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雙將手臂直直伸著,盡量讓手腕遠離自己。是再怎麼往外伸直,玉蛇離她的臉都不過是一臂的距離。原來的主人已經離開,玉蛇微微昂著頭,吐著一條猩紅的信子,針眼一般細的眼楮望著大雙。
「師父……」一貫冷靜的大雙此時語帶哭腔,輕輕喊著早就走掉了的三師伯,是屋里除了小雙,一個人都沒有。
「姐,你別怕,我把這蛇給你挑開?」小雙也一籌莫展,這蛇一看就不是凡品,她不敢給打死了,只求能將它拿到一邊去。
但是小雙試了幾次,玉蛇還是牢牢纏在大雙的手臂上,它或許是被小雙撥來撥去的棍子弄煩了,它干脆把頭一縮,埋到了自己身體下面,這樣遠遠一看,大雙的手臂仿佛被套上了一個白玉鐲子,誰能想到那是一條蛇呢?
大雙見玉蛇不再動彈,壯著膽子將手臂收了回來,仔細看看這真的是一條很小的蛇,渾身晶瑩剔透,如同透明的玉石。大雙沒有辦法,只能先小心翼翼和它相處下去。
第二天三師伯繼續入宮給大雙講解這玉蛇的飼養方法。這玉蛇按三師伯的說法就是「仙品」,是三師伯養了十幾年的寵物,十分通人性。不過這玉蛇飼養起來十分麻煩,它以主人的鮮血為生,每個月都要吸一次主人的血。
見大雙的臉都變白了,三師伯不屑地說︰「怕什麼,吸一點血罷了,又不會死!況且你們兩個余毒未清,以後每個月都會作一次,需要換血,正好也讓玉蛇吃頓飯。」
小雙想到一件事情,既然自己和大雙每個月都需要換血,那豈不是說兩人不能離開對方超過一個月?
三師伯肯定了這個說法︰「所以當初你師父說過雙姝同命,不就是如此嗎?」
這一向三師伯來後宮的次數多,陛下和幾位皇子都已經在後宮絕跡了。三師伯知道了這麼一出後,冷笑兩聲,索性不再臉覆面紗,每次都這麼大喇喇的進出,這宮里的宮人見了她的,沒有一個不被她的美貌震懾,呆若木雞的也不在少數。而幾位向來以容貌自負的年輕妃嬪,也在幾次巧遇三師伯後,老老實實躲回了自己的宮里。
這一天,大雙、小雙陪著三師伯在院子里吃點心,這是小雙特意在忘憂宮的小廚房里親自給三師伯做的。天算大人畢竟是男人,很少來宮里,這口福就打了個折扣,只能吃三師伯捎出宮去的了。
無論看了多少次,當三師伯在面前的時候,小雙還是要說,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美了。相處的越久,她越了解三師伯的個性,知道三師伯看上去高貴冷艷,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她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也只是源于她某些時刻月兌線的性格。因此小雙毫不掩飾自己的八卦︰「三師伯,你到底多大年紀了?不是說你僅僅憑借美貌,十幾年前就攪得東晉那姓顧的一家子父不父,子不子嗎?你現在看上去也不過是雙十年華啊。」
三師伯舒服地在美人榻上翻了個身,享受著徒弟遞到嘴邊的小甜點,漫不經心地拉扯起幾十年前的秘辛︰「呵呵,僅憑美貌?你真的相信生在皇家的男人會為了一個漂亮女人就打生打死,賠了一家子性命?」
小雙老老實實地說︰「如果是別人我不相信,但是說是為了三師伯你,我信。」
三師伯听了小雙這句話,不管她真假,心里都很舒服。虛榮是每個女人的天性,漂亮如仙子的三師伯也不例外。
一高興,三師伯就願意多講一些事情給她們听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女人,能讓東晉皇族的男人瘋的最終還是那張位置。大雙、小雙,既然你們現在已經回到這座皇宮,那麼你們就要記住,這里不是講親情、同情的地方。每一個國家的那張寶座,都是被鮮血浸泡著的。不要以為這些和後宮里的女人無關,後宮的女人是這場戰爭最軟弱無力的犧牲者。」
「天底下最大的權勢,自然和最富饒的經濟,最強大的兵力有關。有錢有兵才有權。」
「要培養自己的勢力,你借來的勢總有一天會還回去,只有完全屬于自己的勢力才是你的實力。」
「你要得到什麼,不是要向任何男人去拿,而是應該讓人雙手奉上。但如果沒人送來,你要有自己拿到的能力。」
「有時候示弱也是一種武器,但你要明白,這種‘弱’是你展示出來的,真正弱的人沒有示弱的資格。」
……
深深庭院里,三師伯開展的完全是一堂「女尊主義」的授課,也不知道她這是在給自己的徒弟大雙言傳身教,還是僅僅只是有感而,反正小雙听得頻頻點頭,至于大雙听進去多少,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最後,勤學好問的小雙再一次弱弱地提出了問題︰「是師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到底多大啦?」
