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爺,林姨娘,三小姐,五小姐請安。」福清院的下人見著來人,忙上前問安。
「都起來吧。你們少爺現在如何了?」
「回老爺,少爺還在昏迷中沒有醒,大夫說少爺是被人嚇得不輕,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了。」回話的是寧少良的大丫鬟滿玉。
寧爾嵐一眼就認出,紅著眼眶回話的滿玉,昨天也跟在寧少良的身邊。
「看來六弟弟當真是病得不輕,女兒還是快些進去看看的好。」
寧國安當先走進了寧少良的屋中。寧爾嵐緊跟在身後。
走進屋,繞過一個四開的春夏秋冬采花圖的屏風後才來到寧少良的床前。
寧少良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完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林姨娘跟在身後,看著一切都向自己先前部署的一樣,也就有恃無恐起來。「三小姐快些幫三少爺看看,到底是哪兒出來了毛病?」看的好是一回事,要是看不好,就說明寧爾嵐在拖延時間,這謀害庶弟的罪名就是坐實了。今後想要翻身那是不可能了!
寧爾嵐上前認真的為寧少良做檢查,脈象穩定,氣息沉緩,根本就沒有一絲的問題。果然如她猜想的一樣,林姨娘是想要利用這件事情給她們扣罪名,哼,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夠利用,還真是豬狗不如。
寧爾嵐突然心生一計。
「哎……怎麼會這樣?」她面上露出了哀傷,困苦的顏色。不斷的嘆著氣。
「怎麼樣?你看出了什麼?」寧少良是寧國安的幼子,平日最是得寵愛,心里不禁有些急躁起來。
林姨娘也被寧爾嵐的表情弄得心里咯 ,她買通大夫後,讓人給寧少良吃了些讓他安睡的藥,不會出什麼問題的。一定是寧爾嵐在那里裝神弄鬼。想到這里她又鎮定下來。「三小姐,到底是怎麼了?」
「哎,六弟弟怕是今後都難醒過來了。」說著,手上拿出銀針,背著眾人快速的在寧少良的身上扎了幾下,在站起身來時把銀針藏入袖中。
「到底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了。」看著寧爾嵐吞吞吐吐的樣子,寧國安更是不耐起來,厲聲喝問。
「六弟弟脈象無異常,如今卻醒不過了,怕是進了邪氣啊。」
「不可能,簡直胡言亂語!」林姨娘心下一急,怒斥出聲。
寧爾嵐知道,古人迷信鬼怪,如果說寧少良真的是進了邪氣,那就意味他將是個被遺棄的「廢人」。
通過記憶她知道,寧國安這個生意人很迷信,每次外出都要燒香求平安,身上還戴了不少闢邪的玉飾。如果他相信了自己的話,害怕陰邪之氣傳到自己的身上,一定會將寧少良送走。
沒有寧少良這個男丁撐腰,林姨娘在府中的底氣可就差了一大截了,她又怎麼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說不好還會殃及自己的根本。
「爾嵐話不可亂說,你又何憑證說少良是進了邪氣?」寧國安也算是經歷過事的人,面上還是很鎮定的,但心里也突了兩下。不禁想到這次出去談生意並不是很順,難道真的是因為府里有不干淨的東西,影響了他?
「從昨晚到今日,爹爹請了不下五個大夫來看診,可卻仍舊查不出是何病狀。且女兒看著六弟面色發黑,所以猜測……」寧爾嵐臉上帶著為難,但眼中卻極為堅定,無形中讓人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三小姐,這東西可以亂吃,話萬萬不能亂說。你莫不是為了幫五小姐逃避責任,才會說出這麼荒唐的話來吧?」林姨娘一雙眼凌厲的怒瞪著寧爾嵐,像是要把她吃了。
寧國安听著也覺著林姨娘說的不無道理,或許這根本就是寧爾嵐害怕受罰才亂說的。「沒錯,犯了錯還不敢承認,爹往日教導你的規矩你都放到哪里去了!還不跪下!」
一直站在一旁看著的寧彩馨看著寧國安生氣的臉很是害怕,可又怕自己的姐姐因為自己被罰,忙站到寧爾嵐的身邊。「爹爹,一切的錯都在彩馨的身上,不關姐姐的事,要罰爹爹就罰彩馨。」
「彩馨沒有錯,為何要受罰。」寧爾嵐站到寧彩馨的身前,抬頭看著國安。「爹爹,如果六弟到明日早上還沒有醒來,那便是邪氣入體了,到那個時候爹爹你再責爾嵐也不遲。」
林姨娘在一旁听著,心中一喜。她讓人放的藥量最多能夠讓寧少良睡到晚上,根本就不用等到明天他就能醒過來。
寧國安還在猶豫,這件事他也拿不住底。
「老爺,的確是這樣的,妾閑暇時在本雜書上看過,這邪氣入體的人,要整整昏迷兩天兩夜才能夠醒來。」林姨娘有信心,寧少良今晚之前一定會醒來,所以她一句話將寧爾嵐放在了騎虎難下的境地。
「好,為父且信你一次,若是少良明日醒過來了,你們就等著滾到莊子上去吧。」
寧爾嵐沒有錯過林姨娘臉上得意的笑。這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林姨娘的笑,為時過早了。
「是。女兒無事先退下了。」
出了福清院,寧彩馨一張小臉上全寫滿了擔憂。「姐姐,如果爹爹要怪罪你就將責任推到彩馨的身上,彩馨不能眼看著姐姐跟彩馨受罰。」
