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連卓的佩劍起了作用,皇太子的手漸漸松了一些,與此同時,我看到他的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還帶著一點苦楚的神色,甚至額角也沁出了汗水。
這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皇太子自然不是熱的。
無名也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一句「不要傷害公主」還沒有說完,酈國侍衛的長矛也指到了無名身邊。
接著酈國一方就這樣妥協了,以皇太子放開了我的手腕為契機。
接著酈國的眾侍衛紛紛放下了長矛,連卓怒哼了一聲,緩緩將佩劍從皇太子的心口移走,一揮手還劍入鞘,極是干淨利落。
我一抬頭,看見剛才去探視那牧民的酈國人還俯身蹲在那對年輕夫婦那里,並沒有一看之下便過來報訊,我不由得微微一笑,自己的推測是沒有錯的,那些靺鞨人,並未傷了這些牧民的性命。
我低聲吩咐了身邊的侍衛,讓他到我隨行的嫁妝箱子里找一樣東西。又轉首對皇太子說道︰「若是酈國的牧民性命無礙,可以放了那幾個靺鞨人了吧?」
皇太子臉上神色凝重,緩緩說道︰「靺鞨人是我酈國死敵。」
我不由得沉了臉說道︰「定要如此嗎?」
皇太子亦是肅然說道︰「可惜首惡逃走了。」
「何謂首惡?他連擋住去路的無名也不願意傷害,如何成了你口中的首惡?」我憤怒的語氣里漸漸帶了譏嘲︰「難道皇太子的一雙慧眼,就是這般分辯善惡的嗎?」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來了這麼大的怒氣,甚至怒氣里還帶著一絲委屈。或許這也不全是為了那些靺鞨人吧,畢竟長了這麼大,有人說我懂事有人說我聰明,有人說我漂亮有人說我可愛,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冷血無情。
「無名,原來你叫無名。」皇太子的語氣登時柔和了起來,他的嘴角,還帶著與他的語氣相呼應的溫柔笑意。
無名點了點頭。
過了片刻,皇太子才將目光從無名身上移了過來,轉而向我,又恢復了冷冰冰的神色和低沉的語氣,「如你這樣的人,我自然會分辯你的善惡。」
話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跟講理的明白人可以講道理,你跟不講理的糊涂人,還可以爭辯,可是對方根本就是個听不懂人話的人,你又有什麼話好說。
我默然點頭,緩緩退開,經過連卓身邊的時候,低聲囑咐兩個字︰「布陣。」
連卓在我身後一聲呼喝,大迎的眾兒郎已經紛紛上前,分左翼右翼和前鋒中軍圍繞著連卓擺開陣勢。
我一聲不響地登上自己的馬車,吩咐車夫啟程。
四下里都是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息,只有我的馬車輪子碾過大地的聲音。
估模著馬車經過皇太子身邊,我說道︰「這是昌平公主出嫁的路途,不希望看到流血和殺戮。皇太子若是執意在此一展酈國的君威,就請跟連卓將軍切磋切磋。」
听連卓將軍說兩軍又對峙了。
不過只有短短的片刻,又以皇太子的妥協而告終。
當然,我也知道皇太子終究是妥協了的,因為我在馬車上,忽然听到了遠遠傳來靺鞨人的長嘯,那種嘯聲,可以讓天地變色。
嘯聲,是來自被俘的那些靺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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