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十年過去了,程乾和程坤早已長成了英武的男子漢。這一日他們又像往常一樣來到海邊從日出等到了日落,大海仍像往日一般空蕩和廣寂,遠方沒有船來,也不見父母的身影。
「他們為什麼騙我?」程坤眼角流下了淚水,「他們承諾過二十年之內一定會回來的!爹娘怎麼可以騙孩子?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娘說過,爹的武功天下無敵,怎麼會出事?你早听我的話,就不會空等到現在了!明天,我們一定要出海!」程乾堅定地說。
程乾和程坤坐船離開了太陽島,去尋找父母所說的江湖。他們在海上行進了數月,大海是有大風浪,可對他們來說,那是能夠應對的刺激的游戲,並不像爹娘所說的那麼凶險。但時間久了確實很無聊。他們最興奮的事就是躺在甲板上,談論父母和江湖。
程乾和程坤的船停靠在了崇門港,港口除了兩條破損的漁船外,並無一人。沿路走進崇門城,城里也是殘破不堪,零星開著幾家門店,三三兩兩的行人低著頭,急匆匆行走在大街上。這與他們爹爹描述的繁華景象有著天壤之別。看見他倆的行人都驚訝和膽怯地避在一旁,對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程坤不知道人們為什麼見了他們都像貓見了老鼠似的,就拉住一位避讓著他們過路的人來問。
那人戰戰兢兢,用胳膊護著頭,連聲說︰「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是良民順民,按時交稅從無拖欠的。」
「誰問你要交稅?」程坤問,「你們為什麼見了我要躲?」
「大,大俠,不是,不是來要稅的?那,那找小的,所為何事?」那人恐慌地語無倫次。
「我就問你,為什麼見了我們要躲?」
「兩位大俠一看就是江湖中的絕頂高手,武藝非凡,受人敬畏,這有何奇怪?」那人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兩人,似乎是從天外來的,不懂這里的風土人情。
「為什麼武功高,別人就要讓人害怕呢?」程坤和程乾還是一臉的不解。
這樣一問,那人一甩胳膊,在大街上嚷了起來︰「噢!原來又來了一個裝腔作勢的!」
經他這樣一喊,街上稀疏的行人都聚了過來,對他們指指點點。
「有本事的去參加比武,干嗎在老百姓這兒耀武揚威的!」
「就是,再不成了去各大門派掛個名,當個狗腿子也成啊!」
……
「哥,爹不是說外面人人尚武,學武之人受人尊敬嗎?怎麼跟爹說的不一樣啊!」程坤湊到程乾跟前低聲說。
「我在想,那些人是怎麼看出來我們是武林中人的?」程乾思索著說。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程坤問。
「看來這里的人對武林中人有成見,我們最好別用武功,暫時先離開這里吧!」
程乾和程坤低著頭,紅著臉,在人群的指罵聲中走過。
「我們怎麼得罪那些人了?那些人對我們那麼凶!」程坤走到僻靜處抱怨。
「你說,我們的穿著是不是讓人感覺奇怪?讓人以為是江湖中人呢?」程乾在一間掛著‘龔卓尚布衣店’招牌的店鋪門口旁的一面鏡子跟前停住了腳步。
鏡子旁一個肩上掛著軟尺的伙計看著他們驚地張大了嘴巴,牆角的乞丐看著他們也驚呆地把飯掉在了地上。程坤也湊到鏡子跟前看,鏡子里的自己長得高大強壯,腰上一圈虎皮更添英武。
程乾走上前來說︰「我們得想辦法弄一套和別人一樣的衣服,要不就太扎眼了。」
程坤將他和哥哥全身上下一打量,再與其他人做一比較,自己也嚇了一大跳。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路人皮膚白白的,臉上都不留胡須,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用發髻挽起,身上穿著細密的綢布衣服。他哥倆蓬亂的頭發披散著,黝黑的臉上滿是胡渣,身上獸皮和麻布粗縫的衣服破破爛爛,露出長著粗糙汗毛的黝黑皮膚,真的像極了野獸。
「我有辦法!」程乾拉著程坤大踏步走進店里,門口的伙計連跌帶爬,跑到掌櫃的那里。
掌櫃看到他們進來也是吃了一驚,但馬上就鎮定了下來,拱手抱拳對他們說︰「恕龔某人眼拙,不知兩位是何方高人,來到敝店有何指教?」
