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妮娜終于從一個混沌的夢中驚醒過來。
夢里,幻紫摘掉面具,露出洛蓮依甜美嬌俏的臉,腳步踉蹌,正朝她身邊飛奔過來。蓮依臉上滿是悲傷,苦澀的淚水涌出眼眶,竟同時也暈染了妮娜身處的整個夢境,好像做夢的她也跟蓮依一樣,心痛欲絕,淚眼朦朧……
睜開眼,夢境隨之消散,眼前卻是比夢中場景更黑暗的封閉房間。
妮娜現自己正平躺在屋子角落里的一張床上,除了這床以外,室內沒有任何其他擺設。密不透光的鐵窗緊閉著,頭頂唯一一盞簡易吊燈也沒有打開。厚重的鐵門看上去堅不摧,讓她立刻打消了從這里逃走的念頭。
她了解蘭瑟,如果他決意把她關在這里,便不會給她哪怕一丁點兒逃跑的機會。
她被關了多久?還要被關到什麼時候?蓮依會不會因為她的失蹤而擔心?蘭瑟什麼時候才會來?
一連串問題困擾著妮娜,頭疼欲裂,心中焦急,卻沒有任何解決問題的辦法。
正當她努力挪動著無力的身體,想從床上起身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兩個人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是蘭瑟!?從其中一個腳步聲中,妮娜大體猜出了來人的身份。
鐺啷啷,門外的鎖被打開,門被推開的一霎那,那個妮娜無比熟悉的身影不出所料,果然出現在門口。
助手老齊守在門外沒有進來,蘭瑟只身邁開長腿踏進屋里,緩緩地走到床邊,俯視著剛蘇醒不久,一臉疑惑和戒備的表妹妮娜。
「放我出去。」妮娜語氣平淡,就好像她自己也明白,這一要求實現的能性微乎及微。
「嗯……」蘭瑟長嘆一聲,「放你出去又能怎樣?就算我不抓你,也會有別人來抓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妮娜不解的問。
「你知道,我前腳剛把你帶走,後腳就有柳生智雄的人和總督的手下,先後找到你工作的地方和你家里,想第一時間把你控制起來?」
「他們為什麼要找我?!」妮娜突然皺緊了眉。
「唉……」蘭瑟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無知的妹妹,看來,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懂。好吧,讓我從頭說起,把你之所以會成為各方勢力爭奪的對象的原因給你說一說。一切都緣起于三個月前你陷入的那次銀行搶劫事件。」
「銀行搶劫事件?你是說,電視上出現的那個紅橡皮人第一次搶劫銀行那次?!」
「沒錯。正是因為那件事,讓我和柳生智雄看懂了,你,我親愛的妹妹,在神佑市最強的s級幻紫女王心目中,到底有著怎樣的分量。她救你的次數高的異乎平常,堪稱你的專屬護衛!那次,更是冒著不惜暴露自己身份的風險,大白天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中。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對于她來說,你是個非常重要的人嗎?
「其實,橡皮人的第一次搶劫,正是柳生智雄為了證實這一點,為你和幻紫精心設計的一場局。從那天開始,你就成了柳生想要控制幻紫的重要籌碼。我們都清楚,只要掌握了你,幻紫也不得不乖乖听命于人。
「橡皮人再次被放出來,也就是今天上午的第二次襲擊事件,正是柳生智雄對紅蛛會起挑釁的戰爭宣言。被紅蛛會和總督近來的一系列行動逼入不堪的境地,柳生智雄現在已經等不及要動手反擊了。那麼,為了控制關鍵性的戰力幻紫,他一定會對你出手,將你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當然,我們敬愛的總督大人也不是傻子。他老人家大概也從某些地方看出了你和幻紫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所以今天也派來人找你。惜,他們都晚了一步。你在我手里,這無疑確保了我能在接下來的對局中佔得先機。」
蘭瑟得意地望著面若灰土的妮娜,嘴角邊的笑意並未達至他冰冷的眼底。
「所以說,這一次,我又成了完全沒有用,只會給幻紫拖後腿的累贅,是嗎?」
妮娜深深地低著頭,臉上滿是沮喪和痛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蘭瑟平靜地說。
「那麼,你要拿我怎樣呢?現在就去找幻紫,讓她幫你殺死你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嗎?!」妮娜憤恨地逼視著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表哥。
「不……」蘭瑟緊咬著牙,擠出這個字來,「很遺憾,事情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你還記恨著叔叔是嗎?你一直恨他害死了你的母親和妹妹,同時也害死了我們提嘉納家族其他家庭成員,是嗎?」
