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雙方客客氣氣的氛圍僅僅維持了短短十來分鐘,主菜都還沒上,史蒂夫總督就開始向柳生智雄開炮。
「柳生先生,您的研究不知道進展的怎麼樣了?」
史蒂夫看似平淡地開場實則暗流涌動。
「不知總督大人所說的是哪一項研究啊?我柳生家族,長期致力于整個神佑市,乃至全世界人民的福祉,為此兢兢業業,不知疲倦進行研究的項目數不勝數。」
「真是辛苦呢。」史蒂夫勾了勾嘴角,「其實神佑市的大部分人對您剛才說的那種情況還真是知之甚少。也正是因為這樣,前幾天城南那場慘烈的車禍突然發生的時候,才會有那麼多人感到震驚,不是嗎?」
听到這個話題,蓮依心里突然一緊。心想︰他們要談論那場「廢料處理車」的車禍事件了?
談話竟然這麼快就進入到白熱化的階段,蓮依心中吃驚不已,表面上卻仍舊雲淡風輕,絲毫沒有把任何異樣的表情掛在臉上。
跟她差不多同樣吃驚的柳生智雄放下手中的刀叉,環顧四周,見在場的各位差不多都是知情者,而唯一不知情,同時又百無一用的妮娜和蓮依兩個人,正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只顧忙活著盤中的美味佳肴,他臉上的緊張這才略微放松下來。
「那件事我也很遺憾,沒想到竟會發生意外。損失那麼多病人,我們柳生家族痛心不已。這件事,我已經拜托御影蜂子小姐,也就是我們柳生家現在的新聞發言人對全體市民表達了我們的歉意。」
柳生扭頭望了一眼坐在他們這一邊的御影蜂子,期待從對方那里得到些支援。可是,令在場所有人咋舌不已的是,御影蜂子,竟然根本沒搭理作為自己老板的柳生智雄,不僅如此,還同對面的妮娜和蓮依一樣,只顧專心致志地享用盤中的美食,頭也不抬,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眾人狂汗……
呃……這女人也太奇葩了吧?蓮依心想。
「咳咳……」史蒂夫一副好笑的模樣干咳兩聲,打破了餐桌上異樣的尷尬氣氛,「公開道歉是一回事,我希望柳生家的實驗室和醫院從今往後再也不要發生類似的事故才好。那麼多鮮血淋淋的尸體,在車禍之前就幾乎已經死亡了,還以那麼糟糕的狀態全部塞在那種密不透風的車里,這種不人道的做法還請柳生先生三思。不然的話……」
史蒂夫稍作停頓,凌厲的雙目掃視整個餐桌,似乎是想引起在座每一個人高度的注意。當看到蓮依終于停下刀叉,轉過頭來好奇地傾听他下面即將出口的話的時候,才看似無心地對蓮依微微一笑,以更莊重的口吻繼續說道︰
「上次柳生兒童醫院那件事暴露出來的克隆事件,已經在社會上造成了極壞的影響。總督府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柳生家所犯的錯誤。如果柳生家的事態繼續引起社會上包括新聞媒體的關注的話,非常遺憾,我將不得不對議會提出議案,對柳生家采取嚴厲的制裁措施!
「至于怎麼制裁,您一定心中有數︰罰款、關閉設施,對柳生家所有的研究進行逐一考察和評估,並凍結您的一部分財產充公等等。一經舉報查實,這些制裁將全部被提上日程。」
哇……真是嚴厲的制裁呢。蓮依心想,听說提嘉娜家族和柳生家族是對立的宿敵,史蒂夫總督嘴上雖然特別強調「遺憾」兩個字,心里卻肯定早就巴不得將這件事早早付諸行動了吧?不僅不會遺憾,可能還非常高興,大快人心。
「總督大人您嚴重了。這次事故,我們已經做出了深刻的反省,具體情況也並沒有像您所說的那麼糟糕。」柳生智雄一副如同吃屎的表情,為史蒂夫總督斟了一杯酒,「在這里,我可以向您保證,這種事,再也不會有下次了。」
看來總督這一招敲山震虎頗見成效,至少,柳生和御影家幾位代表突然極度難看臉色,就從側面說明了他們對于議會制裁這一招還是非常忌憚的。
原來柳生智雄所害怕的是受到制裁啊!這倒是今天頭一次听說!
蓮依心中如此盤算著︰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或許,幻紫可以幫忙制造柳生智雄被制裁的時機和理由。按照史蒂夫總督所說,如果我能再一次準確無誤地揭發柳生家殘忍的惡行,並為此提供證據的話,那麼提起議會制裁,依法辦理對柳生家的懲罰,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呀!
對于得到這麼重要的提示,蓮依心中甚是欣喜。可為什麼,總督剛才對她展露的那個意義不明的微笑,竟讓她突然產生︰總督其實是為了特意讓她了解此事,才如此大張旗鼓地在餐桌上談論這個話題,這種奇妙的錯覺呢?
