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方靠到牆壁上,覺得自己實在很沒用,想讓她快樂,卻什麼都不能為她做,只能這樣靜靜的守著她。
鐘配配回家安葬鐘母的時候,幾乎沒掉幾滴眼淚,卻不能說不難過。那種欲哭無淚,比什麼都悲哀。此時此刻,通通釋放出來了,仿佛將半生的眼淚都掉盡了。生活的道路坎坷,她從來不允許自己軟弱,沒想到咬緊牙關也有撐不下去的一天,她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塌陷了。
所以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一直哭一直哭,哭到肝腸寸斷,有說不出的忙亂。
風小玖走過來,也听到鐘配配撕心裂肺的哭聲。靜默的站了一會兒,告訴肖方︰「你好好陪著她,這些天她的心里一定難過到極至了。等她哭夠了,直接將她送回去吧。」
轉身去包間。
一進來,就有人叫起來︰「哦,小老板來了,真是給面子。」
便拉她一起喝一杯。
易紹仁本來坐在那里失神,听到呼喝聲抬起頭,正好對上風小玖筆直鋒利的目光。
可是她的臉上維系的笑容,和鐘配配一樣裝模作樣。
端起酒杯走過來︰「听說易少帶著未婚妻過來,刻意來慶祝一下。今晚的酒水算我的,大家喝個盡興。」
不等易紹仁說什麼,那杯酒已經被她喝了下去。
自己又倒了一滿杯說︰「這杯我替配配敬易少,她之前回家辦理母親的喪事,不知道易少即將新婚大喜,剛剛一定疏忽怠慢了,我替她自罰一杯。」
她話中有話,揚著嘴角更是刺人。
易紹仁不可避免的被她擊中了痛觸,只需剎那仿佛腸子就已經悔青了。
可是,人生就是這樣殘酷,很多時候,一個轉念的剎那就能失去所有。沒有死而復生的余地。
易紹仁手指一顫,杯子滑落到地上。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楊心起身叫他︰「紹仁……」
風小玖陰陽怪氣︰「坐下等一等他吧,易少對這里再熟悉不過,不會走丟了。」
易紹仁腦子里亂糟糟的,心髒跳動得更是厲害。他想不出哪里出錯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是帶著絕望回來的,事實證明他在她的心里並沒多少份量,甚至可有可無。他的電話只響過一次,按掉之後就再沒打來。她沒能想方設法的將他找回來……他親眼看過她為了一個人焦燥不安的樣子,可是,不是為了他。
她吝嗇得半點兒都不肯分給他。
難怪她會輕易說出舍棄的話來,或許那就是她的真心。
于是他從外地回來,換了號碼,遵從家人的安排跑去相親,用最短的時間讓身邊理所應當的站著一個女人。
卻听說她的母親去世了……
易紹仁站在走廊的盡頭遠遠的看著,一雙腿麻木不前,站在那里動彈不得。
鐘配配枕著肖方的肩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肖方低下頭看她,目光柔軟,似能滴出水來。
就連鐘配配都說︰「肖方,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撐下去……我覺得自己難過的就要沒辦法呼吸了,嗚嗚……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肖方靜靜的安慰她︰「配配姐,都過去了,別想了,一切都會好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家。」
兩人一起走出廳門。
易紹仁終于大徹大悟的悔起來,他是徹底失去她了。
風小玖踩著高跟鞋走過來,站到一邊說︰「其實你該問清楚的,就算你們之間有誤會,你也該親口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本來她是打算去找你的,可是,她母親去世了。很遺憾,她最難過的時候,你沒能陪在身邊,還悄無聲息的訂了婚,真是雪上加霜。我想,你們之間是真的沒有緣分……」
