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莊,後園。
此時陽光明媚,微風輕拂。群芳頷首,黃鶯清吟,正是一派鳥語花香。
一個體態輕盈的少女坐在秋千上,一雙粉女敕的繡花鞋正在輕蕩。
秋千忽然停止,那個少女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做工精致的玩偶,朗眉俊目,竟和那廖泉有幾分相像。
「泉哥,你說過要陪我一起去看皮影戲的!還說要陪我一起放風箏!我們什麼時候去啊?」
「瓊妹,等我拜師之後,我們就一起去!」那玩偶一動一動的,聲音卻是從那少女的嘴里發出。
想到出神,那少女竟是面露微笑。
忽然她眉頭一皺,
「泉哥,你那天說的都是真的麼?你真的喜歡別人了麼」那少女低聲的問道。
只是那玩偶無聲,還是直直的看著面前這位花容月貌的少女。
「唉!」那少女一聲輕嘆,凋零了幾片花瓣。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小姐!小姐!」一陣急促的呼喊聲響起,只見一個丫鬟裝扮的姑娘正急急的跑來「又有幾個弟子出來了!」
「哦!」那少女忙問道「泉哥出來了麼?」
「還沒有!」那個丫鬟正是小雲,而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沈家的千金沈露瓊。
「真是急死個人!」露瓊嗔道「都怪你!拜什麼師!學什麼藝!到頭來能拜師了,卻不能拜堂了!」露瓊把邪火發在了那個玩偶身上,一頓撕扯。忽然又想起這玩偶是廖泉前年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緊忙撫平被自己弄皺的玩偶衣衫。
「轟轟轟!」一陣巨響從議事廳前的廣場傳來,震得大地微微發顫,一只黃鶯受了驚嚇,「嗖」的竄上了雲端。
露瓊與小雲面面相覷,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片刻,露瓊回過神來道︰「走!快去看看!」說罷,急匆匆的向廣場方向跑去!
「小姐,你慢一點,等等我!」小雲一溜小跑,緊跟其後。
剛剛清醒的廖泉被黑衣人攙扶著,走下了馬車,眼罩雖然已被摘掉,一出車門,還是被耀眼的陽光晃得不輕,只是這陽光是溫柔的,並沒有吸魂奪魄的威力。
一起走下馬車的還有剛才一起拼斗的幾個弟子,他們也都不敢直視這車外的光明,急忙用手擋住了雙眼!
「快!上茶!讓這幾個徒兒休息一下!」是沈潮關切的聲音。
其他弟子挪椅子的挪椅子,端茶的端茶,將廖泉等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廖泉一看,一排十個座位,自己上首空了一把,而自己下首,正是最後出來的那些弟子。一個個都疲憊不堪,好似得了場大病。而自己,也是有氣無力,急忙喝了口茶水。
那茶杯里都是些大補之物,人參枸杞紅棗桂圓,喝起來甜絲絲熱乎乎的,一口下肚,立即有一股陽氣升騰,整個人頓時精神了許多。
對面一排正坐著沈家的長老,大都面帶微笑的看著廖泉等人,還有幾個輩分較高的長老正看著停在眾人前面的那輛馬車。
「會不會有問題?」大長老擔憂的問「過了這麼久?」
「三爺,這種事情以往也是沒有發生過,那金翎箭倒是沒有反應,應該不會有其他的差池!」沈潮道。
「難道,他竟能抵抗住吸魂奪魄法陣?」大長老道。
正在此時,那馬車忽然一陣劇烈的晃動,之後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
「轟轟轟」
那精鋼所制的馬車四壁竟然如同被切割一般,向四面倒下,重重的砸在了青石的地面,濺起一陣火星!
離馬車尚有二十幾米遠的那幾匹拉車的駿馬,听到這隆隆的巨響,竟嚇得前蹄一軟,都跪倒在地,屎尿橫流。
沈潮及眾長老急忙圍上前去,只見凌寒坐在馬車中間,氣若游絲,七竅流血,竟已奄奄一息!
沈潮急忙一躍上了馬車,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凌寒,快步奔向了議事廳內!
廖泉等弟子也想進去看個究竟,但方一起身,就感覺自己頭暈目眩,幾欲倒地!