看來雖然這里人人恨江湖,卻無處不刮江湖風。一個小小的布衣店,也有江湖。
「什麼指教不指教?」程乾說著扔出一個小袋在櫃台上,「我們哥倆要兩件衣裳,看看這些夠不夠?」
掌櫃疑惑地撿起袋子打開,立刻驚喜地兩眼放光。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一顆珍珠,那珍珠大如鳥卵,晶瑩剔透,泛著幽光,真是絕好的品相!掌櫃不由地發出嘖嘖贊嘆,伙計盯著那珍珠直咽口水。
「我們可以看衣服了嗎?」程坤大聲說。
回過神來的掌櫃,連忙收起珍珠,連聲說︰「可以,可以。成衣就在那里,兩邊還有上好的布料,可以定做,你們隨意挑選。」
程坤一把奪過珍珠,從中取出一顆,放到櫃台上,對驚訝的掌櫃說︰「這種成色的珍珠,換你兩件衣服綽綽有余!」
兩位抱著劍江湖打扮的顧客這時走進店里,看到櫃上的珍珠,眼楮大放異彩。一個穿著米黃色長袍的人說︰「綽綽有余,絕對的綽綽有余!」
掌櫃見這兩人走近,連忙收起櫃上的珍珠,警覺地看著這兩人。
穿紫色短裝的人,輕蔑地對龔掌櫃說︰「我見貴店門口的牌上寫著做生意要以誠信為本,這位掌櫃怎麼可以欺騙外鄉人呢?真是不地道!」
程坤听了此話很得意對哥哥說︰「現在我們可以去挑衣服了。」
說完哥倆擠到掛成衣的架子那兒挑衣服。掌櫃氣憤地看著櫃前的這兩名顧客,卻無可奈何。
程坤挑了這件,又瞅上了這件,拿不定主意。程乾挑了一件湖藍色有暗花的長衫在自己身上比劃,他感覺很滿意地說︰「我喜歡這件,它是天空和大海的顏色。」
程坤放下自己手中的幾件衣服,拿起哥哥手中的衣服,滿眼羨慕地說︰「我也喜歡這件。」
程乾一把抽回衣服說︰「這是我挑的,那邊還有,你自己選去!」
「我就看中了這件,好哥哥,你就讓給我吧!」程坤又拉住了衣服,撒嬌地說。
「不行!你要是喜歡,就讓店家給你再做一套。」
「我就要這一套。」
程乾和程坤互相拉扯,只听得「?昀幣簧??路?懷鍍屏恕a┤嗣婷嫦嚓錚?鋈桓惺艿攪酥 6煆?哪抗狻?p>掌櫃和伙計,還有剛才進店的那兩個顧客,看著他們倆都驚呆了。店門口也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幾個男女,看到程乾程坤轉過頭來都捂著嘴笑著散去了。伙計在掌櫃的催促下,怯怯地走過來,拿住他們手中的衣服說︰「這是女人的衣服。男人的衣服在那邊。」
程乾和程坤窘得無地自容,趕緊放開手,低著頭跟伙計去另一邊衣架那里。
程坤撥弄著這里的男人衣服,挑了一件,嘴里嘟囔著︰「怎麼男人的衣服這麼奇怪?顏色這麼深,這麼難看。」
程乾隨手取了一件,對伙計說︰「帶我們去換衣服吧!」
店里的那兩個顧客在他們進去試衣服之後,眼神踫撞,互相會意。避開人湊在一起悄聲地比劃。掌櫃那靈黠的雙眼,早就注意到了他們的意圖。米色衣服的人回頭瞪了一眼掌櫃,掌櫃低下了頭,忙起自己的事了。
門簾掀開,程乾和程坤身著新衣翩然走出。掌櫃走上前來驚喜地打量一番,說︰「兩位公子穿上我們店里的衣服真是豐采照人啊!如果再找個剃頭鋪子刮一刮臉呢,那就更好了。兩位想必是從偏遠異地而來,不懂這里的風土人情。兩位身上帶著那麼多珍寶在江湖上走動,卻不帶刀劍防身,這樣行走江湖,既不方便,也不安全。我們這里是義雲莊在管事,義雲莊梁莊主義薄雲天,最是豪爽仗義,兩位不如去義雲莊拜訪一下梁莊主。他會給二位一個公道的價錢的。」
掌櫃說完看見剛才那兩位顧客恨恨地出去了。
「這里不是南海程門的地盤嗎,什麼時候出了個義雲莊?」程坤生氣地問。
程乾連忙制止他。
「噢,客官說的都是以前的老皇歷了!自程家敗落這幾十年間,南海群雄逐鹿,門派爭霸,如今有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幫派呢!」掌櫃說話間也是一臉的落寞。
「那義雲莊怎麼走?」程乾問。
「出了小店一直往前走十里地就是。」
出了布衣店,程乾和程坤在街上找了個剃頭鋪子刮了刮臉。在遞給刮臉師父一顆大珍珠時,他們看到了周圍人驚呆了的神情,還覺察到了躲藏在隱蔽處的一雙貪婪的眼楮。
路上,程坤問程乾︰「布衣店的那個龔掌櫃看樣子也是江湖中人,挺熱心的,不知什麼原因退出江湖。不知他給我們介紹的人怎麼樣。」
「以前听爹說,南海是咱們程家的地盤。現在卻跑出一些什麼阿貓阿狗的來管事。我們首先要弄明白如今江湖的形勢,順便打听一下爹娘的消息。」