易紹仁想說點兒什麼,可是,唇齒開合,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
風小玖抓緊時間處理尋芳蹤的事務,晚上家都不肯回,就在辦公室里整理帳目。
累的時候就去沙發上躺一會兒,雖然是冬天,可是暖氣很足,一整晚呆在辦公室里並不會覺得冷。
發現外面下雪了,雪花很大,整個城市銀裝素裹,竟說不出的好看。
她在窗子上呵一口氣,然後不停的寫字。就像小的時候,就喜歡這樣寫寫畫畫。
望著窗外的時候想起來,其實跟陸琰一起堆過雪人。本來他在書房里看書,硬被她拉著出去。一人滾了一個雪球,放在一起正好做了一個雪人。她將掃把拿來,還將他的圍脖一起,通通用來給雪人武裝。
後來被管家看到了,嘮叨著︰「哎呀,少爺,你那條圍脖幾千塊,這樣不糟蹋了。」
陸琰就看向她,逆著光,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現在回想起來,不像是生氣,反倒似笑非笑。
而她吐了下舌頭已經低下頭。
唯怕陸家人知道那是她做的。
陸琰對管家說︰「顏色難看得要死,扔了也不可惜。」
接著揉了一個雪團砸向她,正中她的眉心。這回真見他笑起來︰「你發什麼呆?」
風小玖氣勢洶洶的回敬給他。
一時間兩人鬧成一團。
笑聲很大,久久在耳邊回蕩不去,到現在似還听得到。
想一想,是他們最愉快的一段時光。
陸琰說她或許沒她想象中的那樣愛他,所以,風小玖覺得抱歉……很抱歉,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愛他。
她在窗子上寫下「再見」兩字。
再見青春,再見仇恨,再見A城……再見陸琰。
顧老爺子做事十分痛快,等風小玖一想明白,立刻做了交易。
想來他也是想她能快點兒離開A城,畢竟兩個都是他的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談及舍棄,也只能是她這個外人。
但是風小玖還是說︰「顧老先生,真的很謝謝你。」
于她而言,這就是一種解月兌,再好不過。
顧老爺子對她還是有一點兒愧疚︰「孩子,真是委屈你了。小蘇畢竟只是個孩子,做事難免有任性沖動的時候。如果以後有什麼難處,倒是可以跟我說。」
風小玖笑著︰「謝謝。」
哪里會有什麼難處,跟顧九重合作這麼多年,錢真是沒少賺。以後即便什麼也不做,也不會缺吃少穿了。她已經很滿足了。
接著又說︰「您放心吧,我會很快離開。」
當顧九重不再縱容一個人的時候,雷霆手段不是輕易可以招架的。
他接到江桐的回復,結果跟他想象中的一樣。江桐這個女人野心勃勃,不會放著他這麼好的合伙人不要。
而顧錦蘇馬上吃到了苦頭。
集團收購重組,哪一樣不需要大把的資金運作,任何一個環節資金匱乏,都會變得步履維艱。
先前為了收購威業集團已經用光了所有可以挪動的資金,還有其他地方缺了口子。
卻突然接到張董的電話,說資金的事情他沒辦法解決了。手中的股份他可以回購,如果無力回購,又沒有足夠的資金得以運轉,也只能承受癱瘓這一種命運。听他的意思像是破罐子破壞了,真是好大的魄力。可是,任賠是最糟糕的一種選擇,連帶其他幾家公司都要血本無歸。
明擺著是在刁難他。
顧錦蘇不是沒有腦子,更不會一點兒警惕心都沒有。他反應了一會兒,馬上問︰「你是銀行的第二大股東,為什麼會貨不出錢?是我哥暗中做了手腳是不是?」
沒想到張董竟然這樣痛快。
「不瞞二少說,威業集團的收購,不過由我出面而已。其實那些股份並未落在我的手里,我只是頂替別人的名字,大少才是真正的隱名股東,我們之間早已簽訂了合同。而且,他才是那家銀行的第二大股東……」
一席話晴天霹靂。
顧錦蘇知道這些話是顧九重授意他說的,故意說給他听。
如果他不想坐以待斃,干干受死,那就過去求他。可是,那樣他會失去什麼,顧錦蘇再清楚不過。
現在想起來,顧九重早給他設了一個局,知道他收購威業急需用錢,就等著他往里鑽。
這樣一來,他又得以掌控他了。顧九重就像如來佛,而他縱有滔天的本事,還是沒能逃出他的五指山。
跟許多年來一樣,他總有辦法制約他,不會任他為所欲為。顧錦蘇覺得自己就像一只木偶,身上的線在顧九重手里,牽一牽,動一動。這一回他以為自己逃過了,原來沒能幸免。
他又輸了嗎?
