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房門被打開,又被闔上。
莫離躺在床上並未動,能進來的人屈指數,她因為替應無傷解毒的緣故,身體變得虛弱了很多。
應無求走到床前,未作聲響的盯著她。
他剛靠近,她感受到他的氣息,慢慢的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一雙眸子著熠熠的光芒,啞聲道︰「主上……」
應無求看著這樣的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要開口說些什麼,伸手扶了她一把,讓她靠在床頭。
莫離蒼白的臉上帶著虛弱的笑意,眼中依舊帶著他熟悉的光芒。
于是,他心頭原本的那一絲心煩意亂全部煙消雲散,掀了衣角坐在床頭,雙手放在她肩上,扳著她的身子,帶著幾分愉悅的沉聲道︰「莫離,在堅持一段時間,等無傷的毒完全解了,你就不必受這種痛苦了。」
莫離唇邊的笑漸漸凝固,表情變得格外的讓人心酸,那一瞬間,應無求幾乎以為她要哭。
是,她沒有。她只是垂下眸子,低低的笑了兩聲。
本來就是她自願的,是為什麼這一瞬間,她會覺得很難受,好像有人拿針用力的扎在心髒上。
應無求一時間,竟然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抬手輕輕的捏住她的下頜,讓她抬頭,卻見她眼中蒙著一層淡淡的白霧,就連他的樣子都不見了。
他忽而莫名的不悅起來,起身要離開,卻被她拉住了衣角。
他未轉身,只听得她又低又啞的聲音,在空氣中散開︰「主上,屬下能夠自由行動的時候,不以去隱秋院外面……」
她是在說他讓人守著隱秋院的事情,應無傷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他不能讓她有任何差錯,所以這隱秋院,他派人守得格外的嚴實。
他本想毫不猶豫的拒絕,是側身看到她臉上乞求的模樣,他忽而動了惻隱之心,凝眸望了她一會兒,應下了她的要求。
後來,莫離清除身上余毒,又沒給應無傷解毒的空閑日子,她去了一趟關寧營。
她有兩個多月沒出現,周景城也來王府找過她,只是管家薛易辰告訴他,她抱病不便見人。
此時見她出現,不少人都圍了過來跟她寒暄,周景城見她也確實臉色不太好,關心的詢問她的身體。
回來關寧營,莫離感到一股滿足和充實,這段時日,她第一次露出暢快的笑臉,沖著關心她的人微笑,示意自己很好。
「那時候商量的擴建問題,現在怎麼樣了?」後來人群散去,莫離和周景城在軍營里並肩行走,她低聲問著。
「我將方案給了王爺,王爺留中一直到現在都沒給答復。」周景城嘆了一口氣,感慨道,「這南疆之地,人口過于稀疏,其實要擴建不容易啊。王爺到已經命我帶著將士開墾荒地了,這第一波水麥剛種下去,也不知道最後結果怎麼樣。」
莫離點點頭,表示理解和贊同,當初她跟應無求提過,如今一切都按著她大致設想的那樣進行著。
一晃眼,竟然都已經來南疆這麼久了。
莫離抬頭看了一眼天邊,仿佛那日宮變的血腥就生在昨日一樣。
等到她回到王府的時候,居然見到青桑在王府門口候著。
「公子,你削瘦了,憔悴了。」青桑見到她又開始啜泣落淚,緊緊的拉著她的袖子不放。
青桑幾乎日日都往隱秋院去,雖然隱秋院不讓靠近,她遠遠的看一眼,心里也舒坦,今日知道她去關寧營,便守在這王府門口等她回來。
「我沒事。」莫離任由她拉著衣角,輕輕的搖頭。
兩人朝著王府里面走去,繞過石徑,走到分岔路口的時候,青桑萬分不舍,拉著她的袖子,一邊抹淚一邊帶著哭腔︰「公子,你都有好久沒有回念蒼閣了,還好白姑娘經常過來,要不然奴婢一個人都要悶死了。」
青桑不是一直不喜歡白曉冉的麼?莫離看了她一眼,听見青桑又說︰「其實白姑娘也是憐之人,孤身進來王府,王爺又總是忙得不見人影,很多瑣事都顧不到,還是後來薛管家撥了一名叫毓秀的貼身婢女給她……」
白曉冉在吟川樓怎麼能沒婢女伺候著,不過她倒經常是孤身一人。莫離記得那次夜闖吟川樓去找她,也的確沒見她房間四周有婢女守著。
「白姑娘本就不是壞人,她經常去念蒼閣也好,免得你一個人閑得慌。」莫離好生安撫了她幾句,慢慢從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準備往隱秋院的方向而去。
「公子,白姑娘好像跟王爺分生了。我听王府里的人說,王爺最近去女兒樓去得很頻,大伙兒都說這王府又要添人了。」青桑恨不得拉著她將這兩個月的話都說完。
莫離只得頓住腳步,又回頭安撫了她幾句,青桑這才不留她,卻也淚眼汪汪的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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