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芷這一趟走的安靜歸來時倒是聲勢浩大。雙親相迎,兵馬護送,回到家柳國公更是全府為她接風洗塵,一時間讓眾人都看到了柳國公千金到底有多受寵。
「你說父親這做的也太過了吧,不就是一個小丫頭養病回來嘛,弄得全府上下等那麼晚來給她接風?還有二哥也是,都說了聖上最近對我們柳府盯得很緊,居然帶了一隊的精兵去接,要擺譜也不是這種擺法吧?你且等著吧,等月初朝會時,我們柳府又要因這我這二哥收到一堆的參本。」
一大清早,柳守禮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他大哥柳守仁的院內, 里啪啦的說一通。反正他就是看他二哥最近的種種作為很不滿。
三番兩次大肆的搜集藥材,用禁衛軍去接女兒回家,甚至老爺子也跟著他一起瘋,他昨天下午正在外院子里頭舒舒服服的喝著酒呢,就把他叫了回來枯坐到了傍晚時分,居然是為一個小丫頭接風洗塵,這不是笑話麼?
嫡長女又怎麼樣,誰知道養不養的活,養活了也是遲早要嫁出去的,怎麼不見他們在自己兒子身上費過心?
「清芷這病確為煩痾,听說還是踫巧遇上了逸塵道長聖手無雙把她治好了,你也知道我們府上的情況的,慶賀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怕是昨天耽誤了你喝酒听曲才這麼一大早的就跑來跟我抱怨吧。」柳守仁沒好氣的回道,他對這個三弟真是各種無奈,「還說諫官參我們府的本子,你倒是說說那本子上都寫得些什麼?你說你,父親三番兩次的叫你趕緊把這事兒處理好,一拖拖這麼久,不想接到府上來當初還要去招惹人干嘛?」
柳守禮沒料到他大哥的炮口居然轉向了他,拿手一拍桌子氣到,「我知道你向來就偏愛二哥,可這事確實是他不對吧,怎麼又扯到我頭上來了?我哪里不想接人回府了,我這些時日不都是忙前忙後的就是為了這事嗎?父親罵我處世不嚴,為人不正,你竟也要跟著說我?別忘了!那小娘子當初是誰招來的,怎麼最後全怪到了我頭上了!」
「你還好意思提?那外室當初找到府來居然敢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清白女子,還想賴到二弟身前,差點被外頭人給瞧見。本來那種人攆走也就罷了,偏生就你覺得你二哥薄情寡義,瞅著人家楚楚可憐的,一攬手接了過去。怎麼,你這真多情、真仗義的人,倒是有本事把她接近府里頭來啊?在那種地方置了個小院子,一養著這都多少年了?近來居然還越發的大膽了,袒護她的不知道哪里撿來的弟弟做起欺壓鄰里之事。你知不知道,下人通報我的時候,我臉上都火辣辣的替你害臊!」
柳守仁見他居然一通顛倒是非,平日再好的性子也被激出了三分火氣,簡直想把他好好的教訓一通。
「我現在不是改了嗎?她那弟弟也向人家賠禮道歉了還要怎麼樣?父親跟你們因為這多少年前的事了還要揪著不放,不管我說什麼都罵。再說了,我養個外室能跟二哥他私自動用禁衛軍比嗎?我這個頂多被人查出來參那麼一本,哼,二哥為了他女兒調動軍隊這事,若是讓聖上知道了,他被革個職就算是萬幸了。」
柳守禮越說越覺得意難平,他想到自己從大到小以來都是這麼被父親和哥哥們責罵,有些時候明明他們也有錯,為何單單只罵自己一人。
柳守仁見他居然如此執迷不悟,氣的有開始咳嗽起來,他費勁的咳了幾聲後,緩了緩才存了些力氣接著說下去,「你這麼一直說你二哥,是不是你那外室又給你吹了什麼枕頭風了?你早知道她一直記恨著你二哥,去年溜到府里頭來又被清芷那丫頭當面諷刺了幾句,怎麼可能對你二弟一家會有好言好語的,以後你記得莫要在再信她了。我瞧著你也快磨平你那可憐的夫人了,到時候把那外室接進府前記得好生給對她叮囑一番,我可不想她一進來就鬧得全府不得安寧!」
「我自然會叮囑她的,但二哥這事你們真的不去說他嗎?我可是為了這個家好,他倒是整天虎著臉卻是不願見我。」
「唉,此事不要緊,多說無益,你知那時另有貴人在那白雲觀里便行了。」此事柳守義早就跟他大哥商量過,兩人一番商討後甚至還請教了柳老國公才決定就讓柳守義直接帶著一隊禁軍過去。
這樣既能保證戰斗力以防追殺太子的刺客太強家兵無力保護,又算是跟上面暗示了太子等人的處境和斗爭已經燒到了他這里。
又放出風聲,他雖然是去接妻女回府,實際上卻是去救太子一行了。靈通之人自然會听到這些消息,紛紛開始猜測柳國公府的態度,是不是已經開始導向支持太子一系了。
