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烈日炎炎,崔紅在車上坐了一會兒就口干舌燥,肚子也不合時宜的咕咕叫了起來。
她抬頭看看天,剛過晌午時分,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她卻只能一邊模著空空的口袋,一邊吞著口水嘆氣。
今天出門時,她一分錢沒有帶,就等著跟凌鮮兒娘倆白吃白喝,沒有想到剛到鎮上就被她們撂在了車上,崔紅模模了空空的肚子,看了看自己過時的衣服,心里越來越氣!
她這會兒才回過點味兒來,凌鮮兒這是故意要把她扔在這里,一想到兩個人此刻肯定正在商場里吹著涼風,吃著小吃,買著衣服,她就又嫉妒又恨!
她走出車,伸長了脖子往百貨商場方向看去,她期待著凌鮮兒娘倆會良心現回頭來接她,她也好順坡下驢,把該佔的便宜全佔了。
是她等待了很久很久,卻再也沒有看到兩個人的影子,看樣子,她們是決意要甩掉她了!
決不能讓你們得逞!不就是一個百貨商場,不信找不到你們!崔紅這樣想著,就邁著步子朝著百貨商場走去
…….
凌鮮兒坐下沒多久,就見幾份精致的餐點已經上了桌。
有她最愛吃的糯米丸子,生煎包,還有一份當時非常少見的蟹黃湯包,幾樣精致的小菜,正是應季的東西。
「還是媽媽想的周到,我還真餓了!」凌鮮兒一頭吞下一個湯包,抬頭就夸贊起了陳明新。
「餓了也是活該!誰讓你放著市中心的商場不逛,非要到這個地方來,一口氣走這麼遠的路,不餓才怪!這里的東西,哪有西湖商場的東西全乎?」
陳明新有些嗔怪的刮了一下凌鮮兒的鼻子,今天大家來鎮上,雖然明著說是凌鮮兒給她買東西,陳明新卻喧賓奪主,非要好好的表現一下泛濫的母愛,不能去鎮里最大的西湖商場,陳明新覺得有些虧欠女兒。
「要是咱倆這會兒在西湖商場,那個老妖婆早就跟過來了!那麼現在這些子湯包,就吃不到你閨女的嘴里了!」凌鮮兒調皮的說。
陳明新恍然大悟!
怪不得凌鮮兒寧願跑遠路也要來這里,原來是想躲著崔紅,一想到女兒嫁進周家,卻還要處處躲著婆婆,陳明新就有些心酸。
「鮮兒,自從你結了婚,好像一下子成熟了很多。」陳明新說。
凌鮮兒給她夾了些爽口的小菜,「成熟一點好,不受欺負。」
听到欺負兩個字,陳明新的眼圈一下子紅了︰「說真的,你嫁人,不管是嫁妝還是排場,我自認咱家做的哪哪都讓人跳不出理來,媽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結婚前那次……唉,好好的,硬是讓人家挑出了短來,一輩子的短兒,媽一想起這件事,心里就……」
陳明新說著話,不禁掉下淚來。
「我不在乎。名聲這些東西,都是給別人看的,只要我自己過得好,其他的我無所謂。」凌鮮兒大大咧咧的說。
听女兒這樣說,陳明新頓時又驚又喜,是片刻後,她又灰心了︰「你不在乎,是傳志在乎,有這件事,我真怕此後你在他面前,就再也抬不起頭。」
陳明新想起過去,不禁有些唏噓,話也多了起來。
「原來我一直都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嫁給周傳志,他不過是你爸酒店里的門童,那時候追求你的男孩子那麼多,哪個不比她優秀,是誰能想到,你出了那樣的事……一下子,所有喜歡你的男孩子都躲了起來,只有那個周傳志,天天上咱家來,安慰你,勸解你,說實話,別說是你,我那時也被他感動了。」
「是誰承想,結婚前那麼**、堅定的一個男孩子,一結了婚就變得這麼不負責任,這麼毫無擔當,唉,這都怪我,是我自己看走了眼,沒有替你把好關…….」
想起過去,陳明新悔不當初。
「這一切都怪我,只顧忙自己的事,沒有看好你……要是沒有那件事,你現在在周家就不會被人拿了短兒,不,要是那樣,你何至于嫁給他周傳志…….」