看寧爾嵐看著小人兒哭紅的雙眼,心下嘆息。不過是七歲的孩子就這麼懂事,真讓人心疼。「彩馨,今後你要記住了。我們是一家人,不管發生什麼事姐姐都不會讓你跟娘受到傷害的。以後要變強硬,我們是寧府的正經主子,不是那些阿貓阿狗能夠欺負的。」她昨晚才知道文氏病危寧彩馨沒能出現,是因為被拉去砍柴了。由此可見之前她們在寧府的地位有多低。
也是她們之前的性格太過軟弱,不管是在哪個世界,只有自身強大的人才能站穩腳跟。
寧彩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真的覺得自己的姐姐不一樣了。以前要是她被欺負,姐姐也會柔聲的安慰,但事後卻勸她忍耐。現在的姐姐變厲害了,不僅救了娘,還救了自己,今後她一定要好好听姐姐的話,變成一個厲害的人。
出了福清院,林姨娘一雙媚眼似有似無的對寧國安送秋波。
寧國安早就心癢難耐,跟著林姨娘回了院子,這一夜就宿在她那里。
翌日清晨,林姨娘對鏡臨摹著當下最流行紅寇,寧國安還在床上未醒。
李嬤嬤走進屋中,低聲在她耳邊低語。
听著,林姨娘瞳孔一縮,手上的紅寇「 當」的掉到了地上,咬牙低聲道︰「這怎麼可能!這幫沒用的奴才,還不快去請大夫,無論如何都得讓人醒過來!快去。」
李嬤嬤臉上的急色亦難掩。「老奴已經讓人偷偷去請大夫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
「我過去看看,你讓人看著老爺這邊,若是老爺醒了,讓人馬上告訴我。」
「是,老奴定讓人拖著老爺。」
林姨娘快速將衣裙換好,臉上隱隱帶著些不安的神色,往福清院走去。
「林姨娘早啊。」寧爾嵐從另一邊走了過來,笑得溫和的打著招呼。
林姨娘緊趕的腳步一頓,眼中閃過冷光。「三小姐還真是早。」每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
「爾嵐關心六弟弟的身子,所以過來看看。」說著腳步不停的往福清院里走去。
「三小姐,六少爺好得很,你還是回自個兒院子去吧。」李嬤嬤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李嬤嬤,這主子的路也是你一個奴才可以攔得?你這不是擺明了打林姨娘的臉,說她治下不嚴嗎?」寧爾嵐眸光一冷,身上不自覺的散發出凌厲的氣息,讓李嬤嬤看得一愣。
「你們找別人去吧,老夫沒有辦法。」
正待林姨娘要開口時,一個穿著灰色儒衫,四十上下的中年大夫挎著藥箱走了出來。滿玉嘴里不停的在說著什麼。
「大夫,您再看看,再看看能不能讓少爺醒過來,奴婢求求您了。」
「求我也沒有用,你們還是去找別人吧。」大夫不理會滿玉的哀求,快步離開。
站在不遠處的林姨娘和寧爾嵐等人將這一幕看進了眼里。同一件事,不同的人面對,那心情往往是天差地別的。
寧爾嵐勾唇一笑。「李嬤嬤還是讓我進去看看吧,或許我有辦法讓六弟醒過來?」
林姨娘早在听了大夫的話後,臉色嚇得刷白。再听了寧爾嵐的話後,只認為她是在等著看自己的笑話。「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對不對,寧爾嵐,你好狠毒的心思,我不會讓你得逞!」
林姨娘猩紅著雙眼,一步步的逼近,她是真的慌了。如果寧少良中邪的事落實了,那這輩子就毀了。
面對林姨娘的質問,寧爾嵐淡然自若。若不是知道寧彩馨落水全是林姨娘導演的好戲,她也不會那麼狠心去利用一個孩子。
那晚寧彩馨就告訴她,她之所以會到荷塘去完全是滿玉誘引的。滿玉是林姨娘的人,也就是說上一世的寧彩馨根本不是意外落水身亡,而是被人故意溺死的!
「爾嵐不知道姨娘在說些什麼,想必,過不了多久爹爹就要醒過來了。如果到時六弟還沒有醒過來的話……後果,姨娘應該比我清楚。」
「你,你……」林姨娘被氣得瞪圓雙眼,一口氣喘不上來。
「不過,我到是有辦法讓六弟醒過來,那就要看姨娘你怎麼做了。」
林姨娘不可思議的看著寧爾嵐,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真的是她欺壓了十幾年的寧府三小姐,是什麼讓她改變了?難道是因為文氏……
「你,你想要怎麼樣?」
「不想要怎麼樣,只是要你把這件事情圓回來。林姨娘不會不知道彩馨落水的事吧?」當時四個下人在橋上,寧少良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所以根本不可能是他將人推進水里,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那四個奴才干的,她絕對不會姑息凶手,他們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
至于林姨娘,現在還不是徹底搬倒她的時候。折磨一個人,不是看著她死去,而是要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她所珍視的東西一點點消失!
「好,我知道了,但你要保證二少爺只是染了風寒,而不是被邪氣入體。」林姨娘咬牙答應。雖然心中不甘,但她不得不先答應寧爾嵐所說的話,四個奴才換她兒子的前途,這根本不用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