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路的第十九天中午,車隊前面有奔騰的馬蹄聲響起。
酈國的皇上命在旦夕,特派人來迎接皇太子。
九月三十日,比皇太子安排的行程早了一日,我到了酈國的皇宮。
酈國皇宮的花草樹木皆是大迎沒有的新奇品類,且花草至秋,竟毫無衰頹的氣象。且一入皇宮,撲面而來一股清幽之極的菊花香味,令人不禁心曠神怡。
只是心曠神怡的,似乎只有我一個人。
整個酈國皇宮里的人,都籠罩在一股令人見之便覺蕭索的氛圍中。倒似是花草沒有入秋,人反而入秋了一樣。
皇太子將我匆匆安置在一所小宮殿,便不見了蹤影。我負手看著宮殿前面擺成一排一排的各色菊花,心中暗想,皇上果真是垂危了。
庭院無人之處,無名終于取了面紗,跟我說道︰「若是公主不能跟酈國的皇上完婚,咱們是否須當回大迎去?」
回大迎去,我還能回到大迎去嗎?眼前的酈國固然是一個讓我覺得陌生的所在,可是對著漸次遠去的大迎,我的感覺也是愈發陌生。唯一讓我熟悉的,是有無名當女官的瑞福宮,和有阿繼的皇子宮房,可是那樣的地方,我再也回不去了。
那麼我留在酈國,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好不容易跋山涉水到了這里,我未行禮的未婚夫軍卻已經命在旦夕。我不知道我的出現意味著什麼,究竟是世界選擇了無意義的我,還是我選擇了這個不需要我的世界。
我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無名又道︰「公主讓連卓將軍派人捎信回去,問一問也好。」
「問一問,問……誰呢?」我有點恍惚。
「您是大迎的公主,自然是問我們的皇上和皇後了。」
我還沒有來的及去問大迎的皇上和皇後,酈國的皇上和皇後先召見了我。
我蒙著紅色的面紗到了皇上所在的承乾殿,正殿里皇後端然而坐,一身淺金色的衣裙讓她看起來格外端麗。
我依著徐阿姆所教的酈國的禮節對皇後下拜,而皇後也緩緩站了起來,手臂微抬,說道︰「請起。」
皇後的聲音樣貌看起來只比皇太子大了十余歲的樣子,舉手投足間帶著十足的鄭重嚴肅。
「妹妹一路前來,可辛苦了。」皇後微笑著說道,「不知貴國的皇上和皇後可好?」
我怔了片刻,方才想到這一聲「妹妹」是在稱呼我,正自感到別扭,一個公公走出來垂首說道︰「啟稟皇後娘娘,皇上傳見昌平公主。」
原來當日無名和徐阿姆一句一個「回公主」,果真是酈國人的花樣。
皇後對我微微一笑,從金光瑩然的寶座上走到我跟前說道︰「我帶妹妹去見見皇上。」
那公公的身子躬得更低,聲音也更加細,好像十分害怕的樣子︰「回皇後娘娘,皇上吩咐,只讓昌平公主一人參見。」
皇後的神情似乎微微一滯,隨即微笑道︰「妹妹請去吧,皇上身體不適,妹妹請多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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