顧錦蘇一進客廳就問︰「我大哥呢?」
管家說︰「在樓上。」
顧錦蘇直接上樓找他。
顧九重顯然是在等他,連時間都掐算好了。手邊放著兩杯咖啡,見他進來,修指推過來︰「溫度剛剛好,可以喝了。」
顧錦蘇端起來一口喝下去。
顧九重提醒他︰「咖啡要一點一點的品才能品出味道,否則是苦的,很難知道好不好喝。」
這個時候可以漫條斯理的人怕是只有他了。
顧錦蘇放下杯子,開門見山︰「哥,威業集團是你暗中跟我一起收購的對不對?」
顧九重靠到椅背上,微微眯著眼︰「不單如此,劉信的那份已經轉讓給我了,所以說,現在我是最大的股東,你的位子該讓出來了。」
顧錦蘇忍不住懊惱︰「你知道這里有我多少心血,你這樣讓我其他產業怎麼辦?那些資金和顧家的產業是相連的。」
就因為如此,所以砝碼才足夠大。
如果想制約一個人,不掐在他的要害上,還談什麼控制。
顧九重幫他分析︰「如果這一次你失敗了,將會一敗涂地。我保證,連爺爺都會對你失望,你覺得誰會放心把家業交給你打理?就算爺爺女乃女乃疼愛你,業界的人會怎麼說?他們一定會說顧錦蘇再怎麼也不如顧九重。」
顧錦蘇隱隱動怒︰「你怎麼能這麼做?這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對不對?當初我沒有動小玖的時候,你就已經設好套算計我了。這就是所謂哥哥對弟弟的疼愛?」
顧九重若有所思的看著他。
須臾︰「別怪我對你做了什麼,說到底是你本事不到家,翅膀不夠硬。」
他也是一早就下商海,到現在他在業界佔據怎樣叱詫風雲的位置他現在總該知道了吧。不是單單一個人想要算計,就能一舉擊潰的。
他說︰「小蘇,別來怨恨我對你做了什麼。有這個勁頭不如用到自己身上。有些東西你奪來了,卻不一定就會成為你的。你在乎的到底是什麼?是我比你強,還是比你擁有的多?你從來覬覦我所擁有的,卻不看看我為此付出了什麼。小蘇,你還沒有長大。」
顧錦蘇怔愣的看著他。
仍舊想不明白︰「你現在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讓我放棄風小玖,為什麼現在才出手?」早在他對家里人說出之前,他就可以對他出手的。
顧九重微微的抿緊唇,只說︰「你先出去吧。」
顧錦蘇全身的力氣被抽光了,從顧九重的書房里出來,靠到牆壁上筋疲力盡,就這樣敗在他的手上。
到頭來,還是敗在他的手上……他輕輕的一威脅,他就不得不妥協。因為他知道那些致命的後果,他承擔不起。或許還是太年輕,所以害怕失敗。顧九重卻讓他看清楚,天資再高也不是什麼都可以,離所向披靡,運籌帷幄,他還差得遠了。
顧錦蘇掏出一根煙點上。
喉嚨干的厲害,卻大口的吞雲吐霧。
顧老夫人下樓的時候看到他。
走了過來︰「你站在這里做什麼?找你哥?」將他手里的煙搶了過來︰「這麼小就學別人抽煙,要是讓你爺爺看到,看他怎麼收拾你。」
顧錦蘇哭笑不得︰「女乃女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很快就要討老婆了,怎麼就不讓我抽煙。」
果然,在顧家人的眼里他還只是個孩子。因為對他寵愛縱容,所以肯讓他玩玩鬧鬧,他想做什麼也都由著他,只要他肯呆在家里,不再叛逆的離家出走。或許根本不指望他能做出什麼成就,反正顧家有顧九重,只要他覺得開心就好。
