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榮蹙眉,「情況不太好,這支箭上居然有倒刺,上面還涂了劇毒。我剛已經點了她肩膀周圍的穴道。接下來如何,還得看你的。」
宮錦蹲去,對上她的目光道,「待會我可能會直接拔箭,阿尋你且要忍一忍了。還有,我必須要撕下你肩頭上的衣服,多有得罪,還望阿尋能夠諒解。」
拓拔尋點頭,不甚在意道,「小錦,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相信你。」
宮錦莫名的覺得心疼,不為其他,只為這傻姑娘毫不猶豫的替他擋箭,單這份堅定不移的信任都足夠讓他動容,「嗯,這個給你,若是疼,就咬住。」
拓拔尋接過宮錦遞過來的手帕,緊握在手心里。
一旁的宮玉帛雖未見過葉向榮,不過卻是听清楚了拓拔尋的那一聲,「小錦。」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了,他拒絕了鐘凡的治療,上前一步。
宮錦道,「葉叔,你替我擋住,別讓人靠近一步,阿尋是女子,我們當是要顧慮她的名聲。」
葉向榮和鐘凡兩個人各自背過身去,接下來的一切都交給了宮錦。
小時候,大概是五歲開始,宮錦就開始跟在葉向榮後面學醫,辨認毒的成分。所以在那麼多次下毒的暗殺中才能好好活下來。
這次,宮錦卻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動手,握住那支箭,宮錦的心都在顫,他咬住牙道,「阿尋,你究竟喜歡我什麼?」
拓拔尋還當真認真的思考了起來,喜歡他什麼?
初次相見的時候,她就覺得蘇錦是不一樣的,身上那股子高貴的氣息,即使瘸了腿也沒法子遮蓋。
「我也不知——」道。
宮錦看著她歪著腦袋認真思考的樣子就想笑,也就是那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將箭頭拔了出來。溫熱的血噴了他一臉都是,血已成暗紅色,可見毒素蔓延的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
「唔。」拓拔尋吃疼,肩頭的肉皮開肉綻,依稀可見血紅的骨頭。這一下真的鑽心的疼,疼到骨子里去了。
宮錦卻來不及多安慰,只道,「阿尋,乖。」
然後開始從葉向榮的醫箱中迅速的找出了幾種藥丸,「阿尋,吞下去。」
拓拔尋不懂藥理,不過听話的很,宮錦讓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遲疑都不見。
宮錦將干了的藥材放在嘴里咬碎了,然後放在手心里,一點點的敷在拓拔尋的後背處。
「嘶——」拓拔尋覺得傷口處火辣辣的疼,還有一股清清涼涼的感覺,隱隱有一種冰火兩重天的錯覺。
「怎麼了?很疼?」宮錦關切的問道。
拓拔尋就一個勁的搖頭,她還是第一次見小錦如此關心她。看著她為自己包扎時的側臉,心不由地砰砰的跳的很快,拓拔尋捂住自己的心口,全身有些燥熱,她覺得自己好像哪里不對了。
宮錦不知道她的想法,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後,幫她把衣服拉上,「好了,這兩日不要沐浴,每天更換一次藥。」
拓拔尋眨著明亮的眼楮,一臉期盼道︰「是小錦你幫我換藥嗎?」
宮錦對上那雙裝滿了自己倒影的眼珠子,莫名的伸出了手指,然後順勢刮了她的鼻梁一下,「放心吧,是我來幫你換。」
拓拔尋笑了,一笑臉上就兩個漂亮的梨渦,甜甜的,誘惑的人想上去咬上一口。
「咳咳,公子,還有兩個活口。」拓拔將軍干咳了兩聲。
宮錦收斂了一下心神,道,「散了他們的功。以防有變,我們連夜立即啟程,趕往馮川縣,這一路上不再停歇,大伙們保持好體力。」
「可還有什麼問題?」
大伙們一致道,「沒有。」
宮錦干脆一把將拓拔尋拉起來,「你手臂受了傷,和我共騎一匹馬。」
拓拔尋的笑容更加燦然了,突然覺得這次受傷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她家的小錦不會冷眼相待了。如果可以換得如此溫暖,她寧可以後所有的傷痛都由她來受。
「小錦。」宮玉帛還不知道為何對方對自己如此冷淡,明明小時候那麼黏糊著他,莫不是他認錯了人?
隨後他又否決了,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一個和茹妃娘娘長得如此相似的,而且對方明明也叫小錦,不過下一秒,宮錦的話就讓他更加無法確定了
「這位公子,我想你認錯人了,在下蘇錦,閔和縣人士。不是你嘴里的那個小錦,公子以後可以稱在下蘇公子。」
宮玉帛氣息不穩,被宮錦這麼一刺激,一直壓在心底的一口血終于壓制不住了,直接噴了出來。
「對」不起。認錯人了。
「三哥。」
昏迷之前,宮玉帛似乎听到了一聲久遠的稱呼,這一聲將他又拉回了童年時期。
宮玉帛醒來的時候,是被馬車顛醒來的,馬車輪子 轆的發出聲響,讓他不醒也得醒。醒來後發現自己全身散發著一股子很好聞藥香味,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都已被妥善料理了,他做了一個夢,夢到小時候帶著一個跟屁蟲,在皇宮的每個角落躲貓貓。為了給這個跟屁蟲找東西吃,他經常半夜到御膳房去偷好吃的。有時候也會央求宮里的人外出時捎上一些民間的糕點。自己不舍得吃,全部給了這個跟屁蟲,這個人最愛的是在他身後不停的喊,「三哥,三哥。」
「小錦。」
宮玉帛掀開車簾,一眼就可以看到宮錦的身影,他的馬上還有一個人,想到之前宮錦待那女子的態度,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妥當。
「公子,你醒來了?」拓拔將軍從管家降成了駕車的,這是四殿下派給他的新任務,務必要將三殿下保護好直至送進宮為止。殺手一次不成功,必會來第二次。這件事上,宮錦曾和他們議論是不是應該先將三哥順利的送回宮。
若是跟著他們走,必定是離皇宮越來越遠,前途陷進未卜,他實在有些不放心。
「聞名一見的冰劍,想必你是大名鼎鼎的拓拔將軍吧。」宮玉帛在馬車內想的十分通透,小錦不願意認自己,必是有原因。在听聞宮中發生的一些事,在聯系到目前的處境,他很快得出了結論。
宮錦這是在微服出巡呢……
拓拔將軍憨憨的笑了笑,不答話也不否認,「公子真聰慧,我們家公子剛說了,公子若是想走,他不會攔著,甚至會送上兩匹馬駒,助公子一臂之力。」
宮玉帛思慮了再三,又道,「我身上的傷尚未痊愈,若是此時離開,必死無疑。若是我想留,你家公子可有什麼話交代?」
拓拔將軍無奈道,「前途凶險未卜,到時候他自身難保,無法保公子安全。公子你可想好了?」
宮玉帛只當宮錦是出來賑災,卻不想得到是——凶險微卜四個字。
「我留下,告訴你家公子,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拓拔將軍點點頭,「好的,公子還請回馬車內修養,再過一日,我們就抵達馮川縣了。」
這一日,相安無事。
隔日,正午時分,宮錦等人安全抵達了馮川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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