看到柳清芷也不再是如平常那般的正襟危坐,而是有些懶散的往長椅的椅背斜靠著,雙目微閉,左手在還有似節奏的輕扣著椅邊,一副沉思中的樣子,也不知道听到自己說話了沒。
「你不害怕麼?柳大小姐。」
方玖月蹭蹭的就跑到柳清芷旁邊蹲下了。
她望著柳睫毛濃密的睫毛垂了下來,映的小臉越發的白皙無暇,不由得伸出手去撥了下。
嚶嚶嚶,好軟萌的小蘿莉啊,閉上眼看著更乖了。
柳清芷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忽然被撓的有些癢,睜開眼發現是方玖月在那淘氣。
她眨眨眼有些無辜的看著那個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人,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低聲向方玖月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問我怕不怕?怕不怕因為太子而帶來的危險?」
「若是你昨天問我的話,我定會毫不猶豫的說我並不怕,因為……我、我的情況。」
方玖月還在被人抓包的害羞中,聞言听的一怔,然後一拍手,「對啊,你是重生來著!那現在算就是能預知未來?怪不得不在意。哈哈,你昨天到現在看起來都鎮定的很,那這麼說我們在這里是沒有危險的咯?」
柳清芷對她點點頭又搖搖頭,開口道「我在那時的確沒有听過太子在白雲觀出什麼事,所以按規律來說,我們應該是安全的。那時的這段時間太子仍然應該還在太後的陵寢,因為那時似乎還傳過這位太子的一段風流韻事,似是和民間一位平民女子有些糾葛。」
方玖月听到此處,心里暗暗翻了個白眼,果然少不了這種事麼。
「那時,太子應該根本就沒來過白雲觀,但那時你我同樣沒有。世子,你懂我意思麼?」
柳清芷自然知道所有人上一世的後來,但重來一世,什麼都在改變,她需要向方玖月先說明白。
「嗯,我懂,蝴蝶效應嘛。」
方玖月很理解。
「那在上一世,你我也是朋友麼?」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有些希望的問道。
「……」
「好吧,我懂了。哼,也許那時候我根本沒有穿來。說來說去,這時間簡直是一團亂。不過,那你知道我,就是淮南王世子上一世的結局麼?」
「……」
為什麼不回答嘛。
方玖月覺得自己現在望著柳清芷的就像是動畫里的那種閃著水滴的眼神了,真是怨念。
「咳,我那時也不大出府,知曉外界消息並不多,而且那時世子你與我並不認識,所以……」
柳清芷有點受不住這樣的目光,移開自己的視線含糊的解釋。
「原來是這樣。」方玖月點點頭,「我覺得吧,那時候的我絕對不是我。」
「可能是吧。」柳清芷不太想多提此事,干脆直接換回話題,「你我現在知道了,太子在此按理來說應該沒什麼危險。而且他自己的帶的人雖可能是精兵強將,但人數甚少,真是追殺的話,起不到多大作用的,說明他自己都不怕。那麼,我為何要怕?」
「唔,你剛剛搖頭又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在想另一種可能。太子昨天特意點出了我們兩府的狀況,子嗣稀少,這一點既能是他來解釋理由,也能是他可能拿我們擋箭的理由。」柳清芷說著微笑了起來,「比如,其實是太子他要來殺我們,到時候推給所謂的追殺就行了。」
「啊……太子要殺、殺我們?」方玖月這回是真的嚇到了。
柳清芷恢復到她以往的坐姿,然後順手扶起了方玖月讓她坐下,蹲太久的話腿會麻的。
「你來以後,你祖父沒有跟你介紹過大齊皇室的一些情況麼?」
看到方玖月點點頭,就有些疑惑了,「那你不知道當朝太子他其實不太受他父皇,也就是昭德帝的喜愛麼?」