「是的。他的仇,我永生銘記!無論要花多少年,付出都少血汗,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死那個冷血的禽獸!讓他為自己的殘忍和野心付出生命的代價!!」蘭瑟的臉再一次變得無比猙獰,「只惜,現在,我還沒有那樣的實力。」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現在不必知道。」蘭瑟冷冷地說。
妮娜不思議地望著蘭瑟深不測的棕色眼底,她明白,對父親的恨意早已根植于他內心最深處,如固執的毒草枝蔓,將他整顆心緊緊纏繞,永遠鎖進復仇的暗黑地獄中。
「你殺了我吧!」妮娜的聲音雖然微弱,卻飽含著某種毋容置疑的堅決。「就算死,我也決不想讓幻紫為我陷入危險!」
「死?!哼哼……」蘭瑟冷笑,「無論你落入誰的手里,在幻紫的力量被榨干之前,你都不會被允許輕易死去。」
「蘭瑟!你!」
他的話使妮娜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悲憤的心情此起彼伏,讓她為自己的軟弱深感愧疚和不甘。
「哼……」
蘭瑟閉上眼,再次長嘆。他飄忽不定的表情讓妮娜怎麼也猜不透。
「我親愛的妹妹,其實,我很同情你的處境。」
他的話令妮娜警惕地眯起雙眼。
「哼,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對你會有善意。但是,這次,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我決定為你指一條行的路。」
「什麼?」妮娜問。
說著,蘭瑟將細長的手指伸進西服里懷,從里兜掏出一個小小的塑料瓶子來。
「這個,是自殺用的毒膠囊。」
他的話瞬間冰凍了妮娜的心髒,令她感到一陣痛苦的窒息。
「你被利用是板上釘釘的事。沒有人能改變即將生的事實。我不能一直把你關在這里,你總要被什麼人利用去威脅幻紫。這你知道。」蘭瑟頓了頓,「所以,我決定把這個東西給你。當你認為合適的時候,以用這個結束自己的生命。這,就是表哥我能為你提供的最後的仁慈。」
說著,蘭瑟將藥瓶輕輕放在妮娜伸出的手掌中。
望著塑料瓶里唯一的一顆黑白相間的膠囊,妮娜百感交集,一行熱淚順著她秀美的臉頰滾滾而下。
「當然,我覺得你還沒必要立刻就自尋短見。畢竟,事情會怎樣展還沒有人能預料得到。你生命的終結,這個時機完全由你自己來掌控。」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陣短促的敲門聲。
「當-當當」
「什麼事?」蘭瑟並不回避,直接對門外的老齊喊話道。
「是柳生先生,我得到消息,他現在正在找您。」
「知道了。」
蘭瑟不動聲色地斜起嘴角淡淡一笑。
「我的妹妹,決定你我命運的時刻就要到來。保重。」
說完,蘭瑟轉身大踏步離開了密室, 的一聲關門上鎖,只留下妮娜一個人對著手中的藥瓶一臉挫敗地著呆。
……
這天夜里,在柏拉圖學院的宿舍,蓮依苦等妮娜下班,卻遲遲不見好姐妹歸來,打過去的電話也一直沒人接,讓她心中不禁擔憂起來。
晚上九點,她終于收到妮娜來的一條短信,上面說她因為家事今天要在蘭瑟家過夜。
只是一條短信,而不是她本人打來的電話,這讓蓮依不禁心中生疑,立刻給妮娜撥了回去,想听听她本人的聲音。
是,更奇怪的是,接起電話的不是妮娜,而是蘭瑟?!
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喂?蓮依嗎?」
電話那頭的蘭瑟語氣一如既往地淡漠,稀松平常。
「妮娜姐呢?為什麼接電話的不是她?」
「她……現在有事不能接電話。」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這麼說,她真的在你家?」
「她在我這兒沒錯。怎麼,你還擔心我這個做表哥的會加害自己的妹妹不成?」
呃……我確實有這樣的擔心。蓮依心想。
「妮娜只在我這兒住一晚,明天,她會自己打電話給你解釋清楚。今天已經晚了,掛了吧。」
說完,蘭瑟自顧自掛斷了電話。弄得電話這頭的蓮依一肚子火氣,卻不知該向何處泄。
「什麼嘛!討厭的冰山!」蓮依大聲咒罵起來。
不過,既然蘭瑟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多過問。畢竟,蘭瑟和妮娜才是真正的親人,大概,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心里這樣安慰了自己一番,蓮依決定明天再給妮娜打電話問清楚情況。
洗了個澡,蓮依爬上床,睡不著,望著白花花的天花板起呆來。
明天,就是岑子炫決定對柳生家起進攻的日子。雖然準備倉促,但是,紅蛛會畢竟實力不弱,要攻下柳生家搗毀噬心之血的源頭並不是什麼不能的事。再說,幻紫也會跟他們同進退。有她在,他們都不會有事的。
深秋的夜里,蓮依終于抱著一份忐忑的心情沉沉睡去。她萬萬沒有想到,新的一天里,她和她的伙伴們將經歷怎樣一場慘烈而悲壯的廝殺。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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