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洗手間遇到傅君奕的事,董艾沒告訴任何人,她也沒有時間傷春悲秋,因為女兒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回來a市已經一個星期了,她花了大部分時間在醫院里穿梭,不僅打听他們要找的心髒科醫生,還問醫院女兒的病是否有轉機。
終于,她今天來到這家醫院,記得五年前來這里還是一家小診所,現在是a市里數一數二的大醫院了。
她記得在這里,這光滑的地面上,自己曾下跪求過人,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往事浮現心頭,她感覺胸口被大石壓著呼吸不過來。
直至手掌傳來溫暖,她微微抬首,看見高臨風露出溫柔笑容看著自己,仿佛無聲給她勇氣。
「走吧。」高臨風拉著她往前,他當然看到她眼中的害怕,只是他以為她的害怕來自女兒,可惜卻大大相反。
董艾拖著沉重步伐,極度不情願跟上前,進入醫院內部,她緊張向四處張望,好像在努力尋找什麼。
高臨風發現拉著她的時候,她全身僵硬,于是回首看了她一眼,看見她緊張兮兮到處東張西望,而且有點不安,以為她是擔心女兒病況問題,所以更加用力握住她的手。
可是,只有董艾自己才明白,她是害怕撞到熟人,特別是那個人,若被他看見自己回來了,肯定少不了一番質問。
她之所以遲遲沒有來這家醫院不是因為它建院不久,而是因為這家醫院是雲霆的,她害怕在這里撞見他。
「到了。」高臨風頓住腳步,對身後一直不敢抬頭的她說。
左看右看的董艾差點撞上他的背,還好他的聲音同時出現挽救了她及時剎住腳步,她捂著劇烈跳動的心髒,大口大口喘氣。
他誤以為她害怕,于是拉下她貼在胸口的手,「別怕,什麼事都有我在。」
「嗯。」都到門口了,應該沒事。董艾吁了口氣,抬首回以微笑,然後示意他推開這扇門。
心髒科醫生房間內,只有翻動病例報告的頁面聲,弄得對面的董艾和高臨風更加不安。
在安靜的等待過程中,醫生終于啪嗒闔上病例報告,雙手緊扣置于桌上,「先生,小姐,從這份報告看來,這手術有相當風險,我不敢隨意接這個病人,不如我問一下高層的意見?」
董艾用力頷首,听這醫生的話,不知為何她會覺得有希望。
過了會,醫生放下電話,對他們說︰「兩位請跟我到會議室,我們醫院最好的醫生和高層都在上面等著了。」
這答案令他們非常驚訝,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安排會議,而且還是多位醫生一起會診,難怪這小診所能在幾年內變成a市數一數二大醫院。
會議室很大,他們早到很多,于是耐心等待著,直至這會議室坐滿身穿白袍的醫生,有年輕有上了年紀的,個個看來都很有實力。
「這是你們醫院的全部醫生?」一下子召集那麼多醫生,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本事。董艾推了推帶他們進來的實習醫生。
實習醫生看著她笑了笑,回答︰「不是的,只是其中一些,有些還在會診,有些在休假。」
這擁有的醫生數量是多麼地龐大,不禁增強了她的信心,或許這次女兒真的可以動手術了,畢竟這間大會議室里坐了那麼多人。
很快會議開始了,是由剛才接見他們的心髒科醫生主導,只見他熟練調出病例報告,還將女兒的心髒彩超圖貼了上去,大概說明了下情況。
「這手術風險性很大。」馬上就有人發言了。
「雖說補心手術可以做微創,但患者的心髒缺口過大,得開腔。」
「手術過程中,我們要保證供血量的問題,所以得準備好血袋。」
「還有,患者是兒童,我們得提前制定好方案確保萬無一失。」
董艾听著他們一言一語,提出的問題越來越多,也像在彌補其他人的不足,心急如焚,置于大腿的手漸漸緊握成拳。
高臨風看著蒼白的側臉,他悄悄將手伸了過去,握住桌下她顫抖不已的手,頷首示意給她勇氣。
她感動得有些想哭的沖動,因為最近都是他放棄工作一路陪她走來的,雖然高鴻來了幾次,也表明臨風再不上班,就要辭退他,但他仍堅持陪在自己身邊。
這份情,她要怎麼還?還是如歐辰所說,既然他那麼喜歡你,為什麼不給彼此一個機會?
醫生們你一言我一語提出更多要注意的東西,當然不乏各種方案,旁邊的記錄員都一一輸入電腦,他們認真的程度堪比國際一流大醫院。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問題,「這個手術誰來做?」
他們一致推舉了一個人,但全程他們只看到他們相互頷首,然後說,「就他吧,他最近太閑了,該給點事他做做,而且這手術風險性那麼大,適合他向高難度挑戰的想法。」
直到他們走出醫院,他們也不知道醫生口口聲聲說的人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醫生們對這個人很是敬佩。
醫生臨走前說給女兒安排好了單獨房間,要他們盡快帶著人住進來登記,好讓他們邊檢查邊安排手術時間。
雖然,過程有點痛苦,董艾也找不到那個英文名字的心髒科權威,但至少有醫院敢接女兒這病例,這讓她松了口氣,可她沒時間放松太久,因為女兒入院後,她必須更好地照顧女兒。
高臨風全程都拉著自己的手,緊緊握著,十指相扣,一刻也沒有放松。
董艾眼眶微濕,或許她該放棄一些執著了,或許這雙手她可以握住。
于是,她第一次用力回握他的手,看到他錯愕抬首她微笑以對。
‘謝謝你一直陪著我,無論我怎麼推開你,你都不離開。’她在心底默默說。
陽光灑滿大地,灑落在他們身上,相握的手明明冒出汗,也不願松開。
路的盡頭有你在等我……
原來走近一個人的心不用非要硬塞強入,也可以滴水穿石,慢慢融化,只是當初她為什麼想不到,卻要選擇用最激烈的方式來與他對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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