片刻,一個黑衣漢子走了出來,大聲道︰「諸位沈家新晉弟子,莊主有命,今日暫且各自回府休息兩日,待後日巳時,舉行授徒大典!另外,無論各位今夜夢到什麼,都不許對外人講出!」說罷一揮手,又有十多個黑衣人,奔向這些弟子身邊,兩人攙扶一個弟子,外面馬車早已備好。
「廖公子!您慢點!」一個黑衣人見廖泉上車有些吃力,關切的道。
這聲音竟十分的熟悉,廖泉一回頭,看到一雙似曾相識的眼楮,只是有些記不清楚。
待廖泉上車,掀開了車窗上的布簾,看見那黑衣人走路的身影,竟似個女人!
馬車行出了沈家大門,忽然傳來了一聲嬌喊「泉哥!你在哪?」
廖泉拉下了布簾,低低的道了一聲「廖府!勞煩師傅快走!」
馬車車輪輾著青石板路,發出「嚓嚓」的聲音,一行車隊離沈莊漸行漸遠。
露瓊追到了門口,看見遠去的車隊,黯然神傷,「泉哥,難道你真的不想見我了嗎?」兩行清淚從露瓊的臉上滑落。
「小姐,別難過了!也許廖公子試煉太累了!我問過,是老爺教他們先回府休息的!」小雲安慰道。
「我不听!」露瓊再也忍不住,又大哭起來,飛跑向了自己的小院!
小雲默默的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個玩偶,擦了擦粘在那個玩偶臉上的灰塵。
環形小樓的二樓,那個已經烈焰洶洶的大廳里。
凌寒將那冰凝氣旋一擊而出,直直的沖向了那個龜蛇的雕像,整個房間的火焰霎時熄滅,空氣似乎也被冰凍的凝固,空氣中蒸騰的水汽瞬間變成了冰花灑落在地,而那道光亮,也仿佛被這似乎可以凍住一切的冰凝氣旋擊中,變緩。
冰凝氣旋直直的轟進了那個雕像,開始,那龜殼上的花紋光芒開始暗淡,就連那梵音也開始嘶啞,但只是片刻,那花紋又開始光芒大盛,隨即噴薄而出!
「轟轟轟!」
凌寒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卻都陷入了一片白光的海洋。
這是一個純白色的世界,凌寒睜開了眼楮,略略適應了一下這里的光線。
棚頂是白色的,牆是白色的,地面也是白色的,凌寒忽然感覺自己很累,就盤膝坐在地上,開始調息。
沒有冰凝氣旋,沒有火源真氣,也沒有天罡氣勁,只是隨意的吐納,竟讓凌寒感覺到無比的舒暢。
凌寒睜開了眼楮,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老者正盤膝坐在自己的面前!
「你是誰?」凌寒瞪著黑色的眸子問道,似乎自己認得這個老人,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知道你是誰?」那白衣老者道。
「我是誰?我是凌寒!」凌寒感覺這個問題有些好笑!
「不,你不是凌寒,你只是在做凌寒!」那個老者道。
「不明白!我在做凌寒?」凌寒問道。
「凌寒只是你內心深處想成為的那個人,但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是不能由著你的內心的!」那老者道。
「哦!」凌寒似乎有些明白,但還是有些糊涂!
「不管什麼時候,不用刻意的想去做誰,遵循你內心真實的想法,或許會更好一些!」那老者道。
「我內心真實的想法?」凌寒還是有些暈。
「你看這盤棋!」兩人面前竟是一盤弈棋,棋盤縱橫交錯,棋子黑白輝映。「在這里,是無所謂黑白的!都是棋子!」
凌寒看著那盤棋,忽然感覺那是一個血腥的戰場,刀鋒沾滿鮮血,弓弦已經折斷,將軍縱馬突擊,勇士挺槍直刺,吶喊聲,咒罵聲,刀劍爭鳴聲,盾牌敲擊聲,交織在一起。
「我不明白!我究竟要怎麼做?」凌寒不敢再看那棋盤,感覺那方塊之地竟都是鮮血!
「我只是想你能夠活著!今天只能和你說這麼多了!再見!」那老者道。
「我還能再見到你麼?」凌寒問道。
「有緣再見!」那老者微微一笑,整個人竟化成了一股白煙,在房間里漸漸的飄散。
「有緣再見?莫非還讓我道向晚亭上等?你不是神算子老先生派來的吧?」凌寒大聲道,只是沒有人答應!
自己和這白牆仿佛都在一個懸浮的空間,下面黑洞洞的,無邊無際,忽然,身邊的白牆開始掉落,屋頂開始掉落,地面也開始掉落,自己又跟著墜入了那無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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