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東方泛起魚肚白,蘇小小如臨大赦,起個大早,面如死灰,弓著腰走過長廊,想去伙房倒杯熱水下肚,剛走到小院外就聞到了伙房傳來陣陣香味。
蘇小小不禁貪婪的揚起鼻子使勁兒吸了吸,是薺菜清粥的香味,再吸了吸,居然還配上了蔥油餅……正要興奮,轉念一想這張二斤還跟自己揣著端著的,不想亮出真本事呢!
那現在這香味難道是自己的幻覺?听過幻听,海市蜃樓,還真沒有听說過幻嗅覺的。
不管那麼多了,聞到有好吃的,蘇小小頓時覺得身上的難言之隱痛好多了,勉強打直身子,先去看看再說。
「掌櫃的,您起了啊?」裴青青一邊打著招呼,一邊殷勤的扶了蘇小小坐下,因為笑得太過燦爛,牽動梨渦像掛在嘴角的兩個大逗號。
秀才今天難得的沒有看小說,二斤好像還在伙房里忙活著。
雖然談不上受寵若驚,但是不由還是疑惑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薺菜粥出鍋羅,掌櫃的您趕緊嘗嘗,蔥油餅已經烙好了,待會兒就端上來,俺還順手炒了兩個小菜,到時候您別忘了點評點評。」二斤高大的身子彎著,一邊說著一邊嘿嘿訕笑著,身上的油煙味還挺好聞。
看著張二斤的大後腦勺消失在視線里,蘇小小把頭轉過來,看著眼前的早飯,感動得差點流下淚來,受了二十幾日的罪,總算讓她熬出頭來了。
翠綠的薺菜粥,上面撒了一小撮剁碎的咸菜粒兒,一看就特別有食欲。
接著端上來的蔥油餅,兩面酥脆,蔥花卻還碧綠如斯,這個張二斤明明就是高段,居然還裝大頭蒜。
先喝了一口薺菜粥,野菜的獨特口感漫步舌尖,這次米粒終于不是在水中洗澡了,而是水-乳交融,難分彼我。
蘇小小每一口每一個表情盡數落入張二斤眼中,牽動他的神經,但是蘇小小品嘗美食的時候會一個境界,那便是她和食材之間一個特別完整的私密空間。
也許乍听之下,覺得矯情,但是蘇小小卻在長久的喧囂中,練就了品嘗美食的時候,可以眼中只有食材,甚至听不見議論,不是什麼菜肴都能讓蘇小小如此,張二斤的廚藝如若擱在現代,當一個星級飯店的主廚綽綽有余。
青青見蘇小小一直沒有說話,有些著急,準備開口詢問,倒是一向急性子的張二斤攔住了她,輕輕示意她再等等。
「二斤啊!以你之才華,為何要屈身與如此一個破爛的酒肆,而不去謀劃更燦爛的前塵呢?」蘇小小張口的話,連她自己都驚呆了,但是這確實是她此刻心中所想。
三人听到此話,均听出了逐客令的味道,不由大大吃驚,難道幾人決定是錯的?青青作勢就要上前問個明白,張二斤淡定的攔住了她。
「掌櫃的話俺有點不懂了,還請掌櫃的明示!」張二斤拱手抱拳,語氣是從過的謙虛謹慎。
見幾人態度緊張,蘇小小自知說錯話了,忙說到︰「大家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有張二斤這樣的高人,我們酒肆以後將會更好,但是鑒于小妹的,我以為二斤會選擇去更好的地方,沒想到他留了下來,感覺好奇,故才有剛剛一問。」噓……差點趕走了一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廚子。
幾人听明白了之後,面色均有松弛。
「掌櫃的謬贊,俺,俺……俺」張二斤一愧疚或者一害羞就結巴的老毛病又犯了。
蘇小小不知其中緣由,只道他是感動,便語氣輕松的打趣到︰「大頭,你說你都一把年紀了,還跟我耍心眼兒,就這火腿,之前幾天藏哪兒了?還有,這筍尖怕是現挖的吧!我觀察過附近,最近的竹林離著我們也有半個時辰以上的路,可是我吃的口感卻是從采摘到下鍋也就片刻。
你們要考驗我,我倒無二話,我一個生人,來到你們的地盤,多打量幾眼是說得過去的,但是把這等好食材放著,不跟我分享,那簡直就是天煞的大罪,懂嗎?我必須罰你,好好的罰你。」蘇小小輪番指著三人一通罵。
張二斤知道蘇小小會吃,但是沒想到卻是比會吃高了很多的境界,不由感覺蘇小小這罵,罵得他渾身上下無一不透著遇到知己的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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