程坤听後點了點頭。
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尾隨在身後。程乾覺察出來了,他用眼神示意程坤,程坤也覺察到了。這兩人就是剛才在衣服店里的那兩個顧客。他們在江湖上可是有一號的人物,江湖人稱醉泥鰍和鬼手神偷,這兩人結伴行走江湖,時常形影不離。
「今天天氣真好啊!哥哥,你說我們這些珍珠值不值錢呢?」程坤故意大聲說,「要是值不了多少錢怎麼辦?」
「那就把你那袋發光的石頭也賣了。」
「我們是不是該多走幾家,爹爹不是告訴過我們只有貨比三家,才知道哪家價錢最公道的嗎?」
「你說的也是。」
听了倆人的談話,醉泥鰍和鬼手神偷眼前一亮。醉泥鰍一個眼神,鬼手神偷心領神會,倆人更加跟緊了幾步。
「別跑!」身後有人邊追邊喊。
程乾和程坤轉身往後看,一個人提著劍驚慌地在前面跑,與他們撞個正著。他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一追一跑的兩人正是在布衣店遇到的那兩個顧客。
與他們相撞的人是醉泥鰍,他拉著程坤的衣服躲在身後。看見程乾驚喜地指著他們說︰「咦?你們……哎呀,真是有緣啊!快救救我吧!他太不講道理了!要跟我拼命呢!」
「別跑!」這個提著劍叫喊著追來的人就是鬼手神偷了。程坤和程乾一眼就看出來他們在演戲,輕蔑地一笑,擋住了他。
「你們別管!這小子忒不地道了!我今天一定要收拾他!」鬼手神偷說著就要動手。
「冷靜,冷靜。」程坤擋住他說︰「有話好好說嘛!怎麼能動氣呢?」
「對呀,說出來我們幫你們調解調解。」程乾也伸手相勸。
「這小子說要和我交換武功,共同提高。我把我最厲害的武功教給他了,他卻食言了,不給我學他的武功。你說氣人不氣人?」鬼手神偷指著醉泥鰍氣憤地說。
「你胡說!我也教過你武功了,我們兩早就扯平了,為什麼還這麼糾纏?難道想誆我不成?」醉泥鰍躲在程坤身後跳著腳說。
程坤和程乾听了他們的話差點就笑出來了。
「怎麼?你們笑什麼?是不是瞧不起我?」鬼手神偷看到他們的表情,生氣地推了程乾和程坤一把。
「是啊。你們為什麼笑?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噢,不,……」程乾忍著笑,解釋著。
「我教給他的武功可是來自安定山羅武庫里的正宗武學!」鬼手神偷趾高氣昂,「他卻用一些三角貓的功夫糊弄我!」
程乾和程坤听他說到安定山羅武庫,心中一驚。
「我的武功是我糅合了各門派武功自創的,並不比你的差!」醉泥鰍也說道。
「那就來比試一下啊!讓這兩位行家給把把眼,評評理啊!」
「來就來,誰怕誰呀?這次輸了就此打住,不許再尋釁滋事了啊!」
「就怕你贏不了!」說著,鬼手神偷舉起劍向醉泥鰍劈去。
醉泥鰍一個輕影換步躲到程乾的身後。
「有本事你別躲呀!」鬼手神偷一個騰空跳步二起腳向程乾踢來。
程乾知道這是在試他,也用輕影換步躲開。
「你小心別傷了人家!」醉泥鰍說話間又移到程坤身後。
「看劍!」鬼手神偷一個滾雷劍式向程坤襲來。
程坤揚起一手,指上一尺劍氣,擋住了鬼手神偷所有的招式,還撞斷了他的劍刃。又神速地收了劍氣,回手抓住了醉泥鰍偷走珠寶的一只手。鬼手神偷被這意想不到的一幕驚呆了。醉泥鰍專心于偷盜,他以為鬼手神偷的這招一定可以擾得這兩人好一會兒分神,至于剛才發生了什麼,他並沒有看清楚。
「咦?這位仁兄,比武就比武,手怎麼能亂模呢?」程坤另一只手取回口袋,裝進自己的懷里。
程坤的手上功夫更是醉泥鰍沒想到的,他使盡全力都不能掙月兌半分。
「噢,原來兩位是賊啊!爭執是假,偷盜是真!」程乾揶揄地說。
「我們是江湖中人,不是賊!只是要趕遠路去赴天涯論壇,缺少盤纏,才在兩位兄弟面前耍了個小把戲,借點路費而已。江湖人做事不拘小節,怎麼能那麼計較?」醉泥鰍掙扎著說。
「天涯論壇!」程乾示意程坤放開醉泥鰍,「什麼是天涯論壇?」
「嗖——,嗖——」兩只箭從林子里同時射出。鬼手神偷和醉泥鰍,應聲被箭射中前胸和後背,立刻嘴角流血,倒地身亡!
程乾和程坤吃了一驚,剛才都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竟讓這兩人就在他們面前這麼輕易的死掉。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