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喬五催促柳蘭芷。
「五爺,這是我立的契約,你看一下,倘若沒問題,咱們就達成協議,我幫五爺運糧草,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五爺必須答應我的條件。」柳蘭芷嘴角含笑,似乎篤定了一切。把一紙契約遞給了喬五。
喬五接過來一瞧,臉色大變。
「啪!」他把手邊一個白玉的瑞獸鎮紙猛地擲到地上摔得粉碎。
旁邊耳房侍候的青果和另一個叫做小蠻的丫頭起初听得屋子里的五爺和夫人柔情蜜意地說話,二人相視一笑,低頭互相悄聲說著江南新式的鞋樣子什麼的,笑嘻嘻的,猛地听得正房里傳來摔碎東西的聲音,小蠻是新提拔上來的二等丫頭,忙拿了笤帚等物準備進去打掃,青果卻抓住了她的手腕︰「再等等!」小蠻不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看著青果,「姐姐」「噓」青果指指上房,示意她噤聲。
果然,上房傳來了五爺的咆哮聲︰「什麼意思?朔兒姓柳,以後不許我這個當爹的干涉他的生活?嗯?!」上房里,喬五擰著眉頭,脖子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立著眼楮,怒視著柳蘭芷,「你,這狗屁契約什麼意思?」說罷他氣沖沖地就要撕毀。
柳蘭芷忙一把搶了過來,「五爺不喜歡這個契約就不用簽,何必生氣?」喬五看著她大月復便便的模樣,那一腔怒火卻發不出來,「你,事到如今還懷疑我對你和朔兒的居心?」他言語悲憤,隱隱帶著淒涼之意。
柳蘭芷一愣,旋即搖頭,「我知道五爺對朔兒和我是真心實意的,可是越是如此,我越是害怕!」她嘆息了一聲道,「你待朔兒視同己出,但是朔兒畢竟是那人的骨肉,我怕你們紛爭到了了最後,朔兒成了你們的籌碼,或者成了你的軟肋,所以我讓朔兒姓母姓,這樣可以堵住那些悠悠之口,五爺也能放開手腳去搏,這不是好事嗎?」喬五笑了,認真地看著柳蘭芷,「你覺得我和焦二郎誰會得了天下?」「這我不知道。」柳蘭芷搖頭,「但是我知道,無論是誰坐上那個位置,朔兒都是危險的,焦二郎很想得到朔兒,這樣,他就不會被人詬病說老大年紀無兒無女,不堪為帝了,你呢,也是一雙女兒,你若爭得了那個位子,以後給誰?」她低頭瞅瞅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苦笑道︰「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卷進宮廷爭斗的是是非非里,所以我很盼著這一胎是女兒,起碼可以跟著我好好在這兒活著。」喬五沉吟了半晌,怒氣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疼惜︰「這就是你離開我的理由吧。」柳蘭芷疲倦地點頭。
「拿來!」喬五突然向柳蘭芷攤開手。
「什麼?」柳蘭芷一時不解,愣怔間,手里的那張紙給取走了。
書案上,喬五筆走龍蛇,刷刷刷,在那張契約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後遞給了柳蘭芷,似乎賭氣道︰「這會兒滿意?放心了?」柳蘭芷接過來,仔細瞧過喬五的龍飛鳳舞的簽名,笑了,吹干了墨跡,小心地折起來,放到了那孕婦特制的衣兜里。
看著她如獲至寶的模樣,喬五偷偷一笑,眸子里的狡黠之色一閃即逝。
耳房里的青果和小蠻二人此時才長出了一口氣,最近也許是夫人肚子越來越大的緣故,脾氣也見長,和五爺每日里總要鬧上一兩次,幸好五爺總是做小伏低地賠不是,目前來看,倒是也相安無事。
小蠻輕聲問︰「青果姐姐,我如今能進去打掃了?」「去吧!」青果點頭示意。
于是小蠻輕手輕腳地掀簾子進去,低頭打掃地上那碎玉鎮紙渣子。
她不經意抬頭看,眼楮卻瞥到五爺和夫人在唧唧噥噥偎依在榻邊調笑,平日那棺材板臉的五爺,如今言笑晏晏,在細心地為夫人剝葡萄皮兒,二人那眉來眼去的模樣,根本看不出剛才在氣呼呼的吵架的事情,似乎是覺察到小蠻的視線,五爺看了過來,卻是眼神犀利,小蠻心一驚,忙垂下了頭,手腳麻利地收拾了那些碎玉,趕緊溜了出去。
喬五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那個丫頭看著面生,這兒新買的丫頭?」「哪一個?」柳蘭芷肚子大得坐在榻上也看不到自己的腳丫子,聞言,四處打量,卻不見一個人的蹤影。這一會兒小蠻早就出去了。
「哦,我隨便問問。」喬五道,「我擔心又是北邊的眼線,畢竟我能找到你,焦二郎也能是不是?」他望著柳蘭芷似笑非笑。
「他找我做什麼?」柳蘭芷蹙眉,「我和他如今橋歸橋、路歸路?你不會還吃味吧?」柳蘭芷促狹的笑了。
「我才不會!」喬五梗了梗脖子,「他算個什麼!」柳蘭芷淡淡一笑,她有多久沒有想到焦仲卿了?應該是很久了,看來真的把他淡忘了,是誰說的來著,對一個人最好的報復就是把他遺忘,看來自己真的做到了,她的生活里如今沒有焦仲卿、沒有焦家那個亂糟糟的人際關系,她覺得目前的狀態好愜意啊!至于焦仲卿如今如何,關她什麼事情?
當然喬五絕對不會告訴她,焦仲卿目前過得焦頭爛額,對不錯,過得焦頭爛額。
西北的戰事是個泥潭,夏王這邊很是難弄,焦仲卿本來篡權奪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他依靠收復天下來積累威信,可惜事與願違,如今打仗了這麼久,國庫早就空虛了,加上草原上的那些匈奴殘部如今也乘火打劫,他沒有銀子繼續耗下去了。
這只是一件事,焦家老宅那邊如今更是麻煩得厲害,老夫人最近頻頻去廟里拜觀音,京都里都笑談焦相國的老母親盼孫子成了瘋癲之病了。如今那個相國夫人早就是瘋瘋癲癲了,相國大人把她囚禁在焦家老宅,拘束,早就瘋癲得不像樣了。
喬五听了北面的線報,心里暗爽得不得了。也提防著他那邊突然發狠,發現了自己的落腳點,所以最近秋風涼了,必須要回去了。否則老道士一使左性子,扔下自己的幾十萬大軍在西北,就麻煩了。只是他也又隱憂,就是那個破菜譜!他猛地想到契約的事情,立馬眉開眼笑,「你不是為我分憂嗎?那計策怎麼還沒想出來?」「那就要五爺老老實實拿那本菜譜了!」柳蘭芷回給他一個懶懶的笑容。
喬五聞言,立馬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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