「說點有用的。」凌鮮兒突然說。
陳明新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對對,都過去了,說點有用的!」
「鮮兒,我現在必須和你好好談談,關于龍圖騰的事。」
「你爸當時留下龍圖騰,是為了你、傳志還有我齊心協力,一起經營好這個酒店,是傳志現在佔有一半以上的股權,很多事情,都是他說了算自從你們結婚以來,我听說傳志已經私下到了酒店三次,每次都對秦易指手畫腳,故意干涉酒店的經營,傳志沒有酒店管理經驗,按說接管酒店後,應該好好學習管理經營才是,是他這一個月來,我給他報名的培訓班他不去,天天東游西逛,還處處看人家秦易不順眼,鮮兒,你得管管他。」
陳明新說的很鄭重,她現在必須要和女兒好好談談。
凌鮮兒一口一個灌湯包,吃的滿口流油︰「為什麼要管他?現在這樣不是挺好。」
「你說什麼?」
「我說,龍圖騰是我爸畢生的心血,他願意給周傳志,是為了周傳志能善待他的寶貝女兒,是現在媽媽你自己都說了,周傳志他不負責任,沒有擔當,那我為什麼還要繼續培養他成為酒店的接班人?讓他自暴自棄不是更好,也省的有一天我想把他趕出去的時候,他已經站穩了後腳跟。」
凌鮮兒吐字清楚,神色平靜,說話間,又吃下了兩個包子。
「你的意思是,你不愛周傳志了?」陳明新的聲音突然顫抖了起來。
「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他,以後也不會。」凌鮮兒神色依然平靜。
陳明新聞听此言,頓時淚如雨下!「我憐的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凌鮮兒從一桌的新鮮吃食上抬起頭︰「媽,我一點兒也不委屈,現在挺好。只是…….」
她想了想,才接著說︰「我需要想辦法,不讓爸爸的心血落到他們手里,哪怕一分錢都不行。」
「這個,恐怕很難」,陳明新說︰「你和傳志畢竟沒有分家,處處受制于人,傳志這孩子又沒有主見,眼看著酒店的贏利大半都進了他周傳志的手里,很快,就會到你婆婆手里,到時候,你想要出來,就難了。」
「酒店是我的,他周傳志別想拿走。」凌鮮兒說。
陳明新眼楮一亮︰「你已經有了主意?」
凌鮮兒從桌子對面站起來,坐到陳明新身邊,把頭依偎進她的懷里︰「媽媽,我已經有了主意,我現在只需要你的配合。」
「怎麼配合,你說?」
「我二嫂過幾天就出院回家了,到時候你肯定要來給她送面條,到時候,你就這樣…….」
凌鮮兒不緊不慢的,說出了她的計劃。
娘倆的談話很簡單,也很直接,在整個談話過程中,陳明新都沒有問凌鮮兒她和周傳志怎麼辦,婚姻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或許,在這個視獨生女兒為生命的女人眼里,這個問題,她已經有了答案,這個答案她是那麼的堅定,堅定到不需要對任何人提起。
吃完飯,娘倆才收拾心情,好好的逛了一逛,凌鮮兒喜歡穿裙子,喜歡穿純皮、款式鮮亮而又簡約的高跟鞋,陳明新就為她買了一套又一套。
「媽,今天本來該我孝敬您的,結果變成你寵著我了!」凌鮮兒說著,眼楮里笑意卻深深,怎麼也掩蓋不住。
「我天天在鎮上,想要什麼還不是現成的,就是委屈了你在鄉下,想添衣服不來鎮上只能逢集,是那集上的衣服,哪里配得上我的女兒。」陳明新笑吟吟的說。
剛才吃飯時候那一番話,讓她看到了女兒的大氣、執著和堅定,這讓她心情已經好了很多。
兩個人心情愉快的邊聊邊逛,是此刻,有另外兩個女人,卻難受的像貓爪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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