「為何要做出這樣的態度?」柳守仁記得他當時還有些不解的問了他的父親。
「我曾和淮南王彼此談過此事,他雖然也表示誰都不支持做純臣最好,但還是像我透漏了一件事。宮里頭吳王的母親怕是已經快不行了。若是吳王母親一死,也等不到加封了,吳王母族家勢本就薄弱,那吳王跟太子相比勝算就又少了幾分。聖上倒是心好,把這消息對外鎖的緊緊的,連我在宮中安排的人都沒能打探出來。那我們現在讓守義直接帶禁軍去白雲觀以後說不定還能得個護駕有功。」
「這麼說來吳王確實危險,那我們柳府以後就算是支持太子了嗎?」柳守仁想了想,又接著問道。
「不,我們只須稍微表示這麼一次即可。因為我曾問過你二弟的好女兒,」柳老國公轉頭望著柳守義,「她說讓我多多留意一個人。」
「誰?」
「魏王。」
柳守仁從自己的思慮中回神過來,他怎麼能直接向三弟說明這些事,直接說父親相當相信他的嫡長孫女,甚至最近都決定了,讓她開始了解家中決策了。他其實也有些不懂為什麼父親突然如此看重清芷的原因,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好歸為柳府的人丁實在太少了。
他想如果他真的直接跟現在這個仍然還在憤憤不平的人說你在父親的眼里根本還比不上一個黃毛丫頭的話,估計今日這柳府能被他掀起來。
他悠悠長嘆一聲,又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的那一雙兒女還在會不會也能得到父親的栽培,如果自己身體再好一點會不會這柳府也不會淪落到要靠一個小丫頭來開始學這些權謀。
希望他新看中的那個弟子能再爭氣一點吧,這次的會試能取得一個好些的名次,也讓他能欣慰一些。
柳守仁新看中的弟子就是李延,柳清芷自從回府不過幾天時間就已經反復听人提到他好些次數。
卷碧很多時候都似有意無意的故意在她面前提起李延的種種優點,導致她現在雖然根本連李延的人都沒見到卻已經知道大伯對他已經信任有加,甚至還幫他推薦了去參加了此次的會試等等。
柳清芷一直冷眼瞧著她說的歡快,甚至到了今日在府內遇到李延時他穿了什麼衣衫如何的俊朗都來跟柳清芷報告一番。
「你這麼殷勤的提到那李延李公子,可是要我幫你做媒?只是現在你也比我長不了幾歲,都還未及笄,談這些未免有些太早,且再等個兩年吧。」柳清芷有一次打斷了她,淡淡的說對她說道。
「奴婢不敢,」卷碧一時臉漲得通紅,聲音瞬間變得猶如蚊蠅,囁喏的回道,「李公子他人那麼俊朗和善,又深得大爺的賞識,奴婢怎麼配得上他。」
「那你是何意?」柳清芷也沒有順著安慰她幾句,仍然可有可無的問著。
「什什麼?」
她耐著性子又解釋了一遍,「你既然不想讓我給你做媒,將你許配給他,那整日在我面前提到此人又是何種意思?」
「奴婢只是只是嘴快而已,小姐你可是不高興了麼?你不喜歡李公子麼?」
「陌生人而已,沒甚麼喜歡不喜歡的。你既然沒那種心思就別做那種姿態,讓人誤會。」扔下這句話後,柳清芷就頭也不回的走開了,她沒必要把話說明,反而給人機會順舍打棍上。
李延可能許諾過卷碧什麼好處她不知道,但卷碧真是小姑娘情竇初開的年紀,李延又是溫和俊朗,會有好感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莫要再擾到我跟前了。
她搖搖頭,想到她離開時看到卷碧的表情,決定等會兒還是跟母親說下把卷碧調開她身邊,免得她走了前世的老路。
其實拋開這些,她這幾天心情一直很不錯。看到馨茹和清時每天很乖的習字,也接到幾封方小世子耍寶逗趣的來信。
方玖月在信中說道她在觀內跟桑枳每天如何枯燥的學習毒術,自從送了桑枳一壇酒後,她幾乎每天都會問再要一壇,鬧得連她都渾身酒氣,簡直跟逸塵沒什麼兩樣。那兩個酒鬼這幾天居然還開始拼酒,她覺得自己都要被燻死了,而且這兩個酒鬼一喝醉就會開始學大鳥一樣滿道觀你追我趕的飛來飛去,讓她特別羨慕。
說完還在後面還畫了一個大大的哭臉。最後特別不好意思的說道她也在練字,爭取最後不要小管家代筆自己親手給她寫一封信來。
柳清芷盯著這個哭泣的符號久久未動,恍惚看到了方玖月那些生動的表情,不由得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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