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了,兩人繼續前行。沈溪石擦了擦額頭的汗,指著前面的崖壁對程志強說︰「這里有一個石洞,我二師兄就在里面。」
程志強仔細瞅,前方岩壁雖然多處突兀,樹木斜逸,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石洞,回頭疑惑地看著沈溪石。
沈溪石耳朵貼近岩壁,听了一會兒,喘著粗氣,說︰「二師兄快有些撐不住了!」
程志強也把耳朵貼近了崖壁,他隱隱約約地听到了一個人歇斯底里、哭天搶地、鬼哭狼嚎般喊叫的聲音。雖說提前知道毒癮發作時人是很痛苦,雖然聲音還不是很清晰,可是這般的聲音還是讓他心里一陣隱痛。
沈溪石回頭對他說︰「走吧!」
撥開一些藤蔓,取下一塊岩石,露出了一個機關。沈溪石轉動這個機關,旁邊被一條小水流沖擊的茂密的藤蔓下,一個石門緩緩地打開了。兩人走了進去,莫延舉那種痛苦的吶喊聲越來越清晰地傳進他們的耳朵里。又拐了幾個彎,開個幾道門,他們走進了一個石洞。石洞很大,里面也生長著一些小灌木,再往里光線很昏暗。莫延舉的痛苦的喊叫聲讓程志強感到很窒息,他有些挪不開步。沈溪石跑過去抱了一團黑影,大叫︰「師兄,師兄!你振作一點!我來了,我把藥帶來了!」
程志強看清楚了,那是一個人!天哪!他被眼前所見震撼了!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痛苦的人呢?那人就是沈大哥的師兄莫延舉嗎?他全身骯髒又鮮血淋淋的,顫顫巍巍又饑不擇食般地翻沈大哥的包袱,嘴里還發著听不清的渾濁的聲音。沈溪石見狀,趕緊從包袱中取出一瓶藥。莫延舉搶了過去,把滿瓶的小顆粒往嘴里倒,下巴和喉結盡量均勻而大幅地動著。又怕把藥露出嘴外了,把瓶子往嘴里伸得很深,嘴外又用另一只手接著。吃完一手把瓶子遞給沈溪石,另一手又伸向他,眼巴巴的看著他。沈溪石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漆黑的瓶子,從里面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莫延舉趕緊搶過來放在了嘴里。
沈溪石點了燈,石洞里又髒又亂,一張石床板斷成幾片,石墩也倒的倒,歪的歪。爛布扯得到處都是,棉絮有的跟污物浸染成一垛,有的像鵝毛一樣在洞內亂飛。只有一條小溪流聚成的水潭還算干淨些。程志強環顧洞內四周,哇!四周牆壁上被血涂抹得沒有多少干淨的地方了。有用手指沾血寫的「恨」字或是罵人的話,有的像是用身體撞牆留下的大片的血污。再看那莫延舉,平靜了許多,竟嗚嗚地哭起來了,邊哭邊說︰「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石頭,你再給我一顆藥丸,多給我一顆,我保證我一個月後發作得很厲害了再吃,好嗎?」說著就要去搶沈溪石的瓶子。
沈溪石拿開了瓶子,一手擋著他說︰「師哥,你要有毅力,要克服對藥的依賴,你現在的情況不是越來越好了嗎?每次發病的時間間隔的越來越長了,不是嗎?——我現在在研制一種新藥,下次帶給你,希望它可以幫助你。」
「我要去找他,我要服藥,我要去找他,我要服藥……。」莫延舉輕輕地啜泣起來。
沈溪石抱住了他的肩膀,使勁搖他︰「不!師哥,我們不能放棄!我們是醫生,我們不能讓惡毒的人繼續用**害人,還用我們的名義!我們是師父最優秀的弟子,我們要相信自己一定能解得了這種毒!左慶他自以為能騙得了天下人,禍害武林,我們一定會阻止他!你看!」沈溪石指著程志強讓莫延舉看,「這位是南海程門的繼承人程志強,對不對?對不對?」
莫延舉慢慢抬起了他蒼老、遲鈍的頭顱,用渾濁的眼楮望著程志強,弱弱地問︰「你是南海程門的程志強?」
程志強點點頭,「是,我是。」
「你是程無懼的親兒子?」
「是。」