可是,他全力以赴,卻不只是鬧著玩這樣簡單。
他也想頂天立地,撐起顧家的一片天。不想一直活在顧九重的陰影里,他到底是怎麼樣想的,只有他自己最知道。
顧老夫人愣了下。還是說︰「小蘇,你和小玖不合適。听女乃女乃的勸,這樣無論對你,還是對小玖,都好。」
顧錦蘇勉強笑笑︰「女乃女乃,我知道,之前是我太糊涂了……」
顧老夫人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之前還倔強得跟頭牛似的,這回怎麼這樣好說話。
樂呵呵的︰「你終于想明白了,省著我和你爺爺日日夜夜為你操心了。」
顧錦蘇倒覺得自己的心口一滯。
只要他松口,就會逃出生天。否則只有和顧九重一起陣亡的一條路可走。如果那樣,萬劫不復的就只有他,顧九重不會在乎這些,他手里到底還有多少產業,沒人說得清。一定連顧老爺子都不知道。就好比他是那家大銀行的第二大股東,他們卻一無所知。
顧錦蘇抬眸說︰「女乃女乃,這段時間讓你們操心了。爺爺呢,我找他說點兒事。」
顧老夫人告訴他︰「你爺爺在臥室,上去找他吧。有什麼話好好跟他說,別動不動就爺倆兒較上勁了,他都是為你好,而且他那個身體……」
「女乃女乃,我知道。」
顧錦蘇立在臥室中央,乖巧的說︰「爺爺,這段時間是我不好,讓你和女乃女乃擔心了。我想通了,我和小玖真的不合適。」真像回到了小時候,犯了錯,只要低頭認個錯,就能是到諒解,所有處罰也都撤銷了。
不由想起那時候自己的樣子,小小的拳頭攥緊,就想著快快長大,長到無法無天的年紀,然後縱橫天地。
他這樣說了,顧老爺子卻不見得就能高興得起來,也僅是微微的松一口氣而已。
就算他今天不說這番話,風小玖也會離開。現在他自己想明白了,再好不過。可是,拆散的就是拆散了,要怎麼挽回?
嘆口氣說︰「小蘇啊,以後做事千萬不要這麼沖動,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做,看看是否會傷害到誰……」
顧錦蘇只是溫順的應聲。
顧老爺子跟他說了幾句之後,擺一擺手︰「行了,你先出去吧,爺爺累了,要休息一會兒。」
作繭自縛的一場鬧劇。
僅憑顧九重的一句話就決定繼續還是宣告結束。
只是,為什麼到現在才出手?
顧錦蘇還是隱隱想不明白。
他去找風小玖了,可是到了她家樓下,卻沒有上去。而是給她發了一條短信。
「小玖,我放過你……」然後他只說了一些稀疏平常的話,讓她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最重要的是听醫生的話。接著沒了下文。剎那間懷念起相識的時光,不管真心還是假意他叫她一聲姐,而她也是真的肯心疼他。會時不時的給他一些零花錢。顧錦蘇覺得他吃過最美味的面包就是風小玖給他的那個,當時只覺得甜,三口兩口吃下月復,償不出多少味道,現在回味起來,才覺得好吃,他竟然這樣懷念,真是奇怪。
就在這里風小玖曾對他說,他那時的樣子是最好的,改變了就不好了。
顧錦蘇便在想,這些日子他在她眼里什麼樣?是否面目可僧?憎惡得她懶得多看他一眼。
所有人都說他想擁有她,不過就是覬覦顧九重所擁有的,他像個搶人玩具的大孩子,一切別人喜歡的,他都想要伸手奪過來。這樣任性。
是那個樣子麼?