「滾!」三師伯含怒出手,將一塊綠豆糕狠狠砸向小雙的腦袋。
小雙在抱頭鼠竄的同時,還不忘高喊︰「師伯,你這麼美,還要害怕暴露年齡嗎?」換來三師伯更凶猛的追打。
朝堂之上,氣氛沉重,早有八百里加急送來前方戰報︰前線失守,神武王岳勇被北齊大將項天歌殺得節節敗退。
夏帝臉色很不好,這些年大夏朝一直壓在北齊之上,雖然沒能吞並北齊,但零敲碎打也弄了不少土地,這場戰爭一開始也是夏國佔據優勢,沒想到小半年打下來,竟是讓項天歌生生扭轉了戰局。
「項天歌素有‘殺神’之名,凶惡殘忍,據說被他打下的城池,無論男女老幼一律坑埋。」
「我看是神武王這些年養尊處優,一身將氣早已成了酒色財氣!」
「將士在外拼命,你怎如此侮辱主帥?」
「還是請陛下早日增援吧!項天歌已經將陳燕十六州打下一半了!」
大臣議論紛紛、各抒己見,無非是文臣、武將互相攻擊攻擊,或是請求陛下派兵,但這仗到底怎麼打,其實朝堂之上無人真正有主意。
夏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看著下面群臣亂紛紛的你一眼我一語,有些煩悶地皺了皺眉頭。他見範致遠一個人安安靜靜站在一邊,有些想听听他的意見︰「朕的宰相,你有什麼意見?」
範致遠,小範大人,夏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宰相,此刻不慌不忙踏前一步︰「臣以為不必驚慌。北齊項天歌雖然勢如猛虎,卻不值得害怕。他想打下我大夏國,別說我夏朝不同意,就是北齊京里的那些人也不同意。諸位同僚還是想想,等項天歌退去以後,怎麼安撫百姓,以及怎麼抵擋北齊下一次的進攻。下一次,項天歌不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回去!」
原本朝堂之上嘈雜的討論立刻靜止,所有人對小範大人的判斷無論信與不信,都不敢出言反駁,畢竟太多的事實證明,小範大人在局勢的把握上,要比他們任何人都要精準。
最後還是定國公柳重言出來說話了︰「既然宰相大人已經有了定論,那我等確實要好好考慮北齊退兵之後該如何做了。」
什麼叫宰相大人有了定論,文武百官就以考慮接下來的事宜了?這將陛下置于何地?柳重言這話乍听沒有問題,一品,其心誅!然而小範大人說完後就往後退了一步,垂著眼皮一言不,連看一眼他的興趣都欠奉!
安國公柳重言見範致遠毫無反應,咬咬牙,也退回隊列之中。
「既然如此,那各位愛卿就好好想想,北齊退兵之後該如何談判,如何安撫百姓、休養生息。」夏帝不是輸不起的人,這次的戰況他每天都親自跟進,作為一位親自上過戰場,帶過兵打過仗的君王,他自然知道這次夏國卻是是敗了。但不要緊,這種局部的失敗還有掰回來的機會。這次的失利,他會讓北齊在下一次的戰爭中還回來。
果然如小範大人判斷的那樣,就在項天歌勢如破竹的時候,一切戛然而止。一道聖旨將北齊殺神項天歌召回了柘城。神武王岳勇趁機重整旗鼓,將被北齊佔領的城池搶回來一大半。然而殺神果然心狠手辣,岳勇搶回來的城池都已是空城。
一月之後,神武王回朝,在離京都三十里的地方即下馬步行,請罪回京。英武一世、風光一世的神武王,在這場戰爭里,死了唯一的嫡子,輸了百戰百勝的名聲。他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幾十年。陛下沒有太過苛責,反而派了人去安撫了一番。
至于之後雙方談判、互換戰俘的事,自有禮部安排。不過整個夏國的官員都在懷疑,項天歌手里有活的戰俘嗎?
過了幾日,北齊的使者團到達京都。使者團的正使是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當他在金鑾殿上拜見夏國皇帝時,語出驚人,喧嘩了整個朝堂。因為他在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外交語後,還說︰「北齊使者顧天意,曾與天澤長公主和兩位郡主相交甚篤,這次還望有機會拜訪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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