眉頭困惑地糾結在一起,蓮依扭頭望著坐在主人位置上的史蒂夫,大概現在誰也沒有發現,他此刻竟然也「踫巧」正和藹可親地對蓮依微笑著,似在進一步確認她剛剛做出的那個不可思議的「錯覺」。
不會吧……總督當真是在提示我如何打擊柳生的方法嗎?誒?!這怎麼可能?!
「嘛,柳生先生倒也不用過于緊張,因為我還是很相信像柳生家這樣的望族,是一定能將自己分內的事務處理好的。」史蒂夫帥氣一笑,避重就輕,給對方一個台階下,很有風度地將事情告一段落。
前一波劍拔弩張過去之後,餐桌上的氣氛暫時緩和起來。
可能是因為中午那會兒淋了雨,蓮依忽然覺得肚子疼,便悄悄離開餐桌,一頭鑽進餐廳隔壁的洗手間蹲廁所去了。
總督家的衛生間寬敞舒適,外間是可供男女共用的洗手間,里面又分為左男右女兩個**的廁所間。
蓮依剛方便完沖了水打算出來,卻听見一牆之隔的洗手間里響起一男一女兩個熟悉的聲音,正一路小聲爭吵著越走越近。
「蜂子,剛才你的表現真是太過分了!」御影一虎氣憤地對妹妹說話。
「我哪里過分了?」御影蜂子的聲音倔強,卻透著一絲驚人的淡然和冷靜。
「柳生先生剛才在尋求你的支持,你作為柳生家的發言人,怎麼能對他的需求視而不見呢?」
御影蜂子沒有辯解,可是,當听到她高跟鞋正不耐煩地磕打地面的聲音,和明顯是她正擺弄著洗手間台面上的玻璃杯等等,摔摔打打凌亂的聲響時,蓮依判斷,御影蜂子一定正在賭氣,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更不打算向兄長屈服。
「蜂子,我們是柳生家的家臣,是柳生一族利益的守護者,父親從小就教育我們對智雄少爺要盡心竭力的去輔佐,要不惜一切代價維護柳生家的權益。這些,你都忘了嗎?
「我真沒想到你都26歲的人了,怎麼還會如此任性?!你剛才讓智雄少爺非常難堪你知道嗎?!你其實是故意的是不是?你這麼聰明,這麼擅長外交事務,怎麼可能不清楚你的所作所為會為主人帶來怎樣的影響?」
高跟鞋磕打地面的聲音不但還沒有停止,反而加快了頻率,這讓蓮依清楚的體會到,御影蜂子對哥哥的耐心很快就要消耗殆盡了。
「夠了!!」妹妹故意用高跟鞋弄出的聲響終于令御影一虎大發雷霆,「你根本就沒有听我說話!不要以為你在御影家受人愛戴就可以隨便耍小孩子脾氣!你這麼不成熟遲早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御影一虎的語氣更加嚴厲起來。
「我夠了?!我付出代價?!」御影蜂子一副難以置信的口吻反問哥哥,「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一虎剛要發作,卻被伶牙俐齒的蜂子立刻打斷了接下來的話。
「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在任何時候都在盡力維護柳生家和我們御影家的聲譽!我做出的努力不應該被無視!還有,是啊,父親是教育過我們要效忠柳生家,但是,這不代表柳生智雄做錯的事,要由我們御影家的人毫無條件的為他擦屁//股!」
听到這里,躲在牆後偷听兄妹倆談話的蓮依吃驚的差點把眼楮給瞪出來,心想︰哇塞!原來御影家還有這一號人物啊!果然是個大姐頭!夠猛!
「我們御影家確實是柳生一族的輔佐者和朋友,但我們絕不是柳生智雄少爺的奴隸!他做錯的事就應該像個爺們一樣自己站出來承擔後果,憑什麼要我們御影家做出有辱家門清譽的姿態來為他道歉?!我們御影一族,不是他的附屬品,我們也是有著驕傲家族傳統的名門望族!
「他讓我擔當柳生家的發言人?可以,我願意為柳生家盡一份力,可是,我也是**的,有尊嚴的御影家族的一員。我不會愚蠢地為他的每一個錯誤,每一個慘無人道的行為低下我驕傲的頭顱!不僅如此,我認為,我們御影家的每一個人都應該跟我一樣懷著這份自豪感抬起頭來,而不是繼續愚忠下去,淪為可悲的罪人家族!」
「你說什麼?罪人家族?!你這丫頭膽子大了是吧?竟敢詆毀和質疑主人的決定?!」
從聲音判斷,御影一虎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極度的憤怒令他的聲音都不禁顫抖起來。
「御影蜂子,你難道忘了智雄少爺對我們的恩情了嗎?!我沒有你這麼忘恩負義的妹妹!你根本就不配作我們御影家的一員!你……我一定會讓你嘗到背叛家族的悲慘下場!」
話音剛落,蓮依便听見衛生間門外,突然傳來另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兄長大人,蜂姐,你們這是……」
御影白夜前來解圍。
蓮依心想,真沒想到,原來御影家內部其實也並沒有原來想象的那麼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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