顧錦蘇捫心自問,答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風小玖還是給了他回復,幾分鐘之後彩鈐響起來。
「祝幸福。」
他仿佛看到她會心一笑的樣子,跟著笑起來。然後收起電話離開。
冷冬的天兒,車窗上有花白的霧氣,凝結成細碎的冰花。倒車,開走,從鏡中看出去,她穿著純白色的羽絨服從樓道里走出來,影像也是霧蒙蒙的。隨著距離的拉開不斷縮小,漸漸的凝成了一個微茫的點,等到車子轉彎,徹底消失不見。如果他晚走一分鐘,他們就能面對面。
說到底是沒有緣分。
鐘配配這兩天沒有去尋芳蹤上班。
風小玖告訴她︰「我已經不是尋芳蹤的老板了,所以你也不要那麼拼了。」
鐘配配這個工作狂,終于肯松一口氣。嚷著︰「真的不拼了,一直以為自己是女超人,其實辛苦又勉強。我媽走了,省去一筆不小的開支,真的不再拼了。」
每天呆在家里,可是生活談不上愜意。或許只是難過,所以不想走出去。把自己安放在一個逼仄的環境里,冥思苦想也好,楚楚可憐也罷。就放任自己消沉,以前何時有過這樣的奢侈,難過也不能說難過,累了也不能停下來。被生活打壓得喘不過氣來,學會的最大的本事就是口是心非,不管好不好,都說自己可以。
忽然有一天,疲憊一下反彈涌現,竟將脊梁骨壓彎了,才發現一直以來真的勉強。
原來不是可以,只是裝模作樣。把自己當傻子一樣催眠,于是任勞任怨。怎麼可能不辛苦,她真的要累死了。
喝了一點兒酒,高度數的老白干,于是大聲嚷著︰「真的不拼了,什麼都不做了,大睡三天三夜。」
所以風小玖告訴鐘峻風不要吵她,如果她想放縱,那就由著她。
「等你媽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我們都不吵她,你跟小玖媽媽去那邊收拾東西。」
易紹仁給鐘配配打電話,可是一直關機。跑去尋芳蹤找她,肖方告訴他︰「易少,配配姐這兩天沒來上班,听意思以後也不會來了。」
易紹仁驚怔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反應過來問他︰「為什麼?」
肖方搖頭,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想說。他覺得鐘配配的難過或許委屈應該親自說給他听。
只有易紹仁仔細的看著她,才會清清楚楚的意識到,自己犯了怎樣致命的錯誤。
他到鐘配配家里找她,可是,不論他怎麼敲門,就是沒人來開。直到將鄰居吵煩了,推門出來叫他安靜。
易紹仁沒有辦法,只得去找風小玖。
風小玖不會閉門不見,看到是他之後請他進來。
她在整理行李,整個客廳亂糟糟的。告訴他︰「隨便坐,家里亂了點兒。」
易紹仁問她︰「這是要做什麼?」
風小玖理所應當的答︰「離開啊,本來就不屬于這里,呆的時間不短了,是時候離開了。」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說︰「帶著我的人一起離開,當初配配來這里,是替我照顧生意,當先鋒軍打天下的。我這個老板都不做了,沒必要將她留在這里吃苦受罪。」她話里有話︰「現在有些後悔將她帶過來了,如果一直留在京都,可能會活得輕松一些。」
易紹仁抑制不住新一輪的煎熬。
有說不出的痛觸,拉起她的胳膊︰「小玖,你讓我見見配配,我有話跟她說,我真的有很多話要跟她說。」
「你不是去過她的家了?結果怎麼樣?」
易紹仁神色黯淡︰「她不見我。」
風小玖點點頭︰「那你就再等一等吧,說明她還沒有整理好,再給她一點兒時間。鐘配配不是個善于逃避的人,等她想好了,不管是去是留,我想她都會跟你見一面。」
易紹仁松月兌她的手臂,半晌︰「你告訴我,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這些還是讓配配跟你說吧,你們之間的事,我不好說什麼。」
易紹仁很快就離開了。
風小玖繼續整理東西,這一走不會再回來了。房子出售的告示已經貼出去了,如果價格合理,虧得不是太多,她就打算轉手。
幾個月來積攢的東西很多,沒怎麼收拾就已經裝了幾大箱子。
翻出許多年前收集的碟片,很多都是老片子,許多內容是什麼都已經想不起來了。只是當時看著,有一個感動的瞬間或者印象深刻的片段就找來收藏。當年的感動現在看著不一定還有感覺,想了一下,還是扔在那里不打算帶回去。