「你是安定山沐久安的嫡門弟子?」
「是。」
……莫延舉不說話了。
沈溪石說︰「師兄,你快告訴他,是左慶殺了師父,左慶他都做了些什麼?他是怎麼給你下藥,怎麼逼你的?」
莫延舉抬起渾濁的眼楮看著程志強,不說話。
「說呀,師兄。」沈溪石有些急切。
「是左慶……殺,殺了師父,偷,走了……《百花仙密語》。他欺騙……,野心很大,他控制……很多人。太可怕了。」莫延舉邊說邊發抖。
沈溪石說師兄只要想起左慶的名字就會恐懼發抖。
程志強又心酸又氣憤。
「來,師兄,坐到這兒說。」沈溪石扶著莫延舉坐到了石墩上,去給他舀水。
程志強跟過去繼續听。
莫延舉仍在發抖,說︰「他說……要把??h門……發揚光大,成,江湖第……一大幫派,統,統一……江湖。他用奇毒害了……江湖上很多人。」看來莫延舉的意識似乎又不是很清醒。
沈溪石拿來了食物和水,莫延舉趕緊搶過先一口氣把一碗水喝光了,嗆了幾下,又不停地往嘴里塞餅,幾次險些噎到。沈溪石輕輕拍他的背,撫他的胸,不一會兒他就把幾個大餅吃完了。
沈溪石沈溪石看到莫延舉身上又有一些新傷,十分心疼,從包袱里拿了來創傷藥,給他敷,給他包扎。敷完藥起身朝一處牆壁走去,邊走邊對莫延舉說︰「美林讓我給你帶好,她給你做了一雙新鞋,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她這次給你帶的食物比上一次多了一些,更豐富了,還給你帶了一些辣椒醬,還有新鮮的蜂蜜,你以後烤魚的時候可以抹一些。她希望你堅持多一些時間,能戰勝自己,克服對藥物的依賴。」
莫延舉听到這里,又恐懼地抖了一下。
沈溪石把牆壁上的一處台子用嘴吹了吹,用袖子掃了掃,從包袱中掏出衣服和食物,還有一罐鹽和一罐辣椒醬放在上面。他又往四周看了看,嘆了一口氣,說︰「又得好好收拾一下了。」說完挽起了袖子開始收拾起來了。
「我知道你師父和左慶的秘密。」沈溪石不在洞里時,莫延舉湊近程志強沙啞地這樣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師父和左慶有勾結?」程志強抓緊他急切地問。
莫延舉用滿是污物的瘦骨嶙峋的手也抓著程志強,壓低了沙啞的聲音,眼含期望地對程志強說︰「你會救我嗎?我知道很多秘密,你一個人來時我就告訴你。你會給我把那瓶藥偷來,你會想辦法救我的是嗎?」說完,在程志強的驚訝和疑惑下轉過身倒頭睡去,再怎麼也不肯說一句了。
沈溪石抱了一些干草進來,見此,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他這幾日受了折磨,沒有精力,讓他休息一會兒吧。」
程志強明顯地听到了莫延舉抽噎的聲音。
出了洞口,沈溪石旋轉機關,石門關上了。把莫延舉恐慌的眼楮關在了里面。程志強的心也隨著石門的聲音在下沉。
在路上,程志強在前面疾走,沈溪石追上來問他︰「為什麼不讓他說?你應該了解得更多一些……」
「你沒看見嗎?他不想說!他覺得我們程家敗了,沒希望了。」程志強話語中帶點怒氣。
「好吧。」沈溪石拍著程志強的肩膀,「走吧。」
兩人繼續前行。
「還在想我師兄的話呢!」沈溪石嘆著氣說,「他見過你了,還是那麼悲觀,對未來沒有希望,這對他的病一點都不好。」
程志強苦苦地笑了笑,說︰「是啊,他想得沒錯,程家敗了,在江湖上沒有地位了,再也沒有能力替誰主持公道了。」
「你別太悲觀了。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江湖中知道真相的人多了,左慶他就別想再繼續為惡了!」
「會有這麼簡單嗎?」
「只要我們努力,一定會有好的轉機!」沈溪石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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