「我知道啊,但祖父同時還說了太子賢名早已在外,儲位穩固來著,所以我覺得哪怕再不喜歡皇帝也不至于廢太子吧?呃,他未來會被廢?」
「不,他會害怕。先朝就有一個不受自己父皇喜愛的太子被廢掉的先例,而歷來被廢太子的下場幾乎就只有一個,死。」
「我還是不大懂這些跟他可能會殺我們什麼關系……」
「目前朝中除了清流一派之外,其他權臣看到昭德帝幾年下來的態度後,都多多少少的有松動的意向了。其中呼聲最高的便是那次我們看到的魏王,還有獻上鮫人的吳王。他們麾下其實都有一批大臣暗地支持。你我二府在朝中雖然實權不高,卻因是開國大臣,影響甚重,目前卻沒有任何的表態。」
「那他不是應該拉攏我們才對嗎?等等,是為了陷害?」
「嗯,若我是太子殿下,我也不會選擇在此時向方柳二府示好。因為若是成功,兩府表態一心支持太子的話,不但昭德帝可能不高興,認為他拉下開國大臣陷入朋黨之爭,而且因方柳二府在朝堂實權並不高,帶來的好處也很難看到。若是失敗,就白白送給其他人一個助力,所以不如直接釜底抽薪,除了干脆,還能順勢推到別人頭上。」
「其實吧,也有可能是你自己陰謀論了。」方玖月听的暈暈乎乎的,一時腦子也有些轉不過來,還是盡力的安慰道,「不過我們還是再小心些,太子自己不出現我們也先不去主動見他。那現在我就給祖父寫封信,請他從府里再多派些人來好了。」
「你也莫要對你祖父多言,畢竟老人家年紀大了禁不起嚇,這一切都只是你我漫無邊際的揣測罷了。而且我父親明日早些時候就回到了,那時即可安全許多。」
柳清芷說完頓了頓,還是開口道︰「今晚,你就來跟我們院子睡吧。」
雖然看起來一直方玖月在主動的來找到她,每天藥浴等她和她一起在藏經閣玩耍。
但柳清芷自己也知道,無論是在晚宴上怕露餡兒主動開口要方玖月的罩衫,還是現在以為了她安全的名義邀請到一個院子來睡,自己都是明知逾矩了。
她輕嘆一口氣讓自己不再多想,話已經說口了也收不回來的,看到方玖月又開始扭扭捏捏的樣子又覺得心情好了不少,笑著打趣這位‘女’世子。
「怎麼,不願意?不會跟你一間屋子的,世子若擔憂自己清譽還請放心。」
「不是一間屋啊。」方玖月很失望,「一個人睡我會害怕的。我們都還小啊,伯母一定不會在意的。」
「你在自己院子就不是一個人了?」柳清芷覺得這人又在開始耍無賴了。
方玖月癟癟嘴,想了想又高興起來,反正都一個院子了。
「那我要不要跟太子通知一聲啊,直接自己過來麼?知道他來以後就跑來跟你擠一個院子他會小心眼兒的吧?」
「不用,今晚你我就當一回秉燭夜談好了。反正現在年歲還小,就是撐過一晚就行,我母親不會多說什麼的。」
柳清芷覺得自己真越來越會自己找麻煩了。
待到午時柳清芷準備藥浴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逸塵又出現了,他上下仔細打量了柳清芷一遍,告訴她這幾天是她藥浴最後的關鍵時期,每天一定要按時藥浴,千萬不可出現什麼閃失。
柳清芷皺了皺眉,拉著秦氏耳語了幾句。
秦氏听到後緊張兮兮的點點頭,又模了模柳清芷的腦袋,準備派下人再去點一點已經備好的藥材是不是妥當。
「怎麼什麼事兒都這麼巧的集中在一起了啊。我簡直都覺得你的預感一定會成真了。」方玖月苦惱的一拍腦袋,「要不然,我去給你守著藥材吧,我也放心些。」
「不用了,我已經讓母親去把藥材一分為二,你等下也準備一下吧,反正有備無患。」
「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真是心塞啊。」方玖月最後不由得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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