連帶那二十幾集的電視劇,也被扔在了那里。時間回不去了,結束得這樣徹底。留著這些還有什麼用,不過就是一段作古的時光。有一天她也會老去死去,什麼也帶不走。
又去櫃子里收拾衣服,看到那麼多的禮服,忽然想起林嫣然。于是拿上外套去時光走一趟。
快到年底了,訂制禮服的人特別多,林嫣然幾天沒有回家了,一直住在店里。見風小玖進來,忍不住跟她抱怨︰「真想關門歇業,不那麼拼了,累得骨頭都要散架了。」
風小玖抬手幫她捏捏肩膀,笑著說︰「這點上你不如我,我已經解放了,可以好好過年,以後也不用這麼拼了。」
林嫣然狐疑︰「什麼意思?」
拉著她到沙發上坐,順便讓店員給她倒咖啡。
風小玖輕松的說︰「我不做尋芳蹤的老板了,那種服務業真是太辛苦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小心翼翼做人,生怕得罪權貴就尸骨無存,現在好了。無所顧忌,大大的松了口氣。」
「怎麼會突然不做了呢?出了什麼事嗎?」
風小玖搖頭︰「沒有,就是想過清淨的日子。」
「這樣也好,畢竟太辛苦了,身體也會吃不消。」
「是啊,做我們這一行總熬夜,覺得自己都迅速老化了,不化妝估計沒法出去見人。我今天來是跟你道別來的,很快就回京都了。」
林嫣然真有些舍不得她,過來拉她的手︰「你自己選擇的路,按理說我該支持你。可是,真舍不得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風小玖反握住她的。
「一時半會兒不會再回來了,這邊沒什麼事做,沒有回來的理由了。」
「不要這麼說,我們是朋友,有時間的時候還要來看看我。每年我會幫你做一件禮服,白送你的。」
「嫣然姐,謝謝你。」
「跟我客氣什麼。」林嫣然說罷,忽然想起什麼,站起身說︰「你等一等,有樣東西拿給你。」
她上樓去了,很快拿著袋子下來。
遞給風小玖說︰「我想了想,還是把這個給你吧。這是陸少生前在我這里訂做的,本來被他剪破了,那天晚上失魂落魄的跑來,我又給他做了件一模一樣的,可是很遺憾,沒想到陸少就這麼走了。我就一直收著,沒想到怎麼處理。現在把它給你吧……陸少就是按著這個尺碼在我這里訂做了六年的禮服。」
做給二十歲的風小玖的。
說起來,不是不感慨。
風小玖拿出來看了看,陸琰的眼光從來不俗,是她喜歡的款式。簡單大方,又不失優雅。
忽然眼眶發酸,眨眼漲滿了水汽,強忍著沒有冒出來。
吸緊鼻子說︰「嫣然姐,謝謝你。」
「不要這麼說,不過這個尺碼你穿肯定不合適。如果你想穿,我可以改一下尺寸。」
風小玖搖頭︰「不麻煩了。」
收起來就要離開了。
林嫣然送她到門口,不停的說︰「有時間就回來看看,我這里永遠歡迎你。」
出來的時候,撞到一個人。西裝革履,湊近的時候仿有暗香襲袖,身藏大雅的男人。抬首見他,只能用灼灼其華來形容。
輕聲提醒她︰「小心。」然後紳士的避讓開來。
林嫣然喚了一句︰「二少,你怎麼過來了?」
風小玖借著燈光也認出來了,A城風華絕代的季江然。那個萬花叢中過,片草不沾衣的男人,最後對一個女人一往情深,到現在還是孤身一人,連緋聞都沒再傳出過。
那樣的女人,讓人羨慕。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亙古不變的愛情,真好。
趙紫寧應顧老爺子的邀請去顧家吃晚飯。
其實意思已經十分明顯,拋卻所有不可能的,人總要學會接受現實。
顧九重也在家,被顧老夫人叫到樓下。
看到趙紫寧後,微微蹙眉︰「你怎麼會在這里?」
趙紫寧大大方方的說︰「爺爺叫我來家里吃飯,怎麼,你不歡迎?」
「怎麼會。」顧九重懶洋洋的,系好袖口的扣子說︰「你們慢慢吃,我還有事,今晚不一定回來。」
顧老夫人當即說他︰「什麼重要的事非得現在去忙,已經這個時間了,明天再辦吧。」
顧老爺子冷冷說︰「紫寧難得來家里吃頓飯,不要這麼不懂事。」
西裝本來搭在顧九重的肩膀上,忽然被他甩下來,一直拖到地板上。
「你們這是唱得哪一出?看我被一個女人甩了,可憐我是不是?變相拿一個人來替補?也不問我喜不喜歡,就擅作主張,當我沒有思想,還是玩偶?我顧九重再窩囊,總不至于逆來順受,要隨便跟人湊和。」
他的話難听至極,明擺著不給人台階下。
趙紫寧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她長這麼大從沒被一個人這樣數落,好像多麼沒臉沒皮。拿起手提包說︰「爺爺,女乃女乃,我還有事,先走了。」
顧老夫人起身拉她,無論如何沒想到顧九重的反應會這樣激烈,而且張口就說刻薄的話。桀驁的不免有些過了,以前就算情緒激動,也不會當著他們的面口不擇言。
顧老爺子怒不可遏︰「你說的這叫什麼話?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態度。我們這樣哪里做錯了。」
顧九重轉首看他。
「爺爺,你們別逼我。有些東西可以勉強,有些東西就絕對不可以。一個女人,不是一個玩具,丟失了,找不來就再買一個。」他指著趙紫寧︰「你覺得她跟風小玖哪里像?眼楮?嘴巴?身體還是氣質?」他竟怒吼起來︰「既然哪里都不像,憑什麼找來騙我。爺爺,我還沒有變成傻子,不是有了一個替補我就可以忘記。」
顧老爺子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那一下太用力,手掌微微的打顫,真的不記得什麼時候打過他了,怎麼舍得打他,他哪里做得都好。唯獨這一件事不讓他省心,說到底不過就是心疼他。眼見這一場災難將他折磨得不輕,找來一個人,不過想他早早忘記。
可是,他不肯,骨子里透出的執意,狀似真的沒有辦法了。
顧九重的嘴角被打裂了,血液漫出來。
顧老夫人當即心疼的直抽氣。
連顧老爺子也不忍直視。
被他抬手擦去,轉身向外走去。那種決絕,仿佛兩不相欠。
不是和顧家,而是和她。
趙紫寧再大的怒氣也抵不過心里的恐慌,一路追出來。在車庫前將他攔下。
「顧九重,你站住。」
扯上他的手臂,終于拉住他。
「你覺得你和風小玖真的合適嗎?」
顧九重邪氣的動了下唇角,他這樣是在發脾氣。
「到了這個時候誰也別跟我說我跟她合不合適,你覺得現在討論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潑出去的水能收回來,還是過去的時光可以再來一遍?」
早在許久前一切就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了,他篤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不會再改變。
趙紫寧有一些傻眼,的確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執迷不悟的是她,想不開的也是她。見到一點兒光火就想撲上來,以為他們之間雖然糟糕,總不至于到了絕望的地步,所以連她也變得死纏爛打起來。
顧九重抽出被她攥緊的手臂,震得眼淚顫巍巍的跌落下來。
她咬緊牙關︰「你現在是要做什麼?將她找回來麼,你覺得你真的可以挽回她?」
她從顧老爺子那里听說了,風小玖將尋芳蹤的股份通通轉讓給了他,也就是說,她再不是尋芳蹤的老板,也不是和顧九重站在同一條船上的合伙人。她很快就要離開這里,顧錦蘇這一趟渾水淌過之後,連顧九重和風小玖也不再可能了。
顧九重隱隱覺得好笑︰「有沒有可能,都不是你說了算。」
趙紫寧盯緊他,須臾,意味深長的笑起來。
「是麼?」
他不理會她,車子像箭一樣的射了出去。
趙紫寧前段時間回京都,意外看到周容錦了,兩個人很熟悉,所以趙紫寧請她吃了一頓飯,算是盡地主之儀。
周容錦知道她現在落破,都是被風小玖所害。有心拉她做同盟,所以說起話來無所忌憚。才知道她去京都是找人調查風小玖。
那時候她沒有想好是否跟她合作,當然沒有應承她。說了幾句客套話就將她打發了,畢竟陸琰的事,讓她對陸家的好印象大大打了折扣。
這一刻忽然來了興致。打電話給周容錦。笑盈盈的叫她︰「阿姨,您好,我是紫寧。我來A城了,明天想去拜訪您。」
周容錦在電話里客客氣氣的︰「好,你來吧。明天我在家里等你,順便在家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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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相遇于一場意外,卻因這場意外而相識相愛,最後卻以她的失蹤為告終這場戀情。
莫靈愛季宸,那是以前的事,而季宸愛莫靈是一直的事,你追我趕的步伐並未讓莫靈停下